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笑道:“魏大哥,你和平子帮我打听打听,看看是谁家姑娘,我好托人说亲去,等明洲回来,我也探探他的口风。”
  魏德点头:“行,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温稚端着锅碗回来的时候只听到魏叔说的话,她跟着陶芳进屋,见陶芳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疑惑问道:“妈,什么事这么高兴?”
  陶芳把凳子摆好,然后兴奋的拍了下桌子:“我听你魏叔说,明洲有喜欢的姑娘了,我让你魏叔打听好是哪家姑娘,明洲的亲事要是能成,我这辈子也就没啥遗憾了。”
  温稚愣了一下,陈明洲有喜欢的姑娘了?
  她记得书里的剧情,书中的女主是下乡知青,这个时间点,女主好像还在乡下,和陈明洲还不认识,书里面大概是在入秋的时候,陈明洲下乡指导维修技术才认识的女主。
  难道在陈明洲认识女主之前,还有一段感情?
  或者说,书里原本的剧情因为她没能嫁给胡宝康,导致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改变了?
  陶芳见温稚有些愣神,喊了她一声:“小稚,你咋了?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
  温稚连忙摇头,小脸上挂着一抹笑:“没有,我就是替妈高兴。”
  陶芳想着等陈明洲回来再探探他的口风,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回来,她今天又累了一天,最后熬不住先去睡了,温稚白天几乎睡了一天,晚上反倒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看到陶芳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和袖套,灰扑扑的,于是拿着衣服去了水房。
  水房里的灯泡在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里面响起哗啦的水声,还伴随着搓衣服的声音,温稚进去看到杨慧站在边上搓洗衣服,她走到杨慧边上,拧开水龙头,哗啦的水声让杨慧皱了皱眉。
  她看了眼挨她很近的温稚,不明白这边水池子这么大,她为什么非要在这里?
  杨慧嫁给蒋全的头一年,蒋全对她还挺不错,直到她生了个女儿后就变了态度,越往后越过分,这几年杨慧都是在蒋全的打骂中度过的,连带着两个孩子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她们母女三人常年不怎么出门,和家属院的人也不熟,顶多就和两边的邻居熟络一点。
  杨慧很瘦,瘦的颧骨都有些突出,母女三人每个月靠着蒋全给的微薄的一点粮票过日子,娘家那边被两个嫂子霸占,压根不让她回去,她想找人接济下都找不到。
  这是温稚仅凭着书本里的剧情了解到的。
  在杨慧看过来时,温稚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我叫温稚,是你隔壁陈家的儿媳妇。”
  杨慧微怔了下,她没见过温稚,只听大丫说过,说陈家儿媳妇和她们一样,爸妈都不喜欢她,她还和家里断绝关系了,这件事闹得特别大,不过温稚比她幸运,她在婆家的日子比在娘家的日子好过的多。
  杨慧朝她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僵硬道:“你好。”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洗着衣服,温稚注意到杨慧手里的皂角只剩下指甲盖大小,根本没法用,她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皂角香递过去。
  杨慧动作一顿,瞥了眼那只皮肤雪白的手心,端着盆往旁边挪了挪:“我不用。”
  温稚抿了抿唇,默默收起皂角。
  她洗的衣服少,就一件外套和袖套,洗完后端着盆走了。
  杨慧使劲搓了搓衣服,一直到温稚走远,她才抬起头,目光失神的望着水房门口。
  。
  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睡了,走廊里安静无比。
  温稚抖了抖衣服,把衣服挂在墙上的铁丝上,拽了拽褶皱的衣角,刚拿起盆转身进屋时,看到了从楼梯上来的陈明洲,男人穿着藏蓝色的外套和长裤,头发短利,锋锐的眉骨在漆黑的夜里多了几分深邃的冷厉。
  陈明洲指尖夹着烟,烟头在黑夜里闪烁着红光。
  温稚看到陈明洲就想到中午他抱着她往外跑的事,顿时浑身都觉得极不自在,她想着趁陈明洲还没注意到她,要往屋里跑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夜里清晰的传来。
  “嫂子,你还没睡?”
  温稚:……
  她脚步一顿,双手抱住搪瓷盆:“还没。”
  陈明洲看了眼还在滴水的衣服,眉峰几不可察的挑了下:“给咱妈洗衣服了?”
  温稚点头:“嗯。”
  男人又问:“咱妈呢?”
  温稚:“睡了。”
  陈明洲像是在没话找话,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尴尬。
  “晚饭做的什么?”
  “面条,我给你热一下。”
  温稚进屋放下搪瓷盆,端起桌上的面条往出走,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夺走了。
  “不用,我喜欢吃凉面。”
  陈明洲单手解开上面两颗外衣领扣,从内兜取出一包用绳子绑起来的牛皮纸包递给温稚,温稚接过牛皮纸包,触感硬硬的,感觉还有点散,上面还沾着陈明洲身上的体温。
  不等她好奇里面装的什么,就听头顶传来陈明洲略显低沉的声音。
  “我买了点红糖,你冲水喝。”
  男人顿了下,有些不大自然的补了一句:“喝了肚子能好受些。”
  第13章 她穿的新衣服是大哥生前……
  温稚意外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一包红糖,这么一大包,就是在温家,爸妈都不舍得给两个弟弟买这么多。
  这些估计得不少钱,也得不少糖票吧?
  温稚想到自己身无分文,窘迫的握紧手里的红糖,心里的愧疚逐渐放大。
  她感觉自己很对不起陈家。
  爸妈向陈家要了四百块钱的高价彩礼不说,还辱骂在战场上牺牲的陈尧书,婆婆和小叔子不计前嫌,把她当亲人对待,她却帮不了陈家一点,反倒成为他们的拖累。
  “谢谢。”
  温稚抿紧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陈明洲把菜倒进凉面里拌了拌:“都是一家人,不用跟我客气。”他夹了一筷子面往出走:“我去外面吃,屋里有点闷。”
  屋门虚掩着,温稚抬起头看到陈明洲高大的影子投射到地上,蔓延到门框上,温稚能看见他挑着面囫囵吞下去,能听见他吃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竟让她觉得有几分无法言说的踏实。
  温稚这辈子没喝过红糖水是什么味道。
  她用手指捻了一点放进碗里,指尖残余了点糖屑,温稚轻轻舔了下指尖的糖屑,舌尖触到红糖就感觉到了甜味,和黄桃罐头的甜味不太一样,但都一样好喝。
  温稚眉眼间都浮上了满足的笑意。
  她用开水冲开红糖,边吹边喝,没一会额头就出了一层薄汗。
  屋外,陈明洲靠在栏杆上,嘴里咬着烟,微侧着头看着屋里面喝糖水的温稚。
  看她欣喜的模样,好像从来没喝过。
  不过以温家重男轻女的做派,估计嫂子还真没喝过。
  一直到温稚喝完红糖水,放下碗时,陈明洲才反应过来,他盯着温稚看了许久。
  男人猛地被吸进喉咙的烟呛的咳嗽了几声,他快速碾灭烟,拿着碗筷去了水房。
  温稚喝完红糖水就回屋了。
  她趴在床上,肚子虽然还有些疼,但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比以往要好许多。
  她是半夜睡着的,第二天早上是被黄雯的大嗓门吵醒的。
  黄雯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拿丈夫和儿子练一练狮子吼功,温稚起床出去的时候,陶芳和陈明洲都起了,陶芳在外面切菜,陈明洲蹲在屋门口用榔头敲打着凳子腿。
  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陶芳气的骂了句:“我还不能知道是谁家姑娘了?”
  陈明洲按了按凳子看稳不稳当,相比于陶芳,他声音平静无波:“我没喜欢的姑娘,等有了肯定给你带回来。”
  他妈一大早的追问,不用想都知道是魏平那小子传的瞎话。
  陈明洲起身将凳子放回原处,看见了准备洗脸的温稚,男人动作顿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后面,将榔头放到柜子的抽屉里,然后出门对陶芳说:“厂里有点急事,我先走了,你等会让魏平把早饭给我带到厂里就行。”
  “知道了。”
  陶芳应了一声,看到在刷牙的温稚,问了句:“小稚,肚子还疼吗?”
  温稚吐掉嘴里的沫子:“不疼了,好多了。”
  她洗漱完帮陶芳一起做饭,黄雯也在外面炒菜,她问陶芳:“你做的啥饭?”
  陶芳:“炒土豆。”
  然后朝绷绳上挂着的衣服努了努嘴,对黄雯说:“看到没,我儿媳妇给我洗的。”
  黄雯:……
  她嘁了声,笑骂道:“欺负我没儿媳妇是不是?!”
  温稚在边上安静的扫地,听着陶芳不仅给黄婶儿炫耀她,还给路过的邻居炫耀,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温家洗衣服干活都是常事,就算做了还得被爸妈骂一顿,没想到在温家,她只是简单帮婆婆洗个衣服,婆婆就到处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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