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果然男人的友谊大多是在酒桌上建立的。
  不过谁也没料到那三哥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还没喝下去半坛就开始拉着时觅娘啊爹啊地说胡话。
  时不时还要站起来与邻桌对饮几杯,那场面比看猴戏还热闹,江听晚捂着肚子乐了半晌。
  待到深夜其他人都走光了,江听晚让鸢时和长奎都回房休息,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自己则躲进柜后才示意时觅关门放鬼。
  虽然女鬼身世可怜,那也是鬼啊!
  时觅唤出女鬼后吩咐了几句,才指了指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三哥。
  女鬼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拿起一壶酒走了过去。
  时觅过来也蹲在了江听晚身边。
  “酒,酒呢?”三哥迷迷糊糊地还在瞎嚷嚷,“拿酒来!
  “客官,你的酒。”一双素手将酒壶放下了他手边。
  三哥摸到酒壶就想往嘴里倒。
  “客官看着好生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怎么不看看妾身呢?”
  迷糊间一阵柔和的女声钻入他耳朵,惹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什么面熟…。”三哥醉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向上一看,“啊!!!!”
  十分的酒顿时吓醒了四分。
  眼前是一张青白鬼脸,脸上的两只眼睛中没有瞳仁全是白色,嘴巴被针线密密麻麻地缝了起来,肚子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还在渤渤地向外淌血。
  “鬼,鬼啊!!”三哥拿起条凳就朝着女鬼扔了过去,“走开啊!”
  “客官好生无情,竟然认不出我了,”女鬼说着又变回了生前的样貌,“当年你二十两银子就卖了我,不记得了吗?”
  三哥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女鬼的样貌,过了好半天才觉得有些眼熟,从脑海角落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的容貌。
  是了,这是他当年卖的第一个人,可是据他所知早就已经死了!
  “你不是早死了吗?”三哥又不知道摸到什么扔了出去,传过女鬼的身体掉在了地上,“不,你不是人,你是鬼!”
  “我的青花瓷酒盅!”江听晚险些惊呼出来,被时觅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是啊,我是死了,所以我来找你讨债啊。”女鬼一步步向三哥紧逼。
  那三哥被吓的魂飞魄散,无论抓到什么都一股脑的扔了出去,“你离我远一点,你别过来啊!”
  啊,我的秘色瓷酒壶!
  啊,我的琉璃碗!!
  啊,我的黄花梨八仙桌!!!
  外面闹得一团乱,江听晚躲在柜台后面也是泪流满面。
  她是想帮女鬼,但是没想好倾家荡产啊!
  三哥见自己奈何不了女鬼,便换了个思路,“我有钱,你别杀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我,我刚赚了钱。”
  说着把腰间鼓囊囊的荷包拿了出来。
  结果女鬼看也不看一挥袖子,荷包飞到了柜台后面。
  江听晚哭的正投入,“咚”地一声脑袋被荷包砸了个正着。
  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九十五两雪花白银。
  这下江听晚哭的更欢了。
  开心的是白赚了九十五两,
  难过的是她被砸的那些东西不止九十五两!
  三哥见女鬼把荷包扔到一边,心中更是慌乱不已,结结巴巴地问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杀我。”
  “我不想死!”
  女鬼看他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身下也湿了一脸,不免有嫌弃。
  “去投案自首,把你干的那些恶事都说出来。”女鬼指着县衙的方向说道。
  “投,投案自首?”三哥听了有些犹豫,这些年杀人越货贩卖人口的事他可没少做,真去投案说不定也要判个斩立决。
  “不去,死。”女鬼见他不愿意,立刻眉头一皱,狂风大作。
  “去去去,我去投案,我去投案!”三哥一见这个阵仗再也不敢多想,立刻冲出云水间来到街上。
  正想喘口气,就看到女鬼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
  他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县衙跑去。
  到了县衙门口抽出鼓槌“咚咚咚”敲响了鸣冤鼓。
  夜深人静,清脆的鼓声传遍了大半个海溪城。
  “看来那个三哥已经到府衙了,”时觅侧耳听到了鼓声,对江听晚说道,“成了。”
  江听晚已经哭成了泪人,抽抽嗒嗒地点了点头。
  两个守夜的衙役打开府门走了出来,“大半夜的击鼓所为何事?”
  “有,有…。”三哥本来想说救命,有鬼,但转头看到女鬼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立刻换了说辞,“我,我犯了大案,我要投案!”
  “什么?”两个衙役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犯了大案!”三哥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大声说道,“我要投案!很着急的!你们倒是快点让我进去啊!”
  守夜的衙役相互看了一眼,有些呆住了。
  犯了大案还这般义正辞严的,确实是头回遇到。
  第26章 我不希望再有姑娘遭人毒……
  段灼此刻脸色十分地不好,时不时眼神如刀地瞟一眼房中诸位衙役。
  值夜的衙役们偷偷相互看了一眼,都能感受到上司现在心情不太美妙,战战兢兢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毕竟任谁睡得正香忽然被属下闯进卧房从被窝中拖出来都不会太高兴,好在眼下他还是个没成年的黄花大闺男,这万一以后成了家,大半夜的...是吧?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份案卷是一个叫李六三的人连夜前来投案,”段灼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卷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书案,“然后供述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罪状?”
  是他年纪大了还是世道变了,这个套路怎么有点看不懂呢?
  衙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人来投案的时候浑身酒气,兴许是喝酒喝到一半顿悟了,觉得自己前半生满身罪恶,良心不安前来投案好像也说得通。
  “行吧,既然有人想要洗心革面,咱们也不能辜负人家这番好意,”段灼伸指在卷宗上记载的一处名字上点了一下,“那就去把这个人给我带回来吧。”
  现在吗?衙役们回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外面还是黑漆漆一片,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正中。
  “有什么问题吗?”段灼又露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弹了弹手中的卷宗,“一个犯人尚能连夜投案,我们身为一方官吏,总不能落于人后,不是吗?”
  哼,不让我睡觉,那大家就一起加班好啦。
  “对对对,大人说得有道理,小的们这就去,这就去将人带回来。”在场的衙役衙门立刻连连点头,立刻提着刀向门外走去。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呦!
  一炷香的功夫后衙役压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回了府衙。
  府衙大堂上,段灼不知道已经忍下去第几个哈欠,盯着跪在下面有些瑟缩的男人,“你就是张思九?”
  “回大人的话,小的就是张思九,”男人抬眼怯怯地看了看段灼,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不知大人连夜传小的来此所为何事,小的可是本本分分的良民。”
  “良民?”段灼险些被气笑了,让人将桌上的卷宗拿给他看,“本官倒不知道,何时贩卖人口的人也能称作良民了?”
  这张思九看上去瘦瘦小小,一脸老实相,若非那六三供述详实,恐怕还真的会被他糊弄过去。
  果然张思九看了一眼卷宗立刻呼天抢地大喊冤枉,几度都要背过气去,脱口嚷道:“定是那李六三胡说八道栽赃给我!”
  “栽赃啊,倒是有可能,不过,”段灼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中带着些探究,“本官并未提及是何人供出的你,你又怎么知道是李六三呢?”
  张思九眼神微微一怔,张着嘴不知道过了半天磕磕绊绊地说道:“这,白天的时候小的和他,和他起了些争执,所以以为定然是他....”
  “嗯,发生口角予以栽赃,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正好他现在就在狱中,不如传他前来对质,自会分出是非黑白,你以为如何?”说完段灼好整以待地看着不再说话的男人。
  片刻后见他还是不说话,段灼冲着衙役使了个眼色,后者领命便要下去。
  “不必了,”这时张思九沉沉地开了口“没错,我确实从他手中买了不少人。”
  他抬头看向段灼,此时的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慌乱,只剩下了沉静与冷酷,忽然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
  段灼见状也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神情,挺直脊背冷冷地看着张思九,“那些人呢?”
  “人啊,被我杀了,”络腮男人说话的时候眼中发出狂热的光芒,“那些都是献给神的祭品。”
  “祭品?”段灼闻言冷笑一声,觉得很是荒谬,“本官倒是不知这漫天神佛中有谁会接受活人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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