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行人骑马至大门出,有下人过来牵马,叶北枳抬头看去,只见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描金大字——长风镖局。门外两旁各立一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对着门前众人怒目而视。不久,有管事之人来开了大门,迎了众人进去,院内不时能见有男子赤膊捉对厮杀,也有数十人在一起扛着石磨石墩锻炼着体能。
这时,方定武转头唤来管事,低头吩咐几句,又对叶北枳说:“叶兄弟,你先去歇息洗漱一番,兄弟我去账房交接这趟镖,然后便去拜会吴老镖头,也顺便举荐你,叶兄弟就等我好消息吧!”叶北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自不谈叶北枳一路随引路的下人去往偏房。方定
武先去账房交接了事务,便来到一座小院,小院内种了几株桃树,此时正是隆冬自然也就只剩下了枝丫,一位老人一身短打衣裳,在桃树下将一杆大枪舞的虎虎生风。
老人远远见方定武过来,枪锋一转,斜斜指向方定武,老人大喝一声:“方家小子——看枪!”方定武只见老人手中那杆大枪脱手而出,像一只脱了束缚的大蟒,直冲自己面部咬来,下意识双手往腰间一探,抽出自己的贴身兵器——一副双刀,慌忙间用双刀堪堪架住大枪,使力往旁边一带,才将这股大力卸去一边,大枪贴着身侧擦过笔直插入地里,发出一声闷响。
远处老人正用毛巾擦着头上的些许汗珠,慢慢走过来,右手握住枪尾,右臂上肌肉膨胀,略一使劲,便将插入地下的大枪拔了出来,这时才说道:“定武小子,身手有退步啊,这一趟镖难道把力气都花在青楼那些水灵灵的小娘子身上去了?”
方定武整张脸涨的通红:“大当家!你——你知我为人,我方定武走镖向来稳重,岂会去那风月场所
!”
“哈哈哈——莫慌,我与你说笑的,好了好了,此番过来找我这位老头何事啊?”吴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问到。方定武上前开始细说此番回来与叶北枳相遇一事。
“你的意思是你连他出刀都没看清?”吴老爷子左手捋着自己颌下的白须问到,“是的,当时只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然后看到的就是他收刀的动作了。”方定武沉思了一下说道,“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没见过这么快的刀,虽然他自己说了他的刀很快,但是…但是也太夸张了,他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这般年纪便有这身武艺,怕是那些大门大派的关门弟子也做不到…”
“嗯…确实不可思议,不过据你所说,你初见他时,他一身褴褛风尘仆仆,还沦落到没银子吃饭,我怕此人会不会是官府通缉的歹人…”
方定武见吴老爷子似是犹豫,忙接着说道:“我观此人目光清澈,一身正气沛然,料想应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
吴老爷子摇了摇头:“是不是歹人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官府说了算,你当非得是穷凶极恶之辈才会被官府贴在告示栏上吗?也罢,我就听你的,留下此人看看,若真如你所说,我们长风镖局也不差他一口饭吃。今晚与你的接风宴可带他前来,老夫要瞧瞧这位少年郎。”
第3章 接风宴(上)
方定武领了好消息来到叶北枳偏房,只见叶北枳已经洗漱完毕,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应是下人找来的衣物,唐刀横跨于身后,洗干净后的面庞说不上俊朗,但也颇为清秀,只是眼神还是那样古井一般波澜不惊,此时正在烧水。
方定武走上前拍着叶北枳肩膀笑道:“叶兄弟,老镖头说了,今晚接风宴邀你一起,到时老镖头要亲自看一看你,其实在我看来以兄弟你的身手还看什么看,老镖头真是多虑。”叶北枳点了点头,方定武又继续自顾自说道:“就是叶兄弟你怎么就不喜欢说话呢?到时候老镖头问你话你可别不理他老人家,兄弟我知你不喜多言,但到他老人家那还是得答复两句的。”
叶北枳看了眼方定武,又转过头去:“好。”
得到叶北枳肯定得答复,方定武满意地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那兄弟我就先回了,晚上到了饭点再来接兄弟去吃席!”说罢转头大摇大摆的离去。
当方定武再来到叶北枳偏房的时候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人还未到便听见他的声音:“叶兄弟!我来接你了!”一进房便拉着叶北枳的手往外走去,一脸的通红,嘴里还嚷嚷着:“叶兄弟,今晚咱们好好喝几杯,给我讲讲你这刀法是怎么练的,怎么就能这么厉害!”——看来他下午就没少喝。
叶北枳一路被他拖着行至大堂外,此时大堂外的院子已经摆上了八九张桌子,正有下人在陆陆续续上菜,两人穿过院子来到大堂,大堂里只摆放了一张八仙桌,已经坐了些人,见方定武与叶北枳过来,一人站起来招呼“——定武,快来,酒已经给你满上了!”
方定武笑着回道:“郭小六就你那酒量两杯下肚就该缩桌子底下去了还敢与我喝?”桌上人听方定武此番接话都捧腹大笑,那位叫郭小六的被说的满脸通红,回骂道:“你酒量也好不到哪去!”
二人走进大堂,方定武挨着给叶北枳介绍,这位是孙松,是嘉定州有名的大镖头,这位是赵飞虎,是我们镖局的顶梁柱,等等等等,就连刚才那位郭小六也介绍了“这位叫郭图,家里排行老六,所以大家都叫他郭小六,叶兄弟你也叫小六就行啦!”然后又向在座的人介绍叶北枳,“这位就是我今下午给你们说的叶兄弟叶北枳。”众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叶北枳,叶北枳向着众人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定武哥!定武哥!听说你捡了个大活人回来是不是真的?在哪呢在哪呢?”大堂后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随后一道身影从大堂后绕了出来,着一身明黄色衣裙,像是一只雀跃的黄鹂。鹅蛋脸,齐刘海,眼睛似月下的湖泊一般动人,一小束头发从脸蛋右侧自然垂下,略显稚气——这是叶北枳对这女子的第一映像,此时这女子正站在叶北枳的桌子对面上下“审视”着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嘛,定武哥,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女子斜着眼睛看着方定武问到。方定武只得摆着手苦笑不知怎么回答。
“胡闹!厉不厉害岂是你个小女孩看的出来的?成天跑来跑去成何体统!”此时大堂后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桌上众人听得都站了起来,大堂后走出来一位老人,老人头发皆已花白,身体却挺的笔直,像一杆已经满是锈迹却还是不肯弯曲的铁枪。老人走进大堂第一眼便看见在桌上坐的稳如泰山的叶北枳,方定武悄悄在桌子下面拽着叶北枳的衣袖,叶北枳这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眼神却还是盯着桌面。
“你就是叶北枳?被定武捡回来那个?”老人有点戏谑的问到。
叶北枳转头看向老人,看了良久才答道:“是我。”
老人咧嘴无声的笑了笑,走到上首坐下,然后示意众人落座,接着又问:“听说你会使刀?”
叶北枳眼神又落在了桌面上,点了点头:“嗯。”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病呀,怎么说话都不超过两个字的?”这是刚才那位女子发表意见了。老人
眉头皱了皱,瞪了一眼女孩,女孩撇了撇嘴看向一边。
见叶北枳没什么不悦的反应,吴老爷子又接着说道:“你这刀怕是出自名家之手吧,可否给老头子一观?”叶北枳盯着桌面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旁边那位叫赵飞虎的看不下去了,“磨磨唧唧半天崩不出个屁来,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说罢便要动手夺刀,手刚向叶北枳背后唐刀伸出一半,便被横空出现的另一只手握住了,赵飞虎只觉自己的手似被铁钳给夹住,使劲挣了挣却纹丝不动,抬眼看去正对上旁边少年郎看来的目光,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一潭死水,赵飞虎“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桌上其他人现在才反应过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放手——!”
“竖子敢尔!”
“你还敢动手?!”
“我杀了你——!”
叶北枳右手抓着倒在地上的赵飞虎的手臂,听到这句话,猛的转过头去盯上那位口中说着要杀了他的那位,那位见叶北枳一潭死水的眼神望来,停了一停,片刻又似乎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怕了,便又恶狠狠的说:“看什么看!”
叶北枳盯着他,说道:“不行。”
“什…什么不行?”那人和所有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你杀不了我。”
“…”诡异的沉默。
“——狂妄之徒!”
“竟敢如此戏耍我等!今日必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爷爷两刀便能剁了你!”
“够了!都给我闭嘴!”老爷子一拍桌子,声如洪钟,“都给我坐下,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叶少侠,且把飞虎放了可好?他毕竟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叶北枳看了看吴老爷子,又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脸涨得通红的赵飞虎,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