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黑的花纹在秦章脸上如水波般蔓延显现,四面八方的鬼气都朝着他涌了过来,眼看他就要化为厉鬼。
这时一道灵力夹杂着劲风冲着他飞了过来,秦章微微偏头躲了过去,一缕长化作阴气消散在空中。
“你是谁?”秦章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个女子,有些诧异她竟然能削掉自己的头发。
江听晚背着手朝前走了两步,一歪脑袋,脆生生地说道:“我是你爹。”
这四个字一出来时觅的眼睛都睁大了不止一圈,就连忙着磕头的杜子腾也停下了动作,直愣愣地看着她。
关键时刻这姑娘在说什么啊?!怎么还火上浇油啊!
看着江听晚张狂肆意的笑容,秦章似乎又看到了曾经欺负他的那些人,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在找死!”
说完携着鬼气就向江听晚攻了过去。
一开始一人一鬼还打的有来有往,但是很快战局就发生了反转。
秦章根本不是江听晚的对手落在了下风,一道道咒令打在他身上。
秦章顿时有些慌乱,给他力量的“那个人”说过海溪城中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万鬼伏藏,破!”江听晚回身一掌打向秦章。
秦章此时已经力竭一动也动不了,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罢了,自己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都逃不掉被人杀死的结局。
还真是....失败啊。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人死了之后就不会有痛感了吗?
秦章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杜子腾双手大张的挡在自己身前,脚下的土地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杜子腾....”秦章怔怔地唤了一声。
杜子腾的身体软软倒了下来,秦章下意识地想去扶,却忘了阴阳两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穿过自己的手落在地上。
秦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子腾,”他心中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你为什么....”
“你听我说,很抱歉那天,被吓傻了,没能救,救下你,”杜子腾大口大口地往外呕着鲜血,“对不起。”
“以前我胆小,怕再被找麻烦,所以不敢再和你一起出游,一起念书,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你死了之后我很怕你来找我,又想当面对你道歉,我很差劲吧对不对?”
“不过我现在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保护了你一次,真……好啊。”
杜子腾说完最后几个字后勾起唇角笑了笑,眼睛便很快失去了神采。
秦章保持着双手架起的姿势站在杜子腾身前。
一声悲怆的呜咽从这个恶鬼咽喉间发了出来,他缓缓地蹲下了身体。
“你起来啊,谁让你救我了,”他尝试着碰触杜子腾的脸庞,“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以为你这样欠我的这就算换完了?”
“你带帮手来书院不就是为了保命吗,怎么就死了呢?”
“我没想真的让你死啊...你给我起来....起来啊!”
秦章蹲在杜子腾的尸体前哭的像个孩子,似乎是要把自己到海溪后受到的所有委屈一次性都哭出来。
“你为什么哭,既然那么恨他,”身后传来江听晚的声音,“他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我从未真的恨过他,应该说有些不甘心吧,不甘心他就那样放弃了我,不甘心我死了他还活着,”秦章脸上的暗黑纹路渐渐淡了下去,恢复了清秀的面庞,“可也只是想好好吓一吓他,算是对他的惩罚,我从未想过要他死。”
那是他来到海溪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朋友,因他家中贫寒,杜子腾总把家中带的饭食分他一半,买文房四宝的时候也会给他少带一份,甚至两人约好要一同上京赶考。
那时真的很好啊.....如果没有后来的事该多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你会希望他活过来吗?”江听晚又问道。
“…。会。”秦章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鬼气正在渐渐淡去,我希望他可以活过来,但是终究还是奢望了吧。”
江听晚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响起,“兴许不一定呢。”
第15章 好一出“小掌柜倒拔大槐……
未,未必?秦章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杜子腾已经没有了呼吸,难不成还能死而复生?
江听晚右手捏诀置于额前,口中低声诵轴,一时空气中恍若水波荡起层层涟漪,四周的景色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破障。”伴着一声清喝,秦章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槐树的树梢上,而刚才还躺在地上的杜子腾此刻也是揉着双眼缓缓转醒。
“我,我怎么还在这里,”杜子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什么伤口都没有,“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看出来你是真的很想替他去死了,”江听晚竟然从杜子腾脸上看出了一两分失落,蹙起眉头耸了耸肩,“只是要让你失望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小小时设置的幻境。”
时觅在一旁点了点头,方才他趁着秦章情绪激动,趁其不备制造了幻境。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秦章垂眸似悲似喜地看着杜子腾,喃喃重复了一遍。
方才杜子腾浑身是血倒下的一幕给了他太大的震撼,抬手摸了摸心房的位置,还有些隐隐作痛,他从来不知道人死了之后还能感觉到直达心底的痛楚。
秦章和杜子腾,一个站在树上,一个站在树下,两两相望,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心病还需心药医,”江听晚冲着时觅抬了抬眉毛,“干得漂亮。”
在池塘边上的时候瘦恶鬼和她说的是,秦章请他们吓杜子腾,但是不能伤他性命。
时觅设下的幻境解开了秦章耿耿于怀的心结,也让杜子腾弥补了此前因为懦弱没有救下好友的遗憾。
幻境中江听晚自称秦章他爹这是时觅唯一没想到的。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过了良久秦章收回目光对着江听晚二人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姑娘。”
“免了免了,”江听晚最怕人拜她,吓得打了一半的呵欠都咽了回去,“说起来曾在书院中欺辱你的人都被你亲手惩处,如今心结已结,也该去地府了,可还有未尽之事还要交代?”
还有什么没说的抓紧时间快说吧,这一去可真的是相见无期,想说都没得说了。
秦章闻言又看了一眼杜子腾,神色一暗,摇摇头说道:“想说的在幻境中都说了,剩下的...保重吧。”
江听晚见状正要召唤出鬼门,却被时觅拦了下来。
“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时觅看着秦章问出了他最为在意的问题,“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一个丧命不久的新鬼却有那么浓厚的鬼气,显得很不正常。
秦章低头看了看自己乌青发黑的指甲,眼神中有些挣扎,但还是开口说道:“那天我被姓宋的扒掉衣服扔去乱葬岗.....”
他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在乱葬岗中的经历,包括那个说可以帮他报仇的诡异声音。
“.....我一气之下和‘它’签订了契约,但我回家之后就后悔了,”说到这里秦章的语气有些急切,“原是想着再去一趟解除契约的...”
只可惜还没等到他再去一趟乱葬岗,姓宋的那帮人就把他淹死在了书院的池塘中。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你们见过的槐树里了,也是在那里我发现自己有了取之不竭的强大力量,”秦章一边说一边将三人带回了大槐树前,“我能感受到这里面还有其他亡魂,他们都很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帮帮他们。”
江听晚将手放在树干上,立刻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怨恨,难怪秦章会有那么重的怨气。
手下的槐树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微微颤抖,树梢上的叶子无风自动抖的哗啦啦直响。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江听晚一脸的嫌弃,随手在树干上一拍,火苗瞬间随着粗糙的纹理蔓延而上,原本郁郁葱葱的大树顷刻间变成了“火树”。
大槐树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粗壮的树根从地下生生拔了出来,扭动着就想跑路。
“现在想起来跑了,”江听晚竖起柳眉,随手掷出缚魂索套住大树,“晚了!”
还没有哪个作妖的鬼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溜掉的!
“呀!”她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抡圆了将大槐树从地上拽起来,挥成一个半圆头下脚上地砸在了另一边。
尘土飞扬中,除了时觅已经习以为常意外,剩下的一人一鬼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娇小的少女挥舞着苍天巨木。
好一出“小掌柜倒拔垂杨柳”。
秦章有些庆幸自己很识时务的服了软,否则可能现在被牵着乱砸的就是自己了。
待大槐树彻底不动之后江听晚才收回了缚魂索,“出来吧。”
一个,两个,三个……从槐树里面一溜烟钻出来数十个鬼影,其中就有江听晚遇到的瘦恶鬼,无一例外地都瑟瑟发抖地看着江听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