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63节
谏议大夫是言官,官极小,但权极大。六部里尽可去,往常封的都是些道学先生,宋缜武将出身,书估计都没有读过几本,让他坐这个位置,摆明是想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用做人质。
玉奴到定南王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圣旨便到了,宋缜接了旨,明日便要去吏部报道,再想离开恐怕就难了。
宋枝鸾问:“皇叔呢?”
“定南王需得带兵镇守怀安边塞,明日动身离开。”
想必这次皇叔离开,定是带走了定南王府里的所有亲眷,下一次再入京,怕就没有这么祥和了。
宋枝鸾喝了两口茶。
她们在势单力薄的一方,可宋缜是她堂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她也需得想办法救他一救才行。
宋枝鸾放下茶杯,对玉奴道:“好,皇叔低了头,主动离京,父皇暂时应该不会对堂兄做什么,日后若有状况,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话是在向玉奴承诺。
玉奴听得出来。
她与宋缜剑拔弩张多年,但也需得承认,宋缜也是她屈指可数的朋友之一。
她已经失去太多人了。
世间多活一个都是天赐。
宋枝鸾从座位上站起来,进国公府大半日,走了大半日,连坐都没坐就走了,此时正是倦的时候,和玉奴商量完,宋枝鸾便想回房,却听到稚奴的声音:
“殿下,秦侍卫来了。”
宋枝鸾放下遮哈欠的帕子,微润的眼帘下映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秦行之跟着稚奴来到正厅,“殿下。”
“你们先下去吧,”宋枝鸾看着秦行之抱在手中的刀,“本公主和他聊聊。”
玉奴和稚奴行礼,带上门离开。
宋枝鸾重新坐下:“本公主要的酒带回来了?”
“是,”秦行之身上尚有些风尘仆仆的痕迹,春狩前,她为了支开他,让玉奴安心在公主府里挖密道,派了秦行之辗转万里买酒,难得他脸上没有丝毫怨怼,双手把两壶酒摆放在盘上,“这两壶酒已经热好,余下的交给了膳房保管。”
宋枝鸾闻着酒香,想唤人倒上一杯,却听秦行之道:“殿下,皇上口谕,命微臣任公主府亲卫统领一职,以便更好护卫殿下。”
秦行之初入府时,未对宋枝鸾行过大礼。
这一次秦行之半跪在宋枝鸾面前,双手奉上刀,一字一句道:“还请殿下吩咐。”
宋枝鸾淡淡扬眉,直接称他新职:“哦,看来父皇和秦统领说了我们两人的婚事了?”
秦行之手很稳:“是。”
“那秦统领难道不懂父皇的意思么?”
这哪是送来保护她的,分明就是让他们培养感情的。
秦行之没有说话。
显然他心里也有数。
宋枝鸾看着秦行之清隽的脸庞,说实话,他长得很好,那双眼睛很有武将身上独有的凛然正气。
但宋枝鸾讨厌他对宋定沅言听计从。
“本公主的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她道:“父皇此前从未问过本公主愿意与否,今日便同你说清楚了,你若要同本公主成婚,日后纳多少面首,日子如何过,回不回府,生与不生,过不过继,全看本公主高兴与否,你们秦家都无权干涉。”
秦行之是秦家嫡次子,远之哥哥战死沙场,唯有这么一个独苗。
可宋枝鸾有些低估了秦家的忠心。
这桩婚事秦家族老都已知悉,只差一道赐婚圣旨,秦行之没有半点迟缓,甚至有些贴心,“殿下放心,这桩婚事不会拘着殿下,成婚后若有合适的男子,微臣也会帮殿下留意。”
宋枝鸾拿起酒杯,手一个打滑,掷了他一地酒水,眼神怪异。
“秦行之,你是父皇的狗吗?”
居然能将自己委屈到这种程度?
跪着的地方有酒水,秦行之站起,将刀别在腰上。
他没有去擦酒,任由淡褐色的水勾出腹肌轮廓,从他的衣摆里滴落。
“微臣忠君,也忠于殿下。”
宋枝鸾深深看了他一眼,“是么?”
偏偏是这个时候,她要想办法对谢预劲动手的时候。
父皇不知何时会赐婚,秦行之过不了多久就会名正言顺的住进公主府。
真是个棘手的人。
勉强压制住躁意,宋枝鸾背过去不看他:“本公主之前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秦行之道:“记得。”
宋枝鸾道:“那便离本公主远一点,你现在还不是本公主的驸马,只是个侍卫。不论在哪,你都要与本公主保持百步以上的距离。”
比上一次要求的距离更远了。
秦行之低着头,顿了一顿:“是。”
“从现在开始。”
“是。”
秦行之走出正厅,丈量出百步的距离,便站在那处,直直看向房中的宋枝鸾。
-
宋枝鸾在谢国公府混了几日脸熟,合府上下所有侍女侍卫都记熟了她的脸,也不像第一回去国公府时那样,走哪都是眼睛盯着了。
这日,趁着谢预劲还未回来,宋枝鸾决定先从最近的密道查起。
国公府里共有五处密道,分别是膳房一处储存粮食的地窖之后,书房,东西厢房,还有谢预劲的寝房。
膳房人太多,要进寝房与东西厢房还走过几重门,进到国公府的最深处。
这次去的书房的位置,不近不远。
但常有官员等候在隔壁的花厅,侍女端茶倒水的,来往的人也不少。
宋枝鸾头疼的便是这个问题,可今日不知怎的,她晃荡到这边缘时,书房附近竟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好机会并不多,宋枝鸾没怎么犹豫,就一脚踏进书房,好生将门关上。
书房里还是熟悉的布局,所有紧要公文堆积在案,搭在笔山上的狼毫还未干。
熏香味有些陌生,像是雪山之巅融在松上的雪,沁冷,呼吸进肺,感觉身体都凉了不少。
宋枝鸾怕衣襟沾上香味,避着香炉走,到摆放着一块黄玉连玺的地方,把连玺拿走,走到长寿瓶旁,伸手将连玺放进去,旋转。
隐藏的密道打开。
宋枝鸾看着黑魆魆的密道,心逐渐提起,别看她做这一切行云流水的,但实际也紧张的额前发汗。
这是谢国公府,上下巡逻的都是谢家亲兵,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发现。
“况且谁知谢预劲有没有开凿新密道,若一个不好撞上他们在挖,届时我如何解释也许都会引起怀疑,”但凡事皆有风险,在预谋杀谢预劲这件事上,更是老虎脸上拔毛,随时有翻车的可能,宋枝鸾心道,“只能小心些了。”
书房安静的落针可闻。
连玺被放回原处,玉链的位置都没有差落。
宋枝鸾进了密道,将门合上。
这里是用来存放重要文书的,并不深,只有四间房间,且都是死路,不与其他密道连通。
她贴在墙上凝神听了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宋枝鸾走的很顺畅,该拐弯的地方拐弯,设有机关的地方也能躲开。
依次确认完四个房间的位置,听了听壁后的动静,宋枝鸾正要走时,脚步一顿,来到放有两张座椅的房,打开墙壁上的小隔间。
里面赫然是那本血书。
看不清字迹,但血腥味已经在房间里弥漫。
那本写了她们宋家满门的血书。
上一世她已无力去想这些血海深仇是怎么结下的,这辈子,她倒是提起了点好奇。
在谢预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对宋家恨之入骨?
不可能是她,长姐,或是宋怀章与他有仇。
很可能是宋定沅曾对谢家做过什么。
宋枝鸾重新把隔间闭上,但现在这个不是她该想的问题,她得快速离开,赶在谢预劲回来之前。
也正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的手刚摸上旋钮,还未用力,隔门外就传来了谢预劲的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
“回将军,约莫在春狩之前,皇帝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看不出异常,只是用丹药吊着。”
宋枝鸾手指像被刺到,猛地缩了缩,心跳声在耳朵里打鼓。
有人进来了。
她方才只需稍稍用力,这间暗门就会在谢预劲和他下属的面前打开。
想到那个画面,宋枝鸾就头皮发麻。
她踌躇半秒,贴在暗门上听他们说话。
说话的人嗓门很粗,“将军,如今太子失势,定南王离京,正是前所未有的好时机。”
“安将军,越是这个时刻,越要冷静,老夫知道你们已忍了许久,但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还是太过急躁……”
……
宋枝鸾身形微顿。
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连打皇宫时进哪扇门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