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28节

  去势匠接过生死契,粗粗一扫那一笔好字,想到什么似的皱眉打量:“可是贱籍?”
  喻新词:“是。”
  “恐怕不止吧,不只是贱籍,还是官家子变得贱籍?“去势匠登时变了脸色:“你们这些罪臣之后虽未被明令禁止入宫为宦,可内侍省哪个敢要?万一出了问题,就是脑袋不保的事,你还是另寻出路吧。”
  喻新词的表情此时才有些细微变化,但他并未就此离开,而是掀起下摆跪下:“贱民无处可去,还请大人通融,为贱民净身,往后若博得出路,定不忘大人的恩情……”
  “走走走!”去势匠压根没听他说完就推搡着他出去,“你不是第一个来这的罪臣之后,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咱们都把话说明白喽,你们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不是太好猜了么,可是我犯不着惹祸上身啊,恩情?你现在走了就是我的大恩人!”
  门在喻新词面前关上。
  他暗中握拳,枯坐一阵后,摸到袖中的一枚耳珠,沿街的人马逐渐多起来。喻新词将耳珠放好,身影没入穷巷。
  与此同时,皇宫校场,身着软甲的禁卫将军正骑着马操练士兵,神情严峻,沅州临海的珠宝铺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正在清点首饰,左手算盘拨弄的极快,大漠之中,一群亡命之徒逃至绝路,宝泉旁撞见出行的西夷王后。
  ……
  天家最受宠的公主府外站着一道素白色的身影。
  稚奴从门童那取了拜帖:“殿下,许翰林来了,殿下可要见他?”
  支摘窗撑起一方小天地,书案上摆着研钵和分装了颜料的几只陶碟,宋枝鸾手中梅枝沾了金粉,正在作画。
  “殿下?”
  宋枝鸾放好桃枝,道:“见。”
  长久以来,她对许尧臣都问心有愧。
  除了玉奴稚奴外,也唯有许尧臣会为她架火驱寒,他舍命救她们,她却还来不及向他道一句谢。
  -
  “这位客官,天快亮了,你们可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店小二哈着腰,给眼前雅座上两位衣着清贵的少年端来醒酒茶,“咱们店里的红烧鳜鱼,翡翠豆腐都是一绝,清早的菜新鲜开胃,都是农户刚摘下的。”
  谢预劲缓缓抬起眼皮。
  帝京匍匐在晨曦之下,薄雾缭绕,他仰靠着窗棂,眼里血丝清晰可见。
  宋枝鸾昨夜没有派人来。
  第24章 再见“你,出局。”
  花萼楼天字号雅间里,宋缜悠悠转醒后猛的一拍大腿:“谁点的大霜饼,不知道……咯,本公子不吃甜的吗?快端下去!”
  谢预劲淡道:“是月亮。”
  “……”
  “月亮?”宋缜揉了揉眼,侍从端了清水来给他洗脸,小声道:“世子,又过了一天了。”
  “这么快,我还没喝够呢。”
  “世子还是尽快回去,免得王爷担心。”
  “我这么大一个人他担心什么?”宋缜拍他,“边去。”
  案上显然收拾过,颇有雅致的插着两枝牡丹花,细叶沾了水。
  他转头看向谢预劲,狐疑道:“你最近是不是遇着了什么事,怎么也跟我成天在这酒楼里泡着,这每日每夜的喝,都几日了。”
  谢预劲一手虚提着酒壶,弓身靠在榻上,长腿伸直,除却因宿醉而略显倾颓的姿态外,神色倒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无事。”
  肯定有事。
  这话宋缜没说出口,说出来于谢预劲而言,也和废话没两样。他只是个无实权的闲散世子,大抵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况且谢预劲不想开口,他也打探不出什么。
  “成,想喝酒了再叫我,随时恭候,”宋缜斟酌着,看了眼侍从:“我也不能久留了,已经在这厮混了三四日,我顶多陪你到天亮,天一亮,就算我不回去,我老子也要派人来了。”
  谢预劲闭着眼休息:“我也回。”
  “那感情好。”宋缜叫了几个菜,谢预劲等菜上全了,用了作早膳,乘马车回府。
  谢预劲到了府上,目光所及枝叶凋零,厚雪盖过,还未到生出嫩芽的时候,府内黑魆魆,如同一张巨口,獠牙向天。
  重生之后,他很少回府。
  这时的国公府冰冷,没有宋枝鸾的痕迹。
  他有些不习惯。
  也许等他们成婚后会好些。
  国公府老管事照着谢预劲的要求,购置了一批成衣,尽数放在寝房之中,清一色鲜亮的颜色,他们侯爷的喜好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谢预劲换了一身秾丽的红袍,还未加冠,他束起发,佩剑,整理护腕。
  老管事瞧见了,眼前一亮:“侯爷这一身精神的很,这才是少年人有的样子,朝气蓬勃的。”
  谢预劲嗯了声,吩咐他去准备马车。
  “侯爷要去哪?”
  “花萼楼。”
  “花萼楼,您不是刚从那回来吗?”也许是谢预劲今日穿的像裘马轻狂的少年郎,少了些稳重,老管事竟多嘴问了句。
  没听到回答,他想起侯爷身前种种事迹来,一时冷汗连连,“是,奴这就去安排。”
  谢预劲未答,因为在想事。
  宋枝鸾喜欢在花萼楼饮酒作乐,帝京人人皆知。
  他等在那,迟早会等到她。
  重生之后,他还未见过她一面。
  -
  棋盘上的翡翠绿的娇艳欲滴,为白子,红玉行黑,雕琢成璃龙,凤鸟模样,宋枝鸾捏着一枚把玩。
  稚奴过来,朝宋枝鸾对座的玉奴看了一眼,“殿下,许翰林到了。”
  玉奴会意,同稚奴一起离开。
  许尧臣就势坐在宋枝鸾对面。
  宋枝鸾把子扔进棋罐,迎着日头,笑着说:“别来无恙。”
  许尧臣点着头道:“是许久未见了,殿下这些日怎不出门,还对外说在养病,可我看殿下气色红润,可不像是在生病。”
  宋枝鸾爱热闹,经常出入宴席,这些时日拜帖送了一箩筐,她都一一命人拒了,只备了礼去,世家里众说纷纭。
  “太阳晒的我发困,反正也没什么好热闹瞧,待在府上也挺好。”
  “不是因为殿下的婚事在与陛下生气?”
  宋枝鸾稍稍坐正,佯装不知,“嗯?”
  许尧臣观察宋枝鸾脸上的表情,她也回看过来,懒洋洋的道:“你是说父皇准备给我选驸马的事?自然不是,同你说实话,我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殿下……可是有了意中人?”
  宋枝鸾道:“没有。”
  她回的快,许尧臣仍觉得呼吸停滞,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没有,也许殿下可以挑一个喜欢的,圣人宠爱殿下,殿下要是提了人,陛下兴许会答应。”
  “父皇早有了合适的人选。”
  宋枝鸾学不来许尧臣的迂回委婉,认真道:“许尧臣,要是真有那么一日,父皇给你我指婚,你们许家会高兴吗?”
  “自然高兴。”
  宋枝鸾有些犯难,“可我只把你当兄长。”
  上一世即使没有联姻,许尧臣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闯了宫,这辈子她也没想过要与许尧臣划清界限,因为她了解他,他们注定会是同一阵营的,那么联姻就没有必要。
  私心是,她不愿利用许尧臣的婚事。
  许尧臣顿了几秒,才道:“我知。”
  宋枝鸾飘忽的嗯了一声,道:“不说这个了,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来瞧瞧我是不是生病了吗?”
  “嗯,还想问殿下,元宵节的宫宴,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元宵宴,有什么特殊的?”
  记忆里遥远的那次元宵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那时赐婚的圣旨已下,她怕宋定沅秋后算账,安分的很。
  许尧臣回:“殿下忘了,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便是在去岁元宵宴上定下的。”
  所以这一次,论顺序也该到她了。
  宋枝鸾及笄已有两年,同龄的贵族女子,也大都定了亲。
  她面露苦恼,两弯柳叶眉蹙起些许,过了会儿道:“那自然是去了,总不能连驸马的
  面都不见,就定亲了,就算不去,父皇想要给我赐婚,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惹火了父皇,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许尧臣本以为宋枝鸾在元宵宴前装病,就是为了躲避圣人赐婚。
  可看她模样,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
  许尧臣看着她道:“殿下似乎有些变了。”
  在朝堂内第一次传出,圣人有意给灵淮寻一位驸马的消息时,灵淮气得在府上砸东西,一连几日都有她在街坊醉酒的传言。
  这些时日宋枝鸾安静不少,可挑伶人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但今日他方才知,这些不过都是旁人臆测罢了。
  她淡然平静的多。
  和田玉质地的棋盘触之温,宋枝鸾的手沿着边缘金丝滑过,额间的三瓣梅花妆衬的她面若皎月,“哪变了?”
  “说不上来。”
  他与她从小一块长大,从前的她,行事虽然乖张,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高兴了,生气了,从不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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