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蒋全哼了一声,经过陈家时,看见了站在门里面的温稚。
  他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温稚,眼神让温稚很不舒服。
  温稚听见他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这寡妇长得还挺漂亮。”
  温稚脸色一变,手指抓紧门把手,想骂他一句,但看他壮实的体格,考虑到陈明洲不在,她打不过蒋全,只好忍气吞声下来。
  她下意识就要关门,结果门还没关上,门外的蒋全忽的被人一拳打的摔地上,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跨在蒋全身上,男人一手揪着蒋全的领子,一手攥成拳头重重砸在他头上,蒋全赶紧双手抱头,嗷嗷的惨叫着。
  “陈工,你疯了!”
  “啊!你打我干啥!我又没惹你,哎哟……”
  “疼疼疼,别打了。”
  温稚看到陈明洲单膝跪在地上,下颔线绷得极紧,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起,冷硬如铁的拳头狠狠砸在蒋全身上。
  现在的陈明洲和平日里与她相处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揍蒋全的拳头,比那天揍温华还要狠。
  走廊里的邻居听见动静,纷纷跑出来看出了啥事,结果看见陈明洲在揍蒋全,一个个杵在那看热闹,也没人上去帮蒋全。
  蒋全平日里对媳妇非打即骂,这条走廊的邻居们早想收拾他了,只是没人敢当出头鸟,没想到陈明洲起了这个头。
  杨慧和蒋大丫蒋二丫也跑出来了,看到蒋全被揍,两个孩子吓得躲到杨慧怀里。
  杨慧抱着两个孩子,冷眼旁观的看着蒋全被揍。
  温稚看蒋全被揍的哭爹喊娘,生怕陈明洲把人打出问题再去蹲局子,于是赶紧开门出去抓住陈明洲再次挥起来的拳头,温稚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拳头竟然会这么硬。
  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疙瘩,又烫又-硬。
  “别打了,万一把他打死了,你还得背一条人命,为这种人不值得。”
  温稚双手死死抱住陈明洲的拳头,陈明洲的手背无可避免的紧挨着温稚的小腹,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小腹在微微颤着……
  男人拳头忽的松开,抽出手将蒋全提起来,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转向温稚:“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叫她寡妇,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蒋全也是个五大三粗的体格,可在陈明洲面前弱的跟小鸡崽一样。
  他顶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一张脸,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不……不叫了,我以后都……都不叫了。”
  陈明洲推开他,蒋全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哀嚎着爬起来看到堵在门口的杨慧母女三人,在陈明洲那吃了瘪,还被媳妇和孩子看见了,于是想把火气转移到杨慧母女身上。
  温稚会忽然喊道:“等一下。”
  她看了眼陈明洲,见男人笔直的站在她对面,心里有了底,于是转身走到蒋全身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压低声音对蒋全说:“你要是再敢打杨慧姐和两个孩子,我就把你和丁秀芬的事告发到机械厂和酱油厂,还要闹到妇联,让所有人知道贾建国是你们两的孩子。”
  蒋全惊恐的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温稚。
  她怎么啥都知道?!
  温稚第一次这么硬气的威胁别人,不过这份硬气的底气还是来自于陈明洲。
  她刚才对蒋全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温稚转身往家走去,走廊外面还聚集了不少人,都在骂蒋全活该。
  从陈明洲的视角只能看见蒋全僵直的背影,他跟着温稚走回家,看着她拉开长条凳坐下,手臂有些发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两只细白的小手捧着搪瓷缸轻轻吹热气。
  对温稚来说,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偷偷威胁蒋全。
  实在是太刺激了。
  “嫂子”陈明洲坐到温稚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漆黑的眸凝着温稚有些紧张的神色:“你刚才对蒋全说了什么?”
  温稚下意识摇头:“没说什么。”
  这件事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陈明洲,万一她说了,陈明洲问她,她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她该怎么说?
  说她做梦梦到的?
  这种事在别人听来太匪夷所思了。
  温稚以为只要自己不说,陈明洲就会和上次一样不再追问她是怎么知道他要去棉纺厂找她的。
  她低下头,鹌鹑似的小口喝水,谁知道陈明洲也端着杯子喝水。
  就好像非要等她说出真相。
  第16章 温稚:明洲,你喝醉了………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的坐在凳子上喝水。
  陈明洲端着搪瓷缸吹了吹热水,手指骨节上浸了点血色,也不知道是蒋全的还是他自己的。
  温稚始
  终低着头,搪瓷杯里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张苦瓜脸,秀眉紧皱,瞳仁里都是纠结和苦恼。
  最后她努力想了个最有信服力的借口。
  “你要是再敢说我是寡妇,我小叔子一定会打死你。”
  温稚抬头觑了眼陈明洲幽黑深邃的眼睛,生怕他不信:“我说的就是这两句话,我没骗你。”
  陈明洲平静的看了温稚一会,然后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说了句:“好。”
  男人起身走到脸盆架子前洗手,好像真信了温稚的话。
  温稚也愣了一下。
  她转身看了眼陈明洲微躬的脊背,有些意外他竟然相信了。
  陈明洲洗完手,将盆里脏污的水倒进泔水桶里,转身便看见温稚跟做贼似的快速回过头继续抱着搪瓷杯喝水。
  陈明洲:……
  他发现,嫂子好像和他所认为的不太一样。
  她好像没那么木讷呆板,反倒还有几分机灵劲。
  陈明洲回屋换了双手套就走了,看到房门彻底关上,温稚总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刚才对蒋全说的话有没有起到威慑作用。
  陶芳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中午那会儿的事,也不管蒋全在不在家,就站在走廊里阴阳怪气的骂蒋全,温稚在灶台前切菜,陶芳还扭头对她说:“小稚,不用怕,这狗杂种要是再敢欺负你,娘帮你收拾他!”
  温稚拿着菜刀将萝卜切成两半,脑袋快速点了点:“嗯!”
  天麻麻黑这一会,厂里的人都在走廊做饭,陶芳骂人的声音能从这栋楼传到对面那栋楼去,陶芳骂一句,黄雯溜一句,还有其她婶子跟着起哄。
  蒋全躲在屋里,听着外面一片骂声,气的将蒋大丫递给他的搪瓷缸狠狠摔在地上。
  蒋大丫吓了一跳,慌忙跑出去,被杨慧一把护在身后。
  杨慧攥紧双手,戒备的看着此刻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蒋全,他右边脸几乎肿的高高的,右眼睛被迫眯着,恶狠狠的眼神死死黏在杨慧身上。
  一想到那寡妇说的话,蒋全心里就发慌。
  他和丁秀芬的事没人知道,连他的好兄弟贾平也不知道。
  贾平的二儿子贾建国的确是他和丁秀芬的孩子,这些年他挣得工资大部分都给了丁秀芬,就为了让她给儿子吃好点。
  他和丁秀芬也商量好了,等将来贾建国长大,让贾平花钱给他娶完媳妇,丁秀芬就和贾平离婚,他和杨慧离婚,到时候他和丁秀芬过日子。
  谁知道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事要是真传出去,别说机械厂还会用不用他,就是贾平也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的儿子,如果真到那一天,他啥也没有了,还哪来的钱养儿子和丁秀芬?!
  杨慧以为蒋全会再一次将在外面受的气都发泄到她身上。
  可是她不能躲,她一旦躲了,大丫和二丫就会挨打,就在杨慧想着如何面临即将而来的暴打时,蒋全却冷冷哼了声,骂道:“杵在那干啥?还不快点给老子做饭!想饿死老子啊?!”
  杨慧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大丫二丫走了。
  。
  陈明洲这几天好像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有时中午都没时间回来吃饭,都是魏平中午赶回来把装好的饭盒给他带过去。
  陶芳和黄雯在造纸厂干了五天活就没了。
  温稚听魏平说,蒋全请了好几天假,没敢去机械厂,就怕他那张被陈明洲揍的跟猪头一样的脸被别人看见了笑话他,一直到蒋全脸上的肿消下去他才敢去上班。
  今天天气比往常都热。
  温稚挽起袖子,端着盆去水房,把摘好的菜洗干净。
  她感觉旁边走来一个人,扭头看了眼,正好跟杨慧目光对上,温稚浅浅的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杨慧走到温稚边上,拧开水龙头时,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温稚明白她的谢意,她笑了下:“你不用谢我,该谢谢我小叔子。”
  杨慧看了眼温稚线条优美的侧脸,说道:“陈工以前帮过我一次,但换来的是蒋全对我更过分的殴打,那天我不知道你对蒋全说了什么,但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打过我了。所以,我应该要谢谢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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