第48章

  中年美妇很是惊诧地看了看时觅,继而对他点了点头,轻轻开口,“谢谢。”
  中年美妇的声音干涩喑哑,并不好听。
  “娘?”李萱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抓住中年美妇却落了空,“你为什么要谢他?你快告诉他,不是爹害你的,对吗?”
  中年美妇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死后魂魄一直被禁锢在李萱父亲身边,倒也算有幸看着女儿一点点从总角小儿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虽然她一直没有办法接近女儿,但看着她长大成人也感到很是欣慰,偶尔也会想要不就这样算了。
  可她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身后这个男人!李萱的父亲!为了光耀李家门楣,甚至不惜利用女儿的婚事!
  当初在京城的
  时候,段灼高中探花自然是长得一表人才,李萱对骑在马上的他一见钟情,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李萱父亲也对段灼印象深刻的话,得知此事后鼓动女儿追来海溪,自己则在女儿身上施下邪术,让段灼渐渐对她情根深种。
  之后自然是水到渠成的结为眷侣,再过他再耍个阴狠的手段害死段灼,将他周身的气运占为己有。
  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一时不察被人害到这般境地。
  至于李萱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
  高官的女儿不愁嫁,说不得他还能再找上几个如段灼一般的“好女婿”供养他。
  中年美妇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利用女儿,也不忍心再看着无辜之人为他所害,所以想尽办法想要示警。
  不曾想海溪竟然真的有高人,不仅能看到她,还能帮她断了身上的桎梏。
  许是天道轮回,这个男人的末日就要到了。
  中年美妇又是痛恨又是畅快地看向李萱父亲。
  “娘,你…..说话啊?”李萱看到中年美妇的目光,心底一凉,但言语中还是带了几分希冀。
  “阿萱,”中年美妇收回目光看着女儿,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转念想到人鬼殊途,阴气对活人无益,于是握紧拳头,又向后退了两步,“这次是娘对不起你了。”
  她满是爱怜地看了眼李萱,之后毅然决然地走到了段灼面前,敛衽一礼,“这位段大人,可是海溪县令?”
  中年美妇腰肢,脖颈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处处彰显着中年美妇活着的时候也是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
  “正是,”段灼此时还有些虚弱,不过好在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抬手虚虚一扶,“夫人免礼,下官正是海溪县令。”
  中年美妇闻言直起身子,轻提裙摆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朗声道:“妾身姓林,家父原是吏部尚书。”
  然后将自己与李萱父亲之间的桩桩件件讲了出来。
  与之前时觅说的大致相同,林氏在闺中之时一次偶然机会与当时还是守城小将的李萱父亲相识,后来便对他情根深种,非君不嫁。
  父母本看不上李萱父亲的出身,但却扭不过宝贝女儿,只好顺了她的意,为了好看些,还想办法提携李萱父亲让他升了官。
  过了一年她就生下了李萱,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拖了好几年都是好好坏坏,为此没少花钱,她一度还为此感到愧疚。
  “我万万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林氏双目圆睁指着李萱父亲。
  当时她病得昏昏沉沉,隐约间看到李萱父亲走了进来,本想宽慰她自己两句,却被他狠狠扼住咽喉,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最后她被掐得闭过气去,李萱父亲以为她死了,连夜令人在她周身缠满红线,再亲自用桃木钉将她钉在棺材中!
  “当时我被痛醒,看到他恶狠狠的表情,我拼命求情,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林氏最终还是不敌疼痛再次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棺材已经被钉死,她感觉似乎有人抬着她往高处去,她用尽力气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棺材里似乎有动静?”棺材停了一下,有个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有什么动静,我看你是听错了,还不把棺材放上去,小心我扣你工钱!”李萱父亲冷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林氏无声的笑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打湿了身上的红线。
  你好狠!
  最后林氏被活生生憋死在了棺材中,等她死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被抬到了李家老宅的房梁上,而旁边已经放了不少棺材,想来每一具棺材里都有一个人和她有着同样的经历。
  “大人,李家老宅就在邻县,若是你不相信,可以派人前去一探究竟。”林氏说完后又磕了个头。
  “你这个毒妇!满口谎言!”李萱父亲此时也顾不得为官的仪态,立时就要扑上来却被人拦腰抱住,“我李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害我!”
  “蛇蝎毒妇!蛇蝎毒妇!”
  李萱父亲身形富态,抱着他的人最后撑不住松开了手,京城来的高官当着众人的面脸朝下摔在地上,一嘴巴的血。
  “李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失仪,是真是假,去看看也就知道了。”段灼看到自己的心腹唤过来吩咐了几句,后者带了几名衙役立刻动身出门。
  段灼又对李萱父亲说道:“在水落石出之前,还要委屈大人在牢狱中住上几日。”
  “你,你敢!”李萱父亲缺了牙的嘴巴说话有些漏风,但并不影响他指着段灼继续耍威风。
  “敢不敢的都要请你去一趟才行,”段灼平生最恨受人辖制,此刻对李萱父亲自然不会客气,“若您是被人陷害,段某自会上门请罪。”
  李萱父亲还想继续以官职压人,但海溪衙役不会再给他机会,上来几个人抬着他就走了出去。
  只留下了一连串叫骂声。
  李萱低着头站在屋内没有说话。
  段灼见她这样终究有些不忍心,于是拜托时觅和江听晚将人带回云水间照应几天。
  只是李萱到了云水间后也只是闭门不出,谁都不肯见。
  一直到四天后段灼的心腹带着消息回到了海溪。
  段灼立马派人让江听晚二人带着李萱来到了县衙。
  李萱父亲跪在堂上,林氏站立在一旁。
  心腹正和段灼汇报自己在邻县见到的一切,“大人,这林氏说得果然不差,我们去了李家老宅后确实在房梁上找到不少棺材。”
  “有些已经老旧不堪,看起来时间已经很长了。”:
  “我们大概地数了数,有,有差不多二十五六具棺材…..”
  心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地当他看到房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棺材时头皮都止不住地发麻。
  “看来林氏说的都是真的了,来人…..”段灼一拍惊堂木,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李萱就要宣判。
  “哼,就凭你小小县令也想判我的罪,”李萱父亲打断段灼的话,狂妄地哼了一声,“我再怎么说也是朝中三品大员,还轮不到你审我,我要回京面圣!”
  他李家气运积累多年,即便是没有夺了这姓段小子的运,也不至于栽在这小小的海溪,李萱父亲不无得意地想着。
  “恐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时觅这时说道:“之前我解开林氏束缚的时候,已经断了你们家的气运,或许…你的报应就要来了。”
  什么?李萱父亲目眦欲裂地瞪向时觅。
  话音还没落下,县衙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几个宦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手捧明黄圣旨。
  段灼等人连忙跪在地上听候旨意。
  圣旨不长,大概意思就是李萱父亲被人弹劾贪赃枉法,陛下细查之后发现情况属实,雷霆大怒,判了李萱父亲立刻斩首,家产悉数充公,往后五代不得入仕。
  至于李萱陛下念她身为女子,于是网开一面不与问罪。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李萱父亲这才惊慌失措,头发散乱地大吼,“你们一定是假传圣旨,我要回京,我要面见陛下!”
  怎么可能,他李家夺尽气运,怎么会这样!
  “你还是省省吧,陛下可不想见你,”宦官白了李萱父亲一眼,对着段灼拱手道:“段大人,这罪人也别再耽误了,明日就斩首吧?”
  段灼看着恍若疯癫的李萱父亲,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
  圣旨已下,他也没兴趣为了要害自己的人抗旨。
  李萱从头至尾都没有抬头看父亲一眼。
  只是袖口不知何时早已湿了一大片。
  第二日午时,李萱父亲被拉到刑场,刽子手才不管他发什么疯,一刀就劈下了他的脑袋。
  围观的海溪百姓一阵欢呼。
  “该,让你害死人,连妻子都
  杀!“不少人如是说道。
  段灼见行刑完毕,便换了衣服来到云水间。
  进门就看到李萱正在与江听晚和时觅辞行。
  “我娘已经去投胎了吗?”李萱看着时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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