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178节

  喻新词接到的邀请函也少了许多,有些不能推却,他便备上薄礼去见,有些可以推脱,他便寻个由头待在家中,南照国君赐了他一座二进的京邸,他带着满满两人在这里安家。
  还未领俸禄,家里并无奴仆服侍,门被敲响,他前去开门。
  门外青年站姿颇为匪气,但与穷凶极恶的水匪有截然相反的气度神采,显得鲜活意气。
  喻新词拱手:“七殿下。”
  周长观进来,单手将门反锁,背靠着门笑。
  “喻待诏,是吧?”
  喻新词神色不变,只是无端让人觉得眸底的温度降了许多。
  “别,我没有恶意。”
  周长观边说,便一派闲散地踱进庭中,“我听说姜朝女帝未登基前,曾在梨园带回过一名伶人,后来这个伶人伺候得当,被姜朝先帝赐了待诏一职。”
  在姜朝他闲着没事,就想多了解了解宋枝鸾和她身边的男人,本是想查查那个姓谢的到底是谁,没找到,却找到了喻新词的画像。
  好巧不巧,那日殿试,他在一边听政,正撞见了和那张画像上一模一样的脸。
  喻新词纹丝未动。
  “所以我很好奇,为何于大人,你与姜朝皇帝身边的那人如此相似?”
  喻新词道:“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七殿下若有证据,可直接摆出来。”
  周长观不信什么证据,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日来这走一趟,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猜想。
  只是他这副态度,倒让他有些难办。
  周长观思索片刻,挑眉道:“证据,不然我修书一封给宋枝鸾,问问她?”
  喻新词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熟稔,微微一顿。
  “我是她选的未来皇夫,能不熟吗?”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周长观笑了声:“我进门时说了,没有恶意。”
  喻新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周长观叉腰,“我方才就觉得你这个样子眼熟,刚刚想起了像谁了。”
  “你给我的感觉,很像她身边的那个许尧臣。”
  “许相?”喻新词笑了一笑,“那殿下会是灵淮公主吗?”
  周长观愣了下,嘴角微扬,俊朗的五官本就夺目,这一笑足以令人恍神。
  真聪明啊。
  “我这话不止是恭维,”他道:“你们虽然长得不像,可身上都有股文人气质,与一般文官不同。”
  喻新词是羡慕许尧臣的。
  他与他前半生的身世也颇为相似,出身世家大族,父亲是文官领袖,科考顺利,一举夺魁,那时还是京都府尹的许清渠还来拜访过他的父亲。
  可惜父亲择错了木。
  许尧臣的今日地位是他从小立下的志向,辅佐君王,青史留名。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得上值得效忠的君主。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许尧臣一样,与宋枝鸾有青梅竹马的情分。
  就像他,就只是宋枝鸾身边最平平无奇的一个过客。
  喻新词已经渐渐放下,如今他还有恭儿和满满需要照顾。
  “殿下谬赞。”
  周长观没继续与他闲聊,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哭泣声,便顺势离开。
  出了喻宅,他伸手进袖里,摸到了一封硬物。
  那是他离开姜朝时,宋枝鸾亲手交给他的。
  盖有玉玺的求亲文书。
  他回到南照后没有立即拿出来,本是想着,要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事,昭昭在西夷,未必顾得上他,这封文书便比免死金牌还好用。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
  每日清晨起来,氏略城都会覆上一层银霜,中午之后,积雪消融。
  宋枝鸾的书房前有一枝红梅,虽然没有雪堆积在枝干上,但也瞧着莹润漂亮,她此时正坐在椅上,盯着梅花上的花瓣。
  “……西夷王多日下落不明,这些曾经效忠于他的部落,也倒戈了不少。”
  元禾坐在下位,手边的热茶上了一会儿就有些凉,他喝酒似的一口干了,道:“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认定西夷王之死与南王无关,都想要讨伐东王。”
  “安尔日能和临淄王打交道,说明他也有些手段,西夷人骁勇,玩这些阴谋诡计,倒不擅长。”
  坐在元禾身边的一名花白胡子道。
  他是谢思原手底下的将领,名叫余白,还
  没来得及卸甲就先到了这儿禀事。
  前段时间,谢思原将军和玉奴将军带领手下将士,分别从东西两路发动进攻,在东王的帮助下,一举夺得数十城,几乎要将南王的领地吞并完了,可眼看着胜利在望,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援兵,将局势又扳回了一点。
  但哪怕这一点趋势他们也不敢松懈,姜朝远道而来,将士们没在沙地里打过仗,经验缺少,气候恶劣,到了年底难免思乡,久攻不下,只怕会动摇军心。
  因此余白立即前来请示宋枝鸾。
  宋枝鸾抬手喝了口茶,“看样子安尔日是打算躲进城里不出来了。”
  “是啊。”
  “那些援军,执迷不悟也不用谈了,”她道:“安尔日不出来,那就强攻,现在这个局面,他光凭这些人,还不足以逆转。”
  拖久了,他们的劣势就会越来越大。
  元禾和余白点头。
  一开始那些部落首领领着族人相助南王的时候,谢思原想过与他们交谈,他们姜朝本就是北王的姻亲,现在西夷王很可能死了,按说他们才是一边的。
  当初联手攻打西夷王庭的可是南王和东王。
  他觉得有些把握谈下来,将他们拉拢到姜朝的阵营,可没想到被一口回绝了。
  他们笃定是东王对北王下了毒手,而姜朝与东王联手,是为帮凶。
  余白准备回到军营,就将圣谕传给谢思原。
  但西夷王帐下更多的部落还是恩怨分明,选择坐壁旁观,也间接让姜朝的处境好过些,这些助南王的终是少数,人手加进去,不过是多留一些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粮草和衣物的问题可解决了?”
  宋枝鸾在这里坐了有小半个时辰,有些累了,站起来走了两步,停在一个抱月瓶前,那里有新摘的几枝梅花。
  “回陛下,棉衣还有剩余,暂时足够的,各地送来粮草,微臣派了人护送,沿路郡守相护,明日便能送达氏略城。”
  氏略城虽然距战场不远,但已经被建造的固若金汤,这里也是最安全的。
  余白补充笑道:“陛下德被四方,那道准许女子参加科考的圣旨一出,各地的女子都在为陛下歌功颂德,知道陛下亲征,西夷严寒,女郎们自发做了许多棉衣送来为将士们驱寒。”
  宋枝鸾有些惊讶,顿了顿,这么多日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好,将献衣之人的名字一一记着,一件都不能落。”
  “是。”
  -
  宋枝鸾夜里回到屋里,屋里已经燃起了灯,四面角落里放置着几顶花树灯,烛火耀耀,驱散了黑暗,临近窗沿边还能看到静静落下的雪。
  她把手炉放在案上,等手温降下来些,才走到谢预劲床榻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发烧了。”
  宋枝鸾俯下身子,拂开谢预劲的鬓发,用额头贴了下他的,“奇怪,为什么还没醒呢。”
  御医天天来这问诊,谢预劲早三天还有时不时发热的症状,可这两天体温已经和常人无异。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他的被子提了提,自己先去耳房沐浴,沐浴完,宋枝鸾精神了点,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话本子,她宅子买的急,那原来的主人拿了钱便离开氏略城,留下了不少东西。
  她之前忙的没时间看,今日将事情安排完了,有些闲暇,便拉了把太师椅来,坐在床前给谢预劲读读话本子。
  宋枝鸾手上的话本封皮写的西夷话,她看不懂,但画上是一男一女隔着游廊相望,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官话写着“假山游记”。
  她双手捧着书,觉得光有些暗,便取了一盏油灯来放在一边的案台上,漫不经心地读着:
  “话说北朝永宁年间京城明仁坊里住着一位张家小姐,换做依依的,祖上做宣纸生意,有些余财,便在隔壁坊里置办了一座宅邸,正正好与那袁侍郎家的长子成了邻居……”
  “……二人情投意合,奈何家中不允,竟约在假山私会,那假山是什么地儿,一整块太湖石做基地,还遮不住公子的头,依依不肯依,公子正失望,依依却跌进了他怀……”
  宋枝鸾念到这里,方才觉出味来,但她也只是停顿了一瞬,这些东西,她见得不算多,可也不少。
  这话本子没有插图,读起来没有形神具备,因此哪怕话本里的人已经**焚身,她念的也无甚起伏,随意扫了一眼中间的过渡,直接到了重点:“可怜那柳腰款摆……”
  宋枝鸾又停了一下,双手捧着书,窗外的风吹进来,略有些冷,她换了个姿势,将手伸进谢预劲暖和的被子里,握住他的手。
  谢预劲手指修长,骨廓清晰分明,握剑的时候尤其好看,她从前就喜欢摸他的手,这么个温馨祥和的雪夜,宋枝鸾有些怀念,干脆起身,握着他的手上了榻,靠着床沿,边念,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手指,她的手也渐渐暖和起来。
  “只那玉树琼浆,顶天立地,枝叶晃荡,鬓乱体柔,不敢高声,香汗淋漓……”
  宋枝鸾念到这,又顿了一下,
  这次并非是因为冷,而是她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丢了书,把被子掀开,仍握着谢预劲的手。
  但掀被子的动作太快,宋枝鸾还没意识到被子底下的是个什么状况,就先看到了那话本子里描写的物什。
  如今已经很少有东西能让她呆在原地,但此刻,宋枝鸾是结结实实地懵了半晌。
  收回视线的时候,她表情有些古怪,可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谢预劲,犹豫片刻,伸手过去摁了一下,还跟从前一样亲近她。
  宋枝鸾确认了没看错,便迅速把手收回,神情复杂。
  御医说平时要与谢预劲多说说话,指不定能让他快些醒来,她也说了不少,从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现在听她念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有反应了。
  不过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
  宋枝鸾将被子重新给他盖上,忽略那个明显高了点的地方,找到话本子,准备继续念,这一念就是半个时辰,话本子读了一半,谢预劲却还是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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