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
  凌晨两点,大部分学生都抵挡不住困倦,在又冷又饿的条件下进入了梦乡。
  但在此时,三餐内却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何枝在黑暗中眯着眼睛,看着几个老师打着手电筒走进来。他们径直走到了一个学生的身边,低声交谈几句后,就把那个学生用棉被裹住扛起,带到了外边。
  而那个学生全程没有任何挣扎或者反抗,他整个人都被卷在棉被里,只有一只手软软地垂了下来。
  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周围的几个学生被惊醒,询问几个带人走的老师什么情况。老师没有直接回答,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变大。
  “安静!”
  为首的穿着西服套裙的女老师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沉着有力。
  “这位同学遗传病突发,我们带他去找校医。当然,如果哪位同学是医学系的学生,并且觉得自己专业水平不错,可以跟我们到外边进行治疗。”
  她一开口,那些压低的议论声和质问声就消失了。有几个像是医学系的学生想要站起来,又被身边的同伴按了下去。
  如果是平时,用自己半吊子的水平帮帮忙还可以,毕竟身后还有老师托底,实在不行还可以送去医院急救。
  但现在,治好治不好还是其次,谁知道生病的学生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变成丧尸?
  老师们带着那个突发遗传病的学生出去了,剩下的学生渐渐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跟着张文州离开的潘思雨趁着黑暗,偷偷跑了过来。
  “何枝,席桐,我有事求你们帮忙。”
  在黑暗里,潘思雨的表情看不太清楚,她的声音却是在颤抖的。
  “怎么了?”何枝小声问。
  另一边的席桐也睁开眼睛,往这边挤了挤。
  “刚刚那个被带走的学生,是张文州的室友大黑。他发烧了,有人悄悄告诉了老师,钟校长过来把发烧的大黑带走。”
  潘思雨几乎是用断断续续的气音在说话,“张文州说过,这两天还有两个发烧的学生,都被悄悄带走说外出救治,但他们都没回来。所有人都在猜,都在猜……”
  她深吸一口,摸到何枝的手,紧紧握住:“张文州也在发烧,我不敢和任何人说。何枝,你们有没有退烧药?分我一片好不好?我可以用任何东西来换!”
  潘思雨握着何枝的手,像是冰块一样的凉,掌心也是汗津津的。
  何枝囤积的退烧药就放在笔记本空间里。但她不能拿出来,起码不能在此时此刻拿出来。
  “我们也没有退烧药。”何枝摇头。
  她盯着潘思雨,慢慢拉下身旁的被子,露出全身被汗水浸湿,表情痛苦的孙宁滢。
  潘思雨的眼睛慢慢睁大,带着一丝绝望:“……怎么会这样。”
  席桐坐起来,劝说潘思雨:“快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男朋友。祸兮福所依,如果能熬过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当然,如果没熬过去,说不定就变丧尸了。
  潘思雨的眼泪停留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以为找到了男朋友,就在绝境之中有了一个依靠。但没想到转眼间男朋友也出事了。
  但男朋友还等着她照顾,她不能在现在变得脆弱。
  “好,那你们也注意身体。我——”
  “钟校长!”
  忽然,何枝几人身边的一个男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大声喊重新走进来的穿着西服套裙的女人。
  他用半个三餐食堂都能听见的声音喊,“有人发烧了!”
  第71章 刀上的血就是答案
  潘思雨的眼睛瞬间瞪大,她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后高高举手,举报她们的人。
  这是一个不算高,头发有些油腻的男生。他穿着一件有些发黄的白色t恤,用棉被裹住了自己的肚腩和大腿。
  他正紧紧盯着快步走过来的钟校长,表情十分兴奋:“钟校长,你快看,有人发烧了!是不是需要快点把她们带出去!”
  四周再次发出嘈杂的议论声,各种异样的眼神飘到了何枝几人的身上,她们周围的学生也默默卷起棉被,主动和她们拉开距离。
  “保持安静!”
  紫山大学的副校长钟琳年仅四十,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美人脸。她拿着手电筒,依次照过何枝等人,又弯腰伸手拉起盖着孙宁滢的棉被,盯了足有一分钟。
  潘思雨没想到因为自己过来求药,会导致孙宁滢被举报。
  她试图辩解,“钟校长,我的舍友只是做了噩梦,被吓出一身的汗。她没有发烧,是那位同学乱说的。”
  “我们有温度计,会帮你的舍友进行测量。”钟琳直起身,让身后跟着的老师把孙宁滢带走。
  “校长,钟校长……”
  旁边的男生又指着还想进行挣扎的潘思雨说,“钟校长,她的男朋友,那个叫张文州的也发烧了!我刚刚听见她在和她的朋友要退烧药!”
  “你!”潘思雨的眼睛几乎充血,愤怒地看向旁边的男生。
  她又惊又怒,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从小到大的教养,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对方。
  钟琳交代身旁的老师,“去查一下叫张文州的学生,如果发烧了一起带出来。”
  说完,钟琳的目光又轻飘飘地转向了刚才说话的男生:“谢谢你告诉老师,黄蜀同学。”
  “这是我应该做的!”名叫黄蜀的男生得到钟琳的夸奖后,表情明显自得了起来,“钟校长,我爸就是区里教育局的领导,他带我参加过您女儿的升学宴。您能不能——”
  钟琳打断他的话,“是吗?我没什么印象了。黄蜀同学,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何枝深深地看一眼脸上流露愤懑不甘的黄蜀,也跟着站起来。
  “你干什么?”钟琳看向她。
  “我想照顾我的舍友。”何枝直截了当地说。
  钟琳这才去打量这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女生。
  她扎着马尾,穿着厚棉服,背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书包,看起来和普通的女学生没什么两样。
  但她说话的语气足够冷静,主动提出照顾出现异常的舍友,也比一般的学生更有胆量。
  钟琳发出呵的一声轻笑,“可以。跟我来吧。”
  席桐也想跟着站起来,被何枝摆了摆手阻止了。
  照顾孙宁滢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了,让席桐留在三餐食堂内,可以收集内部新的情报,也可以记录安全点效能的下降速度。
  何枝跟着几个老师走出三餐食堂,她们没有走太远,来到了三餐食堂背面的一个存放杂物的教室里。
  而教室的空地上,已经两男一女三个学生正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
  在何枝把孙宁滢放下后,潘思雨也跟着烧到晕厥的张文州被安置了进来。
  “我们会十二小时提供一次退烧药和食水,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教室的门会落锁。门外有值守的老师,有意外情况可以喊他。”
  钟琳对唯二清醒的何枝和潘思雨说,“这里存放着刀具,必要时可以使用。当然,我希望你们用不到。”
  何枝和潘思雨顺着钟琳的目光看过去,置物架的格子上放着一把沾染着干涸血迹和不明白色污浊的切肉刀,见过血的刀刃在暗处闪动着幽冷的光。
  “钟校长,前几天生病被带进来的学生有治好的吗?”何枝问。
  钟琳摇一摇头,“他们大多数都还在这里,但有一个变成了……”
  她没有再往下继续说,但何枝知道,刀上的血就是答案。
  *
  两天时间悄然过去,转眼间,孙宁滢已经高烧不退超过48个小时。
  发烧的人越来越多,这两天陆陆续续又运过来了七八个学生。但愿意跟过来照顾的,自始至终只有何枝和潘思雨。
  这天中午,何枝给孙宁滢喂完药后,看到潘思雨盯着置物架上的那把刀发呆。
  “怎么了?”何枝问。
  潘思雨一惊,回过神来:“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害怕。已经两天了,他们还没有醒。会不会也和昨晚的那个男生一样……”
  昨晚一个发烧昏睡的男生忽然抽搐痉挛起来,何枝和潘思雨发现不对后急忙喊门外值守的老师。
  但等值守的老师带着医药箱赶过来时,这个男生已经断了气。
  就这么因为高烧不退而死了。
  这件事给了潘思雨极大的刺激,让她一整晚没有闭上眼睛。
  她时不时去摸一摸张文州的手还有没有温度,或者去触碰一下他的鼻息。就怕他和昨晚的男生一样稀里糊涂地死掉。
  但也许是一晚没睡,出现了幻觉。潘思雨在又一次去看张文州时,发现他的眼皮轻轻颤动后张开了一些,然后露出了白色的瞳孔。
  白色的……瞳孔。
  潘思雨不敢和其他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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