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31节
谈紫:“你若是这般急性,不如也顺势磨磨性子。”
徐行:“……”
谈紫:“我说过,不是时机。你早晚会明白,又岂差这一时?”
徐行:“…………”
谈紫:“我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徐行:“………………”
谈紫:“你可否先放下呢?”
“不能。”徐行无辜道,“大人你要知道,我心里头藏不住事,什么东西不知道答案就难受。要我放下,不是比登天还难?”
“我说让你把帐篷放下!”谈紫怒容闪现而过,“谁让你在我大殿里面搭帐篷了?!我让你等不是让你在这等!出去!!”
第24章 琉璃火中天2突发变故
帐篷被没收了。
徐行如同痛失一手足,出门时垂头丧气,长吁短叹:“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太不给面子了!”
“……”神通鉴无言道,“你到底天天都在想什么?没把你当场打死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幸好她还有。
她踏出门外时,昆仑那位坤道玄真子也正巧到了。正如徐行先前所说,她的年纪能从面上看得一目了然,大概已年过五十——虽说修仙者本是看不出年纪的,但昆仑崇尚“天地自然”,所以并不会用刻意保持壮年之态,该多少就是多少。
“道长好。”徐行对长辈还是挺礼貌的,她一看,倒是没看到拂尘,不由笑道:“没了兵器,是不是还怪不习惯的?”
玄真子幽幽道:“兵者不祥之器,天下之兵皆非道家之兵。不过,这里的蚊虫确实是有些多了……”
徐行笑盈盈道:“可若是无这不祥之器,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玄真子:“什么伯牙子期?”
徐行难得碰一鼻子灰,悻悻走了。走之前,她跟神通鉴信誓旦旦道:“学到了。下次别人想套我话,我也装耳背。”
神通鉴:“不要用你那阴暗的心思去揣度人家道长。”
徐行不仅心思很阴暗,行为也十分阴暗。她装模作样走了半路,又转头折回来,想听听昆仑要跟谈紫说什么。结果玄真子竟然当真只是送了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昆仑特产,一兜子枣,和半兜子雪菊。又认真说道,“此物若是温度适宜,可以保存很久,只是族长最好遮一遮光。”
谈紫欣然道:“正好,我有帐篷。”
徐行:“……”那明明是我的!
-
徐行在外走了一圈,虽身处异地,也如同在闲逛自家客厅,总之,没打算乖乖回屋睡觉。
许是看在族长接见的面上,路遇几个狐人,态度皆没有那么敌意外露了,甚至还会帮忙指路,徐行尚未欣慰一会儿,发现这群死狐狸指的路方向全部都不一样:“……”
“好啊。好!”徐行最终还是靠自己过人的嗅觉找到了将和阎笑寒的屋子,一进门便抱怨道,“狐狸真是太狡猾了!”
将:“你敲个门是会死吗?!”
阎笑寒道:“这洞穴屋子倒也没有门就是了……”
两人的屋子并排,中间还有个风餐露宿的小石台,位置选得极为精妙,风吹雨淋必然直直落在坐着的人头上。两人似在等徐行,也未各自进屋,只在石台附近坐着,不过因为没什么话说,所以气氛相当尴尬。
徐行落座,将自己与谈紫交谈的内容化繁为简地说了几通,又说起自己听得的峨眉密谈,挑起眉道:“你们说,峨眉是要让狐族交出什么来?”
阎笑寒毫无头绪地试探道:“难不成是什么私下交易?”
“若是私下交易也就罢了。穹苍和狐族也没少私下交易啊,说没有我还不信呢。”徐行道,“听起来只有单方面的‘交’,没打算‘易’。”
“狐族扣下了峨眉的什么人?”将皱眉道,“然而,他不承认。峨眉那人便暗示,若是再不交人,双方有可能要开战,方才警告他的行为可能会祸及整个狐族?”
这话上是说得通了,只不过地理位置说不太通。狐守之地在北边,狐族也是出了名的只在北方活动,正巧,峨眉除了出任务也不爱出山,哪有可能他千里迢迢地去西边把人绑到北边,峨眉又千里迢迢地再把人从北边救到西边?
若是穹苍、无极这种护短的宗门还略有可能。峨眉这种“一人被绑全宗上山”、“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无情刺客当自强宗门,除非被绑的是掌门,不然宁可办葬礼,不会来救人的。
若被绑的是掌门,他们会花时间把葬礼办的更盛大一点就是了。
将道:“不是人,便是‘物’了。”
两人顿时头脑风暴起来。徐行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却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将的脸,若有所思。
方才谈紫一问,她也不是全然未听进去。所谓转世一事,要问她,她原先定然是不信的。只是,那封信上恰恰好写了一段预言:死者复生,生者赴死。
常言中的“转世”,多半是指今生还保留着前生的一段缘,这与死者复生相似却又不相似。但,一般的转世故事中,人与前世的样貌多的是有几分相似,而不是全然相同。别忘了,现在莫说长寿的妖族,人族之间的寿元差距也极大,若是个个转世都长得和前世一模一样,岂非要乱套?
若是转世了,还生的一模一样,并且留有上一世的记忆——那跟死者复生还有区别吗?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算在这个范畴里面?”徐行突发奇想地对神通鉴道,“喔?这么说来,不会说的是我吧?然后,后面那半句,天下大乱,鹿死谁手。都这么说了,鹿还不死在我手上岂不是很奇怪了?”
神通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奇怪的地方上有这样的自信?”
“自信也都是生前的事了。”徐行唉唉长叹道,“从前的朋友们若是看到我,谁不会痛心疾首地说一句,你真是有一种破碎感……”
太地狱了,神通鉴尖叫起来:“够了!你还要
玩这个梗多久?!!”
“……”
说话间,徐行仍在观察着将。
将其人,总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傲然感,分明年纪轻轻,却总是皱着眉,眉间已有了细小的褶皱。不如说,徐行和她同行这么久,甚至全然没见过她有一丝一毫的好脸色。
她真名不详,出生于狐守之地外三百余里的“曲武国”。此国地大物博,物资丰厚,随手一铲子下去都有可能挖到什么矿,又天然地势易守难攻,简而言之,一不小心就富得流油。
而此国,有一个特色——重文轻武。
朝廷间,文官的地位远远大于武官,每年的皇室也尽是办一些舞文弄墨、歌颂上天恩德的祭典活动。最严重时,武官需得给文官抬轿子,上朝时说的话都会被当做耳旁风。
上天的确是给了这个国家极大的恩德,曲武国物资丰厚,周遭地带却贫瘠得鸟不拉屎,只有一大堆游牧民族。他们养牛养羊打猎,忙得足不沾地,而曲武国只要随便给出点什么东西,就能换到附近小国一年的血汗所得。
而将,正是皇帝的第一子,一个天生的武学奇才。她饱读诗书,却仍是喜欢舞刀弄枪,皇帝很是喜欢这个孩子,决心将她当成继承人培养,直到她十一岁时,站到殿前,对他说了第一句有关朝政的话:“我们需要练兵。”
第二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十年,曲武国必灭!”
这世上没有皇帝喜欢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有几个人会对皇帝说这种话。就算是要说,也会婉转婉转再婉转,而不是径直将如此不吉利的话戳到人脸上。果不其然,当即皇帝便大怒,道:“你若是这么喜欢练兵,便到边境去练个够吧!”
然而,将竟然很高兴,她把这句话当成了是对她的莫大鼓励,当晚便收拾包袱去了边境,决心要练出能抵挡住来犯敌人的军队。老皇帝早上起来发现已人去楼空,气得差点中风。
没错,将虽然文武双全,在兵法武学上更是颇有前瞻,但她似乎在与人相处上缺了一根筋。她听不懂别人的嘲讽,脾气又直又硬,到了边境,也没能练成兵,因为,没有人愿意听她,没有人愿意服她。
若是个战乱中的国家,她有一个能收买人心的军师,那么她绝对会成长为一个战功赫赫的绝代将领。但幸也不幸的是,她出生在一个不需要将领的国家,有着一群安逸习惯了的手下,对她所有的担忧远虑都只给一个反应:“想太多了吧?”
将大发雷霆过几次,又立了严格军纪,并不得人心,其余人也都只是阳奉阴违。直到某一年,曲武国认为毫无威胁的游牧小民第一次朝他们发起了进攻,竟然用破破烂烂的武器,一路差点杀到城墙上来。从此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滋扰之途。
然而,即便是这样,曲武国之人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将宛如拿盆救火,这边泼停了,那边又起来,实在分身乏术。于是,她又站回皇都之前,对老皇帝郑重道:“将虎符给我吧!”
老皇帝这次的怒火比上次炽盛几倍:“朕还没死呢!!你便这么急不可耐了?!!”
这次面圣之后,将本来就没几个兵,还被陆陆续续分了兵权。
在她发现灵根的那一年,边境因为长期的滋扰,人民开始陆陆续续往回搬。此时,有人传来消息,说遇到了稀罕的“野狐借道”,希望边境一个村庄让狐族暂借一晚便离开,老皇帝见那确实都是狐妖,并未想太多,便答应了。
将得到消息后,深感不妙,立刻启程前去村庄,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狐妖人去楼空,村庄已满是尸体,随即而来的,是已然进化完备的游牧军。
将带着人浴血奋战将他们打到十年不敢再来,等着她的又是文官的团团问罪,指责她为何做不好分内之事——当晚,她面无表情地写完罪己诏之后,把笔一折,往老皇帝床上丢完,终于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连夜来了穹苍。
这波澜壮阔的前半生过完,小将仍只有十九岁。
怪不得她对狐族那么大意见。徐行对神通鉴道,“其实,我还挺好奇她罪己诏上写了什么。”
“就几个字吧。”神通鉴也是从穹苍其他门人那边听到的故事合集,“好像是‘我日你们全家!’这样。十锋他们还挺担忧的,这样日后若是闯出了什么名声,在红尘的称呼会不会变成什么‘日全家仙人’……”
最好还是不要了吧!
“若是在从前,没几个人敢这样盯着我看。”将冷冷看着她。
徐行兴致勃勃道:“那不是还有几个人敢吗?你抓到了,要怎样?”
将硬邦邦吐出两字:“死刑!”
徐行现在信她是真的一根筋了。因为她应该是被盯得有点不习惯,想开个玩笑转移一下话题,但看着非常像是认真的,吓得隔壁阎笑寒手都在颤抖。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明日再说,再说。”徐行被风吹得背一阵阵发凉,忽的想到,也不知君川在外边做什么?但她却莫名觉得,如果君川想进来,也不是没办法进来,端看他愿不愿意费这个心罢了。
她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见。”
将道:“不送。”
回程路上,天色已昏黑,徐行忽见大师姐安静地躺在外面石台上睡觉,自然到仿佛躺在自己屋内一样,顿时一阵“……”,但也没叫醒她,而是随手拽了条布盖在她肚脐上。
估计明日便要见到那个瞿不染了。她还当真有点好奇,徐青仙这种性格,是该怎么谈情说爱?
天边繁星点点,月如银盘,徐行哼着“我的心……碎成一半一半……”,大步往回走。走到一半,猛地回头!
没有人,也没有鸟,只有一只皮毛极为鲜艳的狐狸自草丛中匆匆离开,仿佛只是路过偶遇,又不想和她打招呼。
“奇也怪哉。”徐行难得纳闷道,“为何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呢?不如说,看也就算了。我这天天不干正经事的,到底有什么好看??”
-
石火祭前的日子匆匆而过,徐行也从这道诡异视线中找到了规律——她吃饭睡觉,是要全程盯着看的。她跟别人说话,是盯得更紧的。但她更衣洗澡,却是全然扭头闭目不看的。虽说她并不在意自己洗澡有没有被人看,但这么一来也稍微放下点心,至少这位偷看的人还是有些许礼貌的,应该变态程度不高,不是什么惊天大变态。
神通鉴:“我觉得是你想多了。要是有人一直盯着你,我会没发现?”
徐行:“你又知道什么?”
神通鉴:“…………”
为什么只是六个字却这么气人……为什么……
石火祭那日,晴空朗朗,烈日如灼,整个圣地一夜之间似乎都配上了朱红色的缎带,这似乎是狐族最重视的神圣之色,真是隆重有之,喜庆又有之。
巨石台之下,篝火燃得比往常还要旺盛个五倍有余。尽管在白日,这百盏火光依旧冲天耀目,灼得人双眼发晕,仿佛走近一些周遭空气都会被扭曲。
徐行目见之处,皆是狐身,看来今日除了谈紫之外,其余狐妖都不得化为人身。
来的五大门人都被安置在一个观景之处。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给一众人穿小鞋,这个观景处虽依稀能看得见石台之巅,但是否离得也太远了一点……放在现代,徐行过去都想打车了。
旁边草丛窜过来一只狐狸,正是昨夜皮毛特别鲜艳那只。徐行没注意到它,它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掌心,留下湿湿一道痕迹,而后眯着眼睛餍足地慢慢走开了。蓬松的大尾巴还轻轻摇动。
正是因为这湿湿一道痕迹,徐行见到疑似胡六十六的大一圈狐狸时,那狐狸猛地翻了几个白眼,暴躁到口吐人言道:“这才几天!你在我们这都干了什么啊?!”
“我?”徐行食指戳着自己,“我没干什么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