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女鬼仰天发出无声的长啸,满头青丝在阴风的作用下迅速疯长,其中一股长发缠向时觅,想要将其扼死。
时觅手中法诀变化,轻诵一声,“诛邪。”
银白火焰攀上发梢,女鬼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立刻将头发齐根斩断,断发在风中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接连吃了几次亏让女鬼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是时觅的对手,再打下去别说报仇了,自己也得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没奈何只得含恨瞪了时觅一眼,心有不甘地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她走了吗?”江听晚见没了动静,但还是不敢睁眼,开口闷闷地问了一句。
“嗯,已经走了。”
听到时觅肯定的回答,江听晚这才挣开眼睛,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刚才可是吓死我了,我以为她要扑上来吃了我呢!”
就想前十几年总在她眼前晃动的那些鬼影一样,看到她就两眼发直流口水。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时觅点了点江听晚的额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个动作不是第一次做,但不知为何江听晚今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点点头转开了目光。
这才发现码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就连鸢时和长奎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里不宜久留,我们也快走吧。”时觅拉着江听晚的手就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迎面就来了一群人。
得到消息的海溪县衙中人此时也赶了过来,为首的自然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的县令段灼,身边还跟了一位身着藕荷色长裙的少女。
段灼到码头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准备偷偷溜走的江听晚和时觅,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揉了揉有些作痛的额角,长长的吸了口气,唇角挂上招牌笑意,朝着他们方向走了过去。
“呀,段大人,好久不见。”江听晚率先看到了段灼,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还是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
这一句话说的段灼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些日子不是刚在青松书院见过吗?
眼看他就要问出口,时觅连忙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段大人寻我二人可是有事?”
正巧衙役拽着刚刚恢复神智的董大娘走了过来,一脸无奈地对段灼说道:“大人,这老婆子不承认自己持刀行凶的事,非说自己是被胁迫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老身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董大娘哭得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桃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着,“今日是女儿节,老身是自梳女,想着也算是女儿家,于是换了身新衣裳。”
江听晚目光在董大娘不停打转,确实,她素日里总是穿着黑色,绛色的衣衫,眼下身上这件白色长袍竟是从未见过。
“谁知道这衣裳刚穿上,就感觉手脚像是被人拿捏了一般,还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说些老身听不懂的话。”
“大人你要明鉴啊,这是有鬼,有鬼附在我身上了啊!!”说着就想用沾满鼻涕水的手去拉段灼的衣袍,“老身素日里连鸡都不敢杀,怎么还敢杀人呢?!”
段灼轻轻向外挪了一步刚好避开了那双手,挑起眼角瞟了瞟时觅,这位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时觅垂下眼眸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先将人带回去,待本官问清楚后再作计较。”段灼看着随时都要哭晕过去的董大娘,沉思片刻后对衙役吩咐道。
无论如何这妇人大庭广众之下手持利刃意图行凶是不争的事实,若是问都不问就这么轻飘飘将人放了,怕是难以服众。
衙役们在码头周围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新的线索,回禀段灼后众人决定打道回府。
时觅看到有一簇黑气顺着董大娘的脖子没入了耳后,他拉过江听晚对着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
“啊?你,你要她身上那件白袍子,”江听晚看了看董大娘的背影,又眼色奇怪的看着时觅,“我们又不是裁不起新衣,要人家衣服做什么?而且那是件姑娘的衣袍,你又穿不了。”
时觅一听就知道她理解错了,小声解释道:“我是怀疑那女鬼和白袍有关,若她还穿在身上,怕是要生变数。”
“那,那好吧,我去问问看。”江听晚听了时觅的话虽然还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应了下来,“董大娘。”
正准备离开的府衙众人停下了脚步,董大娘回头疑惑地看着江听晚,不知她唤自己还有何事。
“大娘这身衣服我往日里竟未见过,可否脱下来借我一观?”江听晚走过去捻起那件袍子细细观看。
说来也奇,这件长袍摸起来手感极好,入手微凉,细腻光滑,不像是市面上常见的丝线所制,竟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制成的。
董大娘正对这件袍子有
些畏惧,不知该如何处理,见江听晚想要,倒也无所谓还有外人在,急忙脱下来交到她手里,“既然江老板喜欢,那这件衣服老身就送给你了。”
脱下长袍后董大娘身上就只剩下了深衣,跟在段灼身边的那个少女见到后忙把手中的披风系在了她身上。
这个举动倒是惹得江听晚好奇得多看了两眼,少女注意到江听晚的目光后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
见没什么事了,段灼别过二人后带着一种衙役回了府衙。
江听晚将袍子递给时觅,眼睛一直看着段灼和那少女的背影,“前几日听人说京中有家千金追着段灼来了海溪,看来就是这位姑娘了,你别说,两个人还蛮配的。”
时觅正看着手中的长袍,听江听晚如此说也抬头向前方看了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拿着长袍一路慢悠悠地走回了云水间,看到门口的灯笼已经被点亮,就知道鸢时和长奎已经回来了。
“许长奎!你可以啊,长出息了,”一进店门江听晚就双手叉腰,大声喝道:“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码头,自己带着鸢时回来了!”
鸢时见江听晚动了真怒,手脚麻利地到了热茶放在她手边。
“不,不是啊,掌柜的,”长奎知道自己理亏,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我,我不是看时觅在旁边嘛,有他保护你一定没问题的,但我们两个就不一样了,万一再被刺上一刀,不是耽误做生意嘛。”
“但是我保证,下次有危险了,我一定,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挡在你前面!”
江听晚斜睨着举手发誓的长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我错了,我这就去打水把咱们云水间里里外外擦一遍,擦不干净我不睡觉!”长奎还想继续再说,却被鸢时捂住嘴巴拽了出去。
快别说了,说多错多!
“算他们有眼色跑得快,”江听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见时觅还在研究那袍子,“这件袍子摸起来真的很特别,怪道董大娘会喜欢,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出来的。”
时觅的目光从长袍移到了江听晚身上,“不知道最好,若是你真的知道了,会害怕的。”
“怎么可能,我哪里有那么胆小,”江听晚也凑过来看着长袍,“总不能是人皮做的吧。”
时觅没有接口,只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不,不会吧....”江听晚的手本都要落在长袍上,立刻缩了回来,“它它它,它真是人皮做的?”
不是,谁会用人皮做衣服啊?!尤其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手里拿了半天,她顿时一阵反胃。
“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时觅细细摸着手中的长袍,“这袍子应该就是用刚才那个女鬼的皮做的。”
所以董大娘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才会被她附身。
你都把人家的皮穿身上了,附身不找你找谁啊?
“什么?!”江听晚脱口而出一声惊呼,看了看周围,又压低声音问道:“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皮做袍子啊?”
“这就要问她了,”时觅将人皮长袍平铺在了桌子上,看向云水间外面,“进来吧。”
一摸影影绰绰的鬼影从外面飘了进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时觅...和他手中的长袍。
不过那一身血渍倒也看不出几分可怜,倒是硬生生将云水间衬的多了几分阴森。
“不不不,不是,”江听晚看着女鬼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拉住时觅战战兢兢地说道:“她,她怎么在这里?”
刚才不是已经被打跑了吗?!
“她的皮在这里,她自然不能走的太远。”时觅挡住江听晚的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女鬼,目光中带了几分威慑。
女鬼被看的顿时一个激灵,心知自己不是时觅的对手,只好瘪了瘪嘴,化作生前的模样。
双眼皮,菱花唇,很清秀的少女模样,让人一看就容易心生怜惜。
江听晚这才喘了口气上来。
“你既然为它而来,”时觅顺着女鬼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人皮长袍上,“总得让我们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