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为什么自她开始审判后,天与暴君一声不吭;他想起来那句[小小姐]——术师杀手是听命于她的。
……他为什么会忽视这一点,就因为她是个弱小的约等于[小婴儿]的贱民?可是就算死在小婴儿手里的机会近乎为零,那也不是完全没有!
明明结局的导向都是死亡,无论是被天与暴君杀死,还是被小婴儿用刀捅死,他都是真的会死的啊!他为什么还敢瞧不起面前这个正掌控着他命运的人?!
在这一瞬间,男人突然明白,脑子里一直绷紧叫嚣着危险的神经,不止是在提醒他警惕身后的天与暴君,还在拼命地警告他:
比术师杀手更危险的,是身前这个毫无术式可言的小少女。
天与暴君不是港口mafia的人,两人没有产生利益冲突,他也不是什么在悬赏令上可以供给他换钱的诅咒师,他没理由杀他;但是她不需要理由。
她可以天真又残忍地问出“活的更贵还是死的更贵”,可以毫不犹豫地提起刀刃,可以因为他交不出赎金而夺走他的性命。
眼睛里似乎恐惧到燃烧起灼灼的滚烫的湿意,他听见她说:“糟糕,这不是完蛋了嘛。”
她说,“你又不是可以换钱的诅咒师,又是没钱的咒术师,还在联合他人谋划着对我的港口mafia不利……不仅价值为零,还是个要倒贴的负数……”
不、不行……
“算了,宰了算了。”
这样下去会死……
“唉,倒霉,希望你这具廉价的尸体挂出去警告他人的时候多少能发挥点作用吧。”
她真的会杀了他!
“我……”喉管好痛,好想逃,快点动一动脚,她离得那么近,抢在身后的术师杀手行动前有没有可能抓住她当人质?
不行,他没有万全的把握,贸然行动只会死得更快……!
“我有钱……”
买烟男跪倒趴在地上,额头抵住冰冷的地面,冷汗顺着他的鼻尖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真奇怪,擦得锃亮的瓷砖里竟然还藏着一个满眼惶恐的男人的缩小倒影,他盯住这个影子,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寒颤似的咯咯作响,听见自己的面部肌肉痉挛一般的抽搐,听见自己的喉咙里挤出颤抖的、乖顺的沙哑回答,“我会去筹够钱的……”
得听话……忍耐一下,哪怕只是暂时的虚与委蛇……她一定更喜欢听话的人。
“……什么啊,原来有钱啊。”
下一瞬,小少女的声音果然又变得人畜无害,带着稍微稚气青涩但十分动人的轻快:“不过友情提示一下,我们不接受脏钱。掳掠侵犯平民得来的钱,我会一张一张撕掉帮先生铺成棺材里的垫被哦。”
“不是脏钱……”男人从地上微微抬起头,拳头捏紧,视线落在森奈央身后失去意识的临时同伴身上,声线还带着颤抖的余音,“只是同为黑手党的不义之财。”
自己的性命和临时搭伙合作的同伴,傻子也知道在两者之间要选谁。
“这样啊。”
在男人看不见的高处,森奈央垂眸望着他贴地的头颅,眉眼弯弯,红瞳幽幽,“那好哦。”
她伸到男人面前的掌心里摊着一颗糖果:“为了达成强有力的合作关系,就请先生吃下这颗糖果吧。”
“背叛的话,会死哦。”
*
森奈央用一招她七岁时哄骗过夏油杰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凭借一颗从便利店货架上随手摸出的糖果,骗到了一张四百九十九点九九亿的欠款支票。
再次感谢这个由多种力量体系混杂的世界,大家都不敢不信呢。
“撒谎的人也信,不怕他跑路?”放买烟男离开后,伏黑甚尔收起刀,眼瞅森奈央开始打哈欠,任劳任怨地让娇贵小姑娘上了自己的背。
森奈央伏在他后背,困到闭上眼,胡乱地在男人肩上蹭了蹭脸颊:“甚尔不是看到了吗?他一开始跪在地上都还一副藐视我的模样,稍稍恐吓一下,他就自己乖乖脑补完全程,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这种自视甚高、自作聪明但又没什么能力,唯一的优点是惜命且谨慎乖觉的家伙,哪怕知道糖果里只万分之一的可能对他不利,他都会乖乖回来的。”
森奈央困倦地抬了下眼皮:“如果我估算失误让他真跑路了,就派人追到他家门口去呗。”她缓缓地、迟钝地嘿嘿一笑,掏出手机,“刚好可以试试太宰哥送我的监听定位器好不好用,嘿嘿。”
森奈央听见了伏黑甚尔在笑,笑得连胸腔肩膀都一并震动起来。
“笑什么?”森奈央闭上眼问。
伏黑甚尔:“我还蛮喜欢看到他们这种自以为被上天眷顾、身具天赋而瞧不起别人的家伙老老实实跪在小小姐身前的。”
“开什么玩笑。”森奈央在半睡半醒间本能地驳斥道,“如果那种档次就算被上天眷顾……甚尔你都可以踹上天成神了。”
伏黑甚尔:“……有时候我难免会觉得小小姐先前是在老头身边阿谀奉承久了,才没有改掉油嘴滑舌的习惯。”
“我说了好几次,甚尔是宝物……特别好使……”
“……都说了把我当人。”
“呼呼……”
“现在还打算装睡?”
“甚尔晚安……”
“喂,醒醒,起来重睡。”
“呼……”
坠兔西斜,没了穿越空间的便利异能力,男人背着小姑娘徒步回城。上楼飞窜太颠簸,抄近路有小规模战场太吵,只能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街道早前被他们清扫一空,只剩下静谧的皎皎月色,伏黑甚尔半张隐于月光背面的英俊脸庞上表情奇异得平和、宁静,他侧头瞥了眼伏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的森奈央,带疤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晚安,小小姐。”
“至于那个撒谎自称禅院的四百九十九点九九亿,就由我来帮你盯着。”
第52章 天元x假发 “……你还记得自己是白道……
伏黑甚尔近几年只是因为忙着带孩子, 在咒术圈子里出没的频率才减少了,不代表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老家禅院里的人都长什么样。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禅院]的味道。
虽然买烟男身上沾染了些许,但那味道, 不正。
“怎么说得他好像是没腌入味的鸡腿一样?”
森奈央虚戴着耳机, 脱了小皮鞋躺在沙发上举着书翻看, 闲得无聊, 一脚一脚踩着沙发另一端男人饱满而充满弹性的大腿。
今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不在,以钢琴师、公关官为首的青年互助会又总是把三个未成年当小孩, 年龄有代沟不带他们玩儿,港口mafia青少年战斗小分队就只剩下她和伏黑甚尔——甚尔虽然年龄超标,但作为她随身装备的固定挂件,同样拥有进出青少年活动室的权利。
“不是禅院, 那就是加茂咯?”
伏黑甚尔拿着手机在看赛马直播,被踩也无动于衷, 专心致志盯着他pick的那匹骏马从第一名慢慢跑到最后一名,荣获倒数冠军。
他兴致缺缺地放下手机,斜乜了眼森奈央:“就不能是五条家?”
森奈央把举着的书微微放下,仰头视线恰好能穿过书籍落在男人脸上:“已经和五条哥通过电话了, 不是他们家的人。”
“啧。”伏黑甚尔舌头舔了下后槽牙,“你还和那小鬼在联系啊。那年他因为星浆体的事情恐吓你、把你带到天上玩高空蹦极的事都忘了?”
“还好,我不恐高。”森奈央把书举回原高度,“毕竟五条哥也挺好用的。”
伏黑甚尔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哈。”
他劝森奈央远离五条悟的次数和说法,与多年后五条悟劝森奈央远离他的说法基本雷同。可惜森奈央从来没听取过这两个良好建议。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继续看书:“可惜, 加茂家我没熟人。”
“咒术界可不止御三家。”伏黑甚尔往后一躺,健壮的胳膊架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无聊地挠了挠下巴, “有的家族遗世独立不理世事,也有些家族依附于御三家之下,替他们打工跑腿。”
森奈央一骨碌翻身盘腿坐起,把戴着的其中一只耳机摘下,听着耳机对面传来的对话道:“还真是呢。”
“监听到了?”
“嗯,还不是条普通小鱼。”森奈央颦眉,“听着还是位咒术高层,想趁此机会浑水摸鱼来报复港口mafia吗?”
“浑水摸鱼是肯定的,不过不一定是特地针对港口mafia。”伏黑甚尔懒倦地朝她扬了扬下巴,“你忘了吗?他们可瞧不起非术士,更别提特意设计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