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辛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很好,继续挑拨皇室和卡斯德伊的关系,到时候亚瓦尔帝国的边防空虚,就是我们一族重新南下夺回都城,主宰大陆的时候。”
说到这个,波利有点踌躇道:“……大人,我们派去灰铸铁城堡附近监视卡斯德伊的三个同胞都被狄法·卡斯德伊找出来斩首了,还要不要继续派其他人混进去?”
“继续,直到最后……之前,都一直派人渗透进去,时刻记录狄法·卡斯德伊的一举一动,并向我汇报。”辛巴的视线逡巡在昏迷的伊洛里脸上,幽幽道。
波利同样低下头看伊洛里,像是被吸引住了,看见一块甜蜜可口的奶油蛋糕。
闻起来真香,咬断脖子,血就会溅出来,咬断骨头,骨髓就……
“记住,”辛巴猛地扯住朝伊洛里伸手的波利,他的影子一瞬间铺满整个房间,如兽吼一般可怕的影魔语重叠在一起:“记住,如果你这次选的影魔再因为贪嘴吃人搞砸了事,再引出一个‘伊洛里·亨特’来,你一样得给我死。”
“这次幸运,能够顺势利用这人来偷戒指,没有引起狄法·卡斯德伊的警觉,下一次,就可能因为这一点纰漏,导致我们失败。”
生命的威胁在前,波利眼神立刻清澈了,忙不迭点头,“辛巴大人放心,我、我肯定会认真跟他们交代。”
辛巴哼一声,占满房间的影子又重新收敛,恢复原样。
在走廊拐角的莉莉丝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那个小个子怎么进去那么久都还不出来,不会是闯什么祸了吧,如果连累到我怎么办?
“莉莉丝,原来你在这里啊。”一只大手猛地按上莉莉丝的肩膀,内厄姆从墙后探出头来。
“大、大人。”
莉莉丝吓了一跳,但她下一秒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露出美艳的笑容,“您好吗,好久不见您了,我可真是分外想念您的英姿。”
她优雅地行礼,扇子半合挡在嘴边。
内厄姆看着面前的人类,心底的饥饿还是在作祟。对影魔来说,吃人是一种瘾,不管吃进去多少猪牛都无法填补。
于是,内厄姆顺应自己的心意,笑容满面地说:“今天你跟我回宰相府。”
“可是,塞尔玛妈妈一向不让我去其他人家里留宿的。”莉莉丝咽了咽唾沫。奇怪,之前的内厄姆是给人这种感觉的吗?
“哦,规矩并不一定要时刻遵守的,就像你放一个奸细进房间,我也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一样。”
“大人,我可并不清楚这件事。”莉莉丝想要辩驳一下,但对上内厄姆的眼神,她的话语就卡在了嗓子里。
内厄姆微微低下头,依然带着微笑:“你要去,还是不去?”
莉莉丝咽了一口唾沫,说不出的恐惧紧紧扼住她的心脏,她艰难地扯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当然要去了,我非常乐意为大人您服务。”
去就去吧,反正不过那档子事,到其他地方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第67章
内厄姆牵住莉莉丝的手, 在塞尔玛欲言又止、想阻止又不敢的踌躇视线下,把人领到了在侧门等候许久的马车上。
莉莉丝看着马车的脚踏,有点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塞尔玛。
塞尔玛笑容满面地朝她挥手, “去吧,我的好女儿, 听话些, 务必要让大人满意。”
莉莉丝哽了一下, 但内厄姆就在旁边站着,她不敢耽搁什么,只能坐上马车。
等马车彻底消失在夜色后, 塞尔玛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用扇子拍打着胸口,一副被胸衣勒得就要窒息的模样。
“嗳哟,我要呼吸不过来了,我明明千叮嘱万嘱咐不能跟人出去,莉莉丝怎么就不让我省心。”
“妈妈,别烦心了,莉莉丝算是交上好运了,那可是宰相府第, 指不定这一去能得多少好处。”
塞尔玛恨铁不成钢地瞪身边的妓女一眼,“蠢货, 你知道什么,她这么一去能回来个屁。内厄姆不把她玩残了老娘也白混这么多年了!”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 “妈的, 做了个完全的亏本买卖。”
在内厄姆离开后不久,晕倒在莉莉丝房间里的伊洛里就在剧烈的眩晕中睁开了眼睛,他撑着地板, 勉强站起身。
伊洛里疼痛地捂着头,内厄姆那全然恶意的话语回响在脑海中,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要去确认,内厄姆说的不可能是真的,索菲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
伊洛里强撑着走出奥罗拉,离开红灯区。
他要去找到内厄姆说的那条水沟,然后确认索菲娅平安无事。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纵欲至死的王城红灯区在重复上演男欢女爱的戏码,吟游诗人站在酒馆的木桌上边弹边唱吟游诗歌,用帽子向所有听众收钱,都城中的所有人都沉醉不会中断的美酒、佳肴和甜美的梦乡中,而在其千里之外的北境则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幅景象。
北境边哨,濒临尖锥冰原,是抵御游荡在冰原上的影魔部落的最前线哨站,只要一发现有影魔靠近的迹象,哨站内的士兵就会立刻点燃烽火警告后面的军事重镇,组织起防卫。
作为人类禁区的边缘,这里永远都是一片死寂的冰冷,荒凉、高寒、白色。
今夜,在茫茫风雪中,一个黑点突兀地从地平线出现,逐渐靠近哨塔——那是一个人,骑在一匹马上,马匹上面驼了一些死野兔、鹿肉之类的野物,侧边的布袋有数支箭伸出来。
“什么人!站住,出示通行证!”站在哨塔上的士兵远远看见他,即刻用扩音魔法喝令他停下。
来人没有说话,缓缓靠近哨塔。
“停下,警告你第二次,再靠近哨塔我就要放箭了!”士兵的神经紧绷到最高程度,用力捏着能瞬间触发弓弩的引绳。
“oi,皮埃尔。”那人才像是听见了喊话。
从厚重的兽皮帽子下露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脸,嬉皮笑脸地说:“别射箭,是我啊,老帕金斯。”
哨兵皮埃尔认出他是经常来给哨塔送补给的老兵帕金斯。
“要喝酒不?特地给你留了一大半。行行好,把哨塔门打开让老帕金斯进里边去吧,今天的风可冻死我这把老骨头了。”说着,帕金斯打了个超大声的酒嗝,晃荡手里的铁酒壶,脸红得跟猴子屁股没两样。
皮埃尔喝骂:“老金头,你想死啊,都说多少遍了,先喊口令、出示通行证再靠近哨塔,再有下次我就直接射你一梭子,扎得你满身血洞子,看你还敢不敢再这么干!”
帕金斯笑得像这不过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完全不在意自己刚才在被弓箭瞄准,“知道嘞知道嘞,就是风太大,没听清楚。”
“我看你是喝马尿了,整个人都糊涂。”
皮埃尔没办法,只好摇动控制门开合的摇杆。
咔、咔,厚重的哨塔门在杠杆装置的帮助下缓慢向上提拉,粗硬的铁链上凝结的薄冰也随之碎落一地,踩上去嘎吱响。
哨塔内部的墙壁上插了好几个火把充当照明,火光忽明忽暗。
帕金斯看着那些火光,火光倒映在他眼中,如在晦暗地慢燃,问道:“今天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站岗,另外那个魔法师小子呢?”
前线哨塔一般都会安排魔法师和战士共同值守,以互补优劣。
“哦,他傍晚不知道吃什么玩意儿了,一直喊肚子疼,我就让他回城换另一个人过来,”皮埃尔尽情诅咒这个该死的雪天,“平常时间换岗的人早该过来了,但现在都还不见人,我站岗都要站得冻僵了。”
皮埃尔轻车熟路地翻找帕金斯带来的几个布袋,找出来几个豆子罐头,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前天傍晚不是已经来送过一次补给了吗,怎么今天又来?”
他太专心于布袋里的事物,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墙壁上的影子扭曲了好几下,形成一张邪恶的笑脸,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对啊,这里面没多少吃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皮埃尔抬起头,当看见蹲坐在自己面前的惨白怪物时,他的眼睛顷刻漆上绝望,“怎么会,影魔——!”
他本能地想后退,一边把手搭上腰间的剑,但为时已晚。
顷刻间,“帕金斯”已经咧开血红的尖齿,猛地扑咬上来,牙齿刺进皮埃尔温热的喉管。
皮埃尔想喊叫,但是他的喊声被淹没在成股的鲜血中,冰冷的死亡来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惊恐还来不及凝固就已经被定格成无神而死寂的空洞。
“滋啦——”
墙壁上的两个影子疯狂抖动起来,继而有血液从其中一人脖颈处喷出,蓝色的血液溅在哨塔的石砖上。
“帕金斯”暴戾地扯断健壮男人的气管,大口吞下咸腥的血肉,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咕噜声。
他将皮埃尔吃剩一半,手臂擦了擦嘴巴上的肉碎,然后走到哨塔顶端,拿下挂在最显眼处的油灯,呼地一下吹灭了里面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