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谢长离向来懒得管风言风语,只凭心做事而已。
  直到夏清婉忽然失踪,直到蓁蓁被送到他的面前,生了与夏清婉肖似的容貌,更有似乎与当年那小姑娘一脉相承的性情学识。
  而今事情已经是清晰分明。
  当日蓁蓁不慎遗落的长命锁被夏清婉捡去,在落魄时拿去当铺换钱。夏夫人看出他是个富贵人,便就地扯了那么个谎言,将好处全都揽在了夏清婉的身上,继而为阖家寻了生路。
  后来夏清婉遭燕月卿记恨,被捉走后饱尝流离苦楚,也算是自讨苦吃。
  唯有夏清和母女俩为了保住骗来的富贵,暗里勾搭林墨,妄图谋害蓁蓁保住前路,算来着实可恶。
  林墨毕竟是他的侍从,前世重惩于他是为蓁蓁的性命,因着自断臂膀之举,还给谢长离添了不小的麻烦。如今祸事消弭,不值当为这对母女殃及对付恒王的大计,待事成之后再处置也不迟。
  谢长离略略应答,也没搭理夏夫人试探的话茬。
  朝堂上,因着民间物议如沸,平远候的事终于还是闹到了御前,小皇帝亲命交由提察司处置。于是,谢长离很自然地翻出了姜盈川,重捋他明面上投于沈家、暗中为曾家效劳的行径,继而牵扯出前扬州通判等人的案子,将卷宗拿回提察司重审。
  曾经做过一遍的事情,再次坐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蓁蓁的父亲洗去冤屈重得清白,而扬州的事情查来查去,也将恒王假借他人之手染指铁矿、暗中蓄养兵马的事昭于人前。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摆上台面,从先帝在位时就慢慢织起的网,终于由谢长离牵着收紧。
  整整一年半的时间,他奔走于京城内外,凭着前世攒的经验抢占先机,于夏末秋初时分,将恒王落入狱中问罪。
  大树一倒,猢狲自然四处奔散。
  整个秋冬时节,几乎都是追查恒王党羽,依律问罪处置。
  到了年末,虽说朝堂近乎天翻地覆、官员变动极剧,却也革除旧弊,由一批新选
  任的官员重新蓄起力量,在相爷晏秋的带领下,拱卫着小皇帝迎来新的一岁。
  新岁来临时,小皇帝改元更号,祈求朝堂上崭新的开始。
  而谢长离这个旧人,也终于迎来他的宿命。
  同样的人事更替,同样的群起而攻,同样的一场大火,曾令许多人侧目的权臣命丧黄泉,连同曾经不可一世的权柄和查案时攒的新仇旧怨一道化为烟尘,成了坊间酒肆里的闲谈之资。
  有人说他坏事做尽、遭了报应,有人说他也算为朝堂立过功勋。种种谈论,无论多么激烈,终也会在四季轮转中渐而消弭。
  新上任的提察司统领既没有谢长离的铁腕,也不复号令群属的威仪,加之小皇帝和相爷刻意压制,很快就滑向朝堂边缘,不复昔日荣光。
  仅仅一两年间,提察司便沦为附庸,随着新的宠臣上位,朝野民间都再没几个人提起曾经那位权臣。
  谢长离这个名字就此销声匿迹。
  而在千里之外,山中的春日欣欣向荣,蓁蓁随沈暮时射猎归来,将途中采摘的野花交给母亲,等待她的是染秋她们治好的新鲜饭菜。
  不远处的学堂里,父亲正带着一群孩子朗朗读诵。
  十余里处,闻铎与南桑亦骑马沿着山路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踏过肆意绽放的野花,来赴这场春日之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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