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嘶——”他却顾不上疼痛,慌张辩解,“没有缺人!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是因为缺人才来找你的。小川,我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你还……”没想到对方会不顾死活伸手阻拦,程川无意伤人,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但只一个字,后面他便生生忍住了,转而喃喃,“算了,就当你我扯平……”
“我还好。”对方没问完,荣峥却已学会自我开解,露出一抹笑,“小川,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今天来是想把这个给你……”
他从侧口袋里拿出了那个丝绒蓝盒。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很久以前吵架那次,就,我当时说要和你分手,但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分手……后来就去买了这个。你看到了吧?我记得我那时候放在很外面……”
“看到了。”程川有睡前阅读的习惯,有时看书久了眼睛干涩,会滴上两滴眼药水。而药水放在床头柜最上层抽屉,那次吵完架的第二天晚上他就知道了这两枚素戒的存在。
只是——
“你说这是给我的?”程川就差没当场笑出声。
“嗯,你当时没戴是没想好吗?没关系的小川,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我从未想和你分开。
但他没能说完,因为程川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停,停——下次说谎记得先打草稿,bug有点多。
“你大概忘了,这戒指上还刻着你和沈季池名字的缩写——好的,就算‘c’代表‘川’,但我那晚就试过了,没有一枚戒指符合我任何一根手指的尺寸,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
“再就是,尽管我现在知道了你从未喜欢过沈季池,可在当年的我眼里看来,你就是爱他爱得无可自拔。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已不再有意义,当年你想不想分开都不影响今天我们早就分手的定局。
“你说你不喜欢沈季池,但是荣峥你扪心自问,我们之间的问题仅限于一个他吗?”
当然不止。但是……但是再剖析下去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怪圈,是他长久冷然换来的对方心灰,是程川爱意的消磨殆尽……
“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小川,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荣峥颓然地哀求。
程川一根一根地将他手指从门框上掰开,语气温柔:“不能。你说你爱我,可你真懂什么是爱吗?我这段时间来也想了一下,你好像一直在打着爱的名义施行伤害的事实……承认吧荣峥,你没有爱人的能力,你终生无法给予我幸福。”
第21章
掷地有声的话语好比法槌敲下,就此宣判荣峥无期徒刑。
“我可以学……”
“但我没义务做你的试验对象。”
言尽于此,程川再度将门关阖,这一次,荣峥没拦。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身体反应随着心脏一点一滴彻底冷下去,求和无果的男人举目四望,像个迷失归家方向的孩童。
最终,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
放弃了吗——荣峥在外立了多久,程川就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双目放空躺了多久,听着外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漂浮地想。
荣峥那么骄傲一个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对方的示弱,今天更是直接否定了他爱的能力——总该死心了吧?
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扣扣扣——”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思绪,程川无机质似的眼珠子转了转,迟钝地想,谁?
这个时间点知道他住在这儿的人……
“小川,是我。”去而复返的荣峥的声音隔着门板入耳,“你开下门,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程川没动。
“很重要。”
程川还是没动。
“是关于落水的。”
程川一把拉开门:“说。”
荣峥将那个存着沈季池自导自演陷害始末的u盘递给他:“这里面是沈季池跳河那天的视频,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闻言,程川略感讶异。荒郊野岭找寻证据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他本以为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孰料竟还可以迎来峰回路转。
只是——
“不用了,谢谢。”收下意味着承情,他实不想和对方再多一分牵扯。
“你不收下我就天天来缠着你,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老婆,在闹脾气……”
程川瞳孔震惊:“你能不能要点脸?”
“要脸你能与我复合吗?”
“……”
荣峥伸出的那只手执着地一动不动:“小川,收下吧。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也别觉得欠我什么,要说亏欠,是我对不起你良多……”
程川终究还是接过了那只u盘。
荣峥定定注视着那扇门第二次在自己面前完全闭合,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半晌,对着门上的猫眼挥挥手后,才转身离去。
-
门内,程川看完那个u盘里的内容,便随手塞进了背包。
诚然,他可申请伤情鉴定,并以此为证据向法院提起自诉,要求沈季池承担损害赔偿并赔礼道歉。
但一则诉讼流程繁琐,二个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不想再花费心思去理会这些破事儿,层层考量下,程川没打算对沈季池施以报复。
他不是个宽容的人,甚至称得上睚眦必报。不可否认,向沈季池报仇能让自己发泄一些心中郁气。可当所带来的快感远不足以抵消在此过程中耗费的心神时,他不愿做亏本买卖。
受伤后的自我修复是需要很大能量的,程川是真的极度厌倦这种消耗情绪的琐事了。况且相较荣峥,沈季池带给他的伤害其实不值一提。
“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酒店落地窗前,程川长身玉立,远眺万家灯火。
曾几何时,他以为通过孜孜不倦追寻,也能有一盏为他而亮。而今兜兜转转,终归还是孑然一身。
自己断言荣峥没有爱人的能力,可其实程川心如明镜,他在这一方面又比对方好上多少?
尽心尽力模仿沈季池,只盼荣峥能多喜欢自己一分。直到对方坦白,得知努力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后,程川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开始审视自己最初想从这段感情里得到的是什么,琢磨至最后,答案无非安全感,无条件的偏爱与例外。
分手后,荣峥在挽回,在一点点改变,他渴求了八年的偏爱与例外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那为什么不同意,为什么不再尝试一次呢?
因为安全感已经被绝对摧毁。
他不再相信自己有被爱的资格,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又或者其实从未拥有。
“你痛么?”程川抬手捂上胸膛,心脏所在位置。
那颗拳头大小器官传来的抽疼告诉他,痛彻心扉。
“但其实痛与不痛,也没那么重要对不对?”
仍在跳动的心脏再次回答,对。
痛不痛不重要,所以爱不爱不重要,能否被爱、是否会爱也不重要。
一切的一切,他全都不要了。
-
深夜。
灯火通明的拳击馆里,训练区内。
荣峥拳风凌厉,砸在沙袋上的力度一下比一下大,沙袋在重击下发出沉闷声响,久久回荡在空旷场馆中。
半个小时后,第一轮训练结束。男人呼吸粗重,汗珠顺着下颌坠落在地,背心业已湿透,紧贴在结实的背肌上。
“峥哥,这么晚还训练?”一道讪讪男声传来,是周子聿推开玻璃门走进。
他着一身休闲装,手中提了几罐功能饮料,乱发和油脸无一不在诉说着三更半夜被死亡来电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怨愤。
但纵然怨气滔天,也是不敢在荣峥面前展露分毫的,面颊挂上讨好的笑:“这个点我来的路上什么车都没了,路灯也暗淡,乌漆嘛黑的,吓得我以为开上了黄泉路,哈哈……”
越是自言自语尬聊,周子聿内心越是惴惴,深更半夜阎王敲门,除了索命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换衣服吧,”荣峥扔给他一副拳击手套,“陪我练练。”
周子聿接住手套:“峥哥,大半夜的……”
荣峥眉梢一挑。
周子聿转身走向更衣室。
他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一面戴手套一面谄笑:"最近都没怎么练,峥哥可要手下留情啊。"
荣峥没回答,只是默默、慢慢缠好自己的手套。
两人站上擂台,周子聿还在迟疑地活动手腕:"先说好,别打脸啊,明天还要见客户......"
话音未落,荣峥一记重拳已经袭来。
"砰!"
周子聿勉强架住,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两步:"不是吧峥哥,来真的啊?"
荣峥不语,又是一记左勾拳。
这次陪练的男人没能完全躲开,拳头擦过脸颊,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