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174节

  纪晖闷闷道:“是。”
  反正丢了,还可以再找。
  今日就有个好品相的送来。
  纪曼不想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告完状就跟着去了园子。
  纪元浩训了一顿纪晖,也离开,追着侍卫前去作陪。
  纪晖想到一会儿纪元浩就要到他院子里去,半点没有犹豫,径直往院子里走,昨日那张画像画的是真好看,也不知真人怎么样?
  -
  纪家的后园不仅有木桥假山,还有潺潺而流的水,虽是死水,可在西夷这里也已经很奢侈。
  宋枝鸾沿着水边小径走着,稚奴和纪荣轩跟在她身边,再后面是元禾和一众近卫。纪元浩伸着脑袋想进去都进不得。
  纪曼到了那,直接就想钻进去。纪元浩赶忙拉住她,“毛毛躁躁地做什么?赶着去冒犯天威?”
  “爷爷能陪着,我如何不能?我比爷爷更耳清目明,”纪曼恨铁不成钢地看纪元浩一眼,“陛下来我们家,这是多少人这辈子下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爹爹要是想去姜朝,就不该拽着我,应该托举我才是。”
  纪元浩心里自有一番算计。
  他原本就不指望纪曼能入选,只是想着姜朝女帝身边有两个女官,想来她或许有些偏爱女子,正好纪曼有些功底,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她的名也呈上去,看能否引得她注意,顺势给纪晖一个机会。
  没承想姜朝女帝今日便来了他们家。
  他原意可不是真想让纪曼去国子监。
  纪元浩将纪曼拉远了,躲在一簇草丛后,警告道:“你别忘了我准你读书是因为什么!给我安分些,一会儿别总压着晖儿。”‘
  纪曼当然没忘,府上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不过是因为不错的样貌和一副好记性才被当成小姐来养,从她十岁起,纪元浩就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她未来是要当西夷王的女人的。
  不是妻,而是女人。
  纪元浩对纪曼看他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视若无睹:“现在外头在乱战,姜朝现在占据上风,焉知未来如何?按我安排的,你留在西夷,为我们这的基业撑腰,你兄长留在姜朝当大官,两两相护,我们纪家就能重新辉煌。”
  纪曼一开始还会被他这些看似肺腑之言的话所迷惑,现在她读的书,懂得道理多了,已经有了新的看法。
  她不过是给纪晖和纪家留的后路罢了,若是在姜朝站不稳脚跟,
  靠着她,也能再回到西夷来。
  可是凭什么?
  论起心性,她比纪晖能屈能伸,论起为人处世,她比纪晖更吃的开,论起才学,纪晖那个草包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就算非得有一个留在西夷给纪家当退路,那也是纪晖,而不是她!
  纪元浩意识到纪曼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更不肯松手,不顾纪曼怎么挣扎,硬生生将她拖去一间屋子里锁着,骂道:“老实点,你今日要是坏了晖儿的好事,考核你就别想参加了!”
  反正就算考核过了,他也不会让纪曼去。
  纪曼被摔在地上,手腕蹭出了丝丝血痕,她用衣衫简单擦了擦,站起来跑向锈迹斑斑的窗闩。
  ……
  宋枝鸾走出园子,后知后觉感到奇怪,往后摆了下手,红珊瑚珠顺着她的腕滑落下来。
  身后所有人停下。
  “朕在园子里转这么久了,怎么不见纪夫人出来?”
  纪荣轩和子孙后辈尽数出来,却无一个其他女眷,这园子里,府里也不见几个侍女,这么大一座宅邸,少说也该有百人吧。
  纪荣轩犹豫了会儿,还是如实道:“回皇上,因着皇上开明,草民已将府上当做奴仆驱使的奴隶都放走了。”
  宋枝鸾微微皱了下眉:“朕问的是纪夫人。”
  纪荣轩脑袋冒汗:“是,纪夫人,也走了。”
  稚奴在一边听着,惊讶程度不低于在街上看到美人皮的那回。
  有些毛骨悚然。
  宋枝鸾道:“你的意思是,纪夫人也是你们府上的奴隶?”
  纪荣轩连忙跪下,猛磕了几个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纪元浩刚从屋后绕过来,想在这出口等着迎接,走来冷不丁听到这貌似无波无澜的一句,也连忙跪下。
  “陛下,陛下有所不知,西夷民间与姜朝不同,并不盛行娶妻纳妾,从前都是……买些奴隶回来,绵延子嗣,只是有得宠和不得宠的说话,身份上没有区别。”
  刚开始,纪家也有人愿意像姜朝人一样娶妻,可娶妻太过麻烦,三媒六聘便是一笔大开销,还要磨合,若是性子烈些的,还闹得家里不太平,后来渐渐都像西夷人一样不再娶妻,只是买几个逆来顺受的奴隶,若奴隶有孕,就将子嗣留下来。
  纪晖和纪曼都是这样来的。
  到了纪元浩这一代,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风气,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说出来时,也只是稍有些底气不足。
  宋枝鸾本以为,西夷王室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取其妻的习惯已经令人生恶,现在听到这句,只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一种情况,多少还能受些护佑,后者却是没名没分,家中人人可欺,反正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奴隶罢了。
  难怪,这一路上的景致看起来美,却有种令她说不出的厌恶。
  宋枝鸾不说话,纪荣轩和纪元浩便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谁也不知道她下一句是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她在这座氏略城里是掌握生杀予夺的人。
  纪元浩正想着说些什么才能补救,却没想到宋枝鸾将他们两人丢在了这里,径直往后院去了。
  后院是整座宅邸最隐秘的地方,好在纪荣轩已经将里面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谁料这时,纪元浩听到了一道哭声。
  他转头一看,瞪大了双眼:“纪曼!你怎么出来的!”
  纪曼躲在一棵树下,刚才她悄悄跟着,想等一会儿考核的人都来了,她再露面,纪元浩当着姜朝皇帝的面,也不敢将她怎么样,大不了她考核完就离家出走,去哪不比纪家这个魔窟好,她便是走,也要一步步走到帝京,走到国子监。
  可是刚才她听到了姜朝皇帝问他们两个的话。
  脑海里便只有两个字:完了。
  叫姜朝皇帝看到了纪家丑恶至极的一面,熟读四书五经又如何,尽是些披着人皮的禽兽,要是她,宁愿从别人家选个能勉强认字的,重新放进国子监教化。
  何况还有她还有个残暴的弟弟。
  纪荣轩不知他们父女方才的争吵,示意纪元浩和纪曼安静。
  纪元浩连连点头,再一转头想给纪曼一点警告,结果在树下没瞧见纪曼的人,她正朝后院跑去呢。
  那可不是姜朝皇帝去的地方?
  他大惊失色,偷看了眼前面的侍卫无人注意他,连忙追过去。
  ……
  后院是纪家子嗣和从前奴隶住的地方,宋枝鸾是想亲眼看看这里还有些什么蛮俗,回去之后派人整理好,送回姜朝,让文渊阁那些学士着手为西夷制订合适的律法。
  没有律法的地方,人与鬼只在一念之间。
  刚进后院,她就被一道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在心虚什么?那里面装了人对不对?”
  闻言,宋枝鸾朝那间院落走去,那院落位置比较偏,要走到月门口,才能发现被放在院落角落的笼子,有两个人想将笼子拖出去,往笼子上铺了一层布,铁栏痕迹被盖住。
  正想让人过去将他们带来,屋子里就爆发出一阵争吵,听声音像刚才那两个少年少女的。
  宋枝鸾比了个手势,许和茂会意道是,将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压在一边,其中一人见了许和茂,眼睛瞪得像灯笼。
  她则走进院子里,站在打开的门口往里望。
  这一望就让她对上了一双死白的眼睛。
  宋枝鸾腕上的红珊瑚珠轻动了动,没站一会儿,纪曼就拽着纪晖的手臂,将他丢在宋枝鸾面前。
  纪晖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怒道:“你疯了吗纪曼!”
  纪曼眼角还有忘记抹去的泪滴。
  她不能放弃。
  她得自救。
  留在纪家,她定然会落得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纪曼道:“皇上,民女要告发纪荣轩和纪元浩在名册上说谎,皇上您要的是品行兼备之人,可纪晖……”
  她看了一眼慌乱爬起来跪好的纪晖:“他自私懦弱,欺善怕恶,还有些极为残忍的癖好……陛下让人进他的屋子,将那些瓷器砸了,便可知道民女话的意思。”
  “还有,”纪曼看了眼被扣押在角落里的笼子,“皇上您明令禁止奴隶买卖,可纪晖还是偷着买奴隶回来,今日那笼子里便是新的。”
  纪元浩还没到宋枝鸾跟前,就听到纪曼的话,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一踏进门,只是见着宋枝鸾的侧影,脚就软了,跌倒在地,可不敢耽误功夫,哆嗦着爬去叩头:“陛下恕罪,是草民失察,是这孩子鬼迷心窍,草民定然会好好教训他的,还请陛下开恩,饶恕晖儿。”
  纪曼说完这番话,心里也很紧张。
  但再坏的结果,也没有继续留在纪家坏。
  宋枝鸾派了两个侍卫进屋,看看里面是什么,纪曼跪在门口,被她伸手扶起,站去她身后。
  纪曼懵了一下,刚止住的泪滚了下来。
  纪晖见状,又怒又怕。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两名侍卫方才从里面出来,脸上表情几欲作呕。
  宋枝鸾大约能从刚才
  她对上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猜到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不等他们禀告,便道:“安葬了吧。”
  “是。”
  “纪元浩,欺君罔上,知法犯法,你可知这些是什么罪名?”
  纪元浩想起那些违抗旨意人的下场,大脑一片空白,可如今,证据确凿,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说法脱身。
  纪荣轩人老了走的慢,可进来一看这跪了一地的人,又看到那个笼子,焉能不知发生了什么,忙道:“陛下,这些是从前欺负过晖儿的奴隶,要是送去守城官那里,也是这样惩处的,只是晖儿气性大,不肯轻易放过他们,草民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至于这奴隶,晖儿想必是受了这两个人的唆使,您是不知,自打您禁了买卖奴隶之后,这些个人对您多有不满,见到有人家开门,就硬往府里塞,草民已不知道打了多少人出去了,晖儿也是心肠软,所以遭了他们蒙骗。”
  宋枝鸾听了有些想笑,果然能在西夷这种地方将家族拓展到这个规模的,都有些能耐,纪荣轩为纪晖开脱,听起来查起来句句是真,只是将纪晖摘的干干净净。
  他胸有成竹,好似不论她接下来怎么发问,他都能圆回来。
  草菅人命,在他这里是孩子脾气大了点。
  顶风作案,是孩子心肠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