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北游摇了摇头,萧家的名字太乱,单从名字上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辈分,还是得依靠族评才行。
  萧世略亲自倒了一杯清茶,轻抿一口,“陆大人好像心事重重?”
  陆沉难掩疲惫之色,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崇龙观之事。”
  萧世略笑道:“陆大人不是已经与镇魔殿达成和解了吗?”
  陆沉冷笑道:“镇魔殿道人自恃武力,逼我不得不缔结城下之盟,此仇不报,我陆沉妄在暗卫府任职二十三年。”
  萧世略摇头道:“其实平心而论,转轮王还算是好的,若是换成东方鬼帝等人,西北暗卫府怕是要真的鸡犬不宁。”
  陆沉轻抚长须,缓缓说道:“若真是东方鬼帝等人上门挑衅,那时候可就不是陆某人这个都督佥事迎客了,恐怕白虎堂三位都督中会有一人亲自入场,到那时,暗卫府和镇魔殿才是彻底撕破面皮,再无挽回余地。”
  萧世略刚要说话,猛然向外望去,一双眼眸眯起,冷笑道:“刚才大意了,竟是没发现院子里还有只小老鼠。”
  正在偷听的徐北游心知不妙,就在他犹豫是否要现身逃走时,萧世略已经先发制人,一拳打出崩碎眼前墙壁,整个人破墙而出,直奔徐北游的藏身之处。
  而陆沉只是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萧世略是位高手,境界直达一品。
  刹那间,浩荡拳意如大江倾泻,势若奔雷,与当日在龙门客栈中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徐北游跟随公孙仲谋一路行来,勤练不缀,已经从剑四学到剑十三,又有天岚剑气为支撑,剑道修为堪称登堂入室,只听铿锵一声,背后天岚出鞘,在半空中一个回旋,斩向萧世略的手臂。
  对于剑宗弟子而言,证明剑道修为登堂入室的最简单办法就是能使手中之剑离手。
  哪怕是粗浅无比,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御剑之术。
  萧世略嗤笑一声,显然很是瞧不起这所谓的御剑之术,顺势横臂一扫,小臂与剑锋撞在一起,没有意料中的血肉横飞画面,反而是发出金石之声,仿佛两把兵器相撞。
  徐北游一跃而起,伸手接住倒飞而回的天岚剑,但是剑身上附着的凶猛拳意也顺势蔓延到他的体内,让他的脸色骤然苍白。
  萧家拳意。
  练到极致可以打破虚空的萧家拳意。
  徐北游自认已经足够重视,却不曾想还是小觑了萧世略的手段。
  徐北游握紧天岚,不敢有丝毫藏私,一记剑九,瞬间在身前布下五道剑影。
  在剑三十六中,剑九最是奇诡,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臻至极致,可布万千剑影,只是徐北游修为尚浅,五道剑影已经是极致。
  萧世略见到这一幕,没有急着出拳,饶有兴趣道:“剑三十六?原来是个剑宗余孽,胆子倒是不小,竟敢玩夜探王府的把戏,报上姓名,本世子手下不杀无名之鬼。”
  徐北游没有说话,一挥手,五道剑影激射而出,其中有两道是真,三道是假。
  萧世略嘴角冷笑,再次前冲,双拳并出,瞬间打散两道剑影,不过这两道看上去气势十足的剑影却都是假的,两道真实的剑影分别刺在他的下丹田和中丹田位置上。
  萧世略终于脸色微变,猛地停下脚步,剑影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仅仅是划破了他的朱红蟒袍,不过他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却被踩出一片龟裂痕迹。
  徐北游不敢恋战,接着又是一手剑七,整个人随剑而行,如同一道利箭飞出偏院,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四十二章 灵武郡王萧摩诃
  徐北游没敢继续在府中停留,就算这座府邸没有什么暗中高手,或者高手都已经被调去对付师父,单就萧世略一人,他也不是对手。方才他以三品迎战一品,所依仗的不过两点,一则是天岚之利,而萧世略不过赤手空拳,二则是剑三十六之玄妙兼具出其不意,方能在萧世略大意之下脱身而出,若是再来一次,徐北游没有信心在这位世子殿下的拳下走过三招。
  萧世略年纪轻轻就已经一品境界,那位沙场武将出身,又以军功立世的灵武郡王萧摩诃,恐怕要有人仙境界了吧?
  可惜徐北游来时是向着灯光方向前行,走时却是匆忙仓促,周围又是漆黑一片,放眼望去,一座座权贵府邸连成一片,在夜色下影影绰绰,仿佛沉睡在黑暗中的凶兽,徐北游几个跳跃之后,非但没能逃出府邸,反而是越陷越深。
  徐北游手心开始冒汗,若是天亮之前他还不能逃出去,没了夜色的掩护,可就是凶多吉少。
  就在徐北游又一次翻过一道墙后,意外见到了两人,饶是每逢大事有静气的徐北游,也颇有些瞠目结舌之感。
  只见自己的师父公孙仲谋与一位同样满头白发的老人并肩站在院中。
  老人身材高大,身着正黑色蟒袍,绣立卧五江水蟒龙九条,腰束玉带,头顶冠冕上六颗硕大东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按大齐制,冠冕之上东珠数量皆有定数,天子为数之极九,太子次之八,亲王再次七,郡王六,往下递减类推。
  这位老人的身份不言自明。
  老人看了眼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徐北游,神态自若,笑道:“公孙兄,你这个徒弟不错。”
  公孙仲谋轻笑道:“王爷谬赞。”
  公孙仲谋似乎与老人极为熟稔,神态闲适,招手示意自己徒弟过来,等到徐北游过来后,温言道:“这位就是灵武郡王,曾任西凉州都督,承平五年,蓝玉废黜西凉州都督一职,改为西域都护,这位王爷不愿去玉门关吃沙子,便顺势退了下来,按照四时节气,分别居于巨鹿城、敦煌城、中都、帝都,现在刚好是夏末,住在敦煌,若是再晚来几天,他就要搬到巨鹿城去了。”
  萧摩诃等认识了半辈子的老友说完之后,朝着徐北游温和一笑,慢慢说道:“我年轻时曾在草原汗王帐下效力,习惯了草原上的四时捺钵,逐寒暑而居,秋冬讳寒,春夏避暑,所以从草原回来之后也照猫画虎地弄了这么一套,正月上旬到中都居住,四月中旬春尽之后,向敦煌城迁移,七月上旬再由敦煌前往巨鹿城,当天气转寒之后,便离开西北,前往关内帝都避寒。
  徐北游并不不惊讶于萧摩诃会在草原汗王帐下效力,因为那位汗王不单单是草原各部共主,还是中原朝廷册封的镇北王。更重要的一点,他的姐姐嫁给了太祖皇帝,当年太祖皇帝起家便是借助了妻族之力。
  换句话更直白的话来说,草原汗王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舅舅,实实在在的外戚第一人。
  徐北游执晚辈礼,毕恭毕敬作揖道;“徐北游见过王爷。”
  也许是看在公孙仲谋的面子上,萧摩诃没有摆出郡王的架子,反倒是像个寻常长辈,笑道:“我与公孙兄同辈,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萧世叔即可。”
  徐北游笑了笑,没敢当真,更没敢托大地喊出那一声萧世叔。
  萧摩诃也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公孙仲忽然谋开口道:“说到这位草原汗王,就不得不说起大齐的太祖皇帝萧煜,当年萧煜在世时,是天下共主,如今萧帝却只是大齐皇帝,北游,我问你可知道其中区别?”
  徐北游摇头不知。
  萧摩诃解释道:“先帝在世时,无论草原还是后建,都不敢生出别样心思。可先帝归天之后,不止是草原和后建,就连魏国魏王和东北辽王,都开始蠢蠢欲动,对待朝廷也是阳奉阴违,所以说当今陛下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咯。”
  徐北游若有所思道:“王爷的意思是这位草原汗王有异动?”
  萧摩诃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公孙仲谋不以为意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耳。若无当年林皇后,又怎会有他今日之风光。”
  说起某些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尤其还是有故事的女人,再少言寡语的男人也会变得多嘴多舌,萧摩诃虽然是赫赫威名的灵武郡王,但此时也不能免俗,脸上浮现起追忆神色,感叹道:“林皇后啊,我勉强可称一声皇嫂,那份威仪,可谓是百年女子第一人。当年她还在世时,满朝上下哪个敢忤逆半分?就连先帝,也时常会被闹个灰头土脸。当时朝堂上就有二圣临朝的说法,这里的二圣可不是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而是指帝后二人。先帝夫妻二人,终其一生,同居共寝、并辇上朝,朝夕相伴,情深意长,六宫常年虚设,且无异生之子,先帝崩殂不到三月,皇后便也随之而去,夫妻情深,生死相随,无过于此。”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妻子的缘故,公孙仲谋破天荒地有些唏嘘感叹之神色。
  萧摩诃笑容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林皇后是上代汗王林远之女,也是本代汗王林寒的姐姐,公孙兄说得不错,若没有林皇后的大力扶持,林寒断然坐不上草原汗王之位。”
  徐北游感慨道:“夫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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