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岑秋锐眯眼看他,袖中的小刀划入手中,抵上了叶安皓的大动脉,只要稍稍一用力,刀尖就能刺进去,那夹杂在雪白皮肤下血管里的脉搏就会停止跳动。
  叶安皓迷迷瞪瞪觉得脖子有点凉,他不耐烦的挥舞了两下,转了个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浓厚鼻音的嘀咕,“阿斯,别闹,再闹不给你小鱼干吃了。”。
  柔和的月光落在叶安皓的耳廓,照亮了那颗隐在叶安皓耳窝芝麻粒大的红痣,岑秋锐动作一滞,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颗红痣。
  *
  “哥哥,我就说总有一天,无论是什么规则我都会赢。”六岁的岑秋锐小小一团,指着地上分布的骰子兴奋地大叫。
  “嗯,你很厉害。”旁边坐着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小少年,容貌艳丽,似乎被他情绪感染,无奈一笑:“没想到都一年了你还记得。”
  “那可不。”小小的岑秋锐翘着嘴角毫不得意,“我可是要做第一的人。”
  “哈哈哈哈。”小少年被小团子的话逗得捧腹大笑。
  “你,你笑什么?”小岑秋锐气结,脸都羞红了,“我很认真的好嘛,我会成为赌王的。”
  “咳咳……没有。”见他真生气了,小少年轻咳了下,敛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志气挺大的,但赌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深陷。”
  “为什么,我看那些赌的人挺开心的。”小岑秋锐不是很能明白。
  “嗯……怎么说呢。”小少年撑着手沉呤:“你相信因果吗?”
  “那是什么?”
  “因果啊……就是从前有一个农夫,他家穷所以好多年没娶上媳妇,但是他踏实能干又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后面自己攒了些钱娶了一个媳妇养育了一个女儿,因着农夫的手艺好,在当地他们一家算是条件比较好的,日子过的平淡又幸福,只是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被谁打破了?”
  “被农夫自己啊,人这种东西欲望太大,平淡日子过久了,就想找些刺激感,农夫先是被人骗去赌了一次,一小柱香的功夫就赚了他辛苦做工一年都赚不到的钱,他这辈子都没拥有这么多银子,渐渐的他做工不再细致,别人吃了亏也不找他做活了,农夫就终日泡在赌坊,很快就输的底朝天,最后连媳妇孩子都发卖了。”
  小岑秋锐嗤之以鼻:“是那个骗农夫的人坏蛋。”
  “你这小脑袋瓜子,还真是跟别人想的不一样。”小少年手痒,在他头上作乱,“但这就是因果呀,虽然农夫第一次赌是被人骗去的,但他的贪婪中下了因,所以后面才有果。”
  “哥哥,别瞎摸我头。”小岑秋锐不满,“所以自己种下的因才会有果咯。”
  “对也不全对,农夫的媳妇孩子何其无辜,却也因为农夫受到了果。”小少年的情绪不高,声音都沙哑了一些:“每个人都有因果。”
  “那哥哥你的因果是什么?”
  “我的因果啊……”小少年认真不过三秒,勾了下嘴角,笑的夺目,“你靠过来些,我说与你听。”
  小岑秋锐倾身靠了过去,小少年轻而慢的呼吸落在他的颈侧,让他莫名红了耳尖。
  小少年逆着光,耳廓被阳光照射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小岑秋锐的目光被耳窝那颗小小的红色肉痣吸引了目光,还没等他细看,耳边是小少年张扬的笑声:“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因果,你还真信了,以上都是我编的,果然是好骗的小屁孩,哈哈哈。”
  小岑秋锐:……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因果,那自己的因果一定是眼前这人。
  “今天的酒酿冲蛋没有了。”小岑秋锐站起身冷着脸恶狠狠道,。
  小少年张扬的笑声戛然而止,连忙讨好,“别呀,哥哥错了,不要抹杀我的酒酿冲蛋!”
  “呜呜呜,我的酒酿冲蛋!”叶安皓哼哼唧唧躺在床上吸着鼻子哭。
  岑秋锐稍微缓了缓神,看着叶安皓的目光混入了一丝狐疑,手上的刀又往叶安皓脖子上抵进了几分。
  难道这废物装睡?
  “就要吃酒酿冲蛋……给我吃嘛……”叶安皓蜷着身子又嘀咕了两句,那浓厚的鼻音一听就没睡醒。
  在黑暗里看了叶安皓许久,岑秋锐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自爹娘出事后,这几年的日子他总觉得太漫长,以至于更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成一种习惯,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也只能记得三五成。
  如果能使他想起一些之前美好的回忆,就再留这废物多活一段时间好了。
  但是叶安皓为什么会让自己想到“哥哥”?
  明明一点都不像。
  第19章 男主行不行?
  窗外轰隆隆的,雷鸣声压抑沉闷。
  “不要劈我不要劈我。”叶安皓被炸的一个猛子起来,大口喘着气,紧紧抱着自己完好的胳膊腿,眼角和鼻尖红彤彤的略带滑稽。
  这一夜他睡的极其不安稳,看清屋内的摆设才算松了口气。
  他躺在皓志阁的床上,入眼天光大亮,哪有什么惊雷。
  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
  太吓人了!
  叶安皓紧绷的精神刚放松些又提紧了,小心脏经历一波三折,悲从心来。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孤儿院,还得到了心心念念的酒酿冲蛋,被院长妈妈取笑长不大,一碗酒酿冲蛋而已乐的跟什么似的。
  他也只是但笑不语,可能院长妈妈已经不记得了,虽然只是一碗酒酿冲蛋,但在叶安皓心里这是他的唯一的放纵。
  但就在下一秒,他端着碗正要送到嘴边,一道惊雷劈了过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雷鸣劈的焦黑,四肢飞散,那撕裂般的灼热经历太过真实。
  叶安皓深受emo。
  他撑着身子看了一圈,屋子里就他自己,床的另一侧有些凹陷,但已经没有了温度,一看主人早早就离去了。
  松了口气,叶安皓才感觉鼻子一阵阵发酸,喉咙也堵的张不开嘴。
  他一咽口水,嗓子就被像撕裂一样,痛得他想哭。
  扁桃体应该发炎了。
  可见梦是多么强大又虚妄的东西。
  他就说怎么还能无故梦到吃酒酿冲蛋呢。
  叶安皓一阵苦笑,眼神有些涣散,看东西都开始发飘。
  头沉重的像块烙铁,他裹紧被子躺了回去,脑子里混乱到打结,四面八方的发散思维。
  大概是许久没生过病,这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热竟然让他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其实叶安皓小时候挺娇气的,这种娇气生在富贵人家倒是没什么,在孤儿院就是原罪了。
  太辣的不吃,太油的不吃,太酸的也不吃,就甜的会吃一点,别的小朋友很多觉得很好吃很难得的东西他都嗤之以鼻,还因为泪泉发达没少讨人嫌,孤儿院没有小朋友愿意跟他玩,只要院长妈妈会守着他。
  不光如此,他小时候的身体素质还特别差,抵抗力低,天气只要一变温他必感冒,一感冒就会扁桃体发炎从而引起发烧,烧起来得挂好几天的水。
  院长妈妈心疼他,总会给他备上一碗酒酿冲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基本上吃完再睡一觉他就能好的差不多。
  记得最严重的一次,他断断续续烧了近一个月都没见好,那段时间,院长妈妈在他床头守了他一个月,无论他什么时候醒,床头总会有一碗香喷喷的酒酿冲蛋,一度吃到他看到鸡蛋都想吐。
  后面叶安皓才知道,那些鸡蛋都是院长妈妈用一双满是水泡的脚换来的。
  每天徒步走三十里地回家一天能省下几块钱公交。
  孤儿院一共有二十多个孩子,就靠着她一个人的微薄工资。
  看着那个孤身一人,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他们的院长妈妈,叶安皓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自那以后,之前那些嗤之以鼻的东西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下咽,有什么吃什么,跟小朋友的关系也渐渐缓和。
  后面渐渐的年纪再大一些,叶安皓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一些零工。
  可能毛病真的都是惯出来的。
  他颠过勺,搬过砖,发过传单出过摊,甚至还养过猪,就是没有再生过病了。
  加强锻炼身板子也越来越结实。
  模糊中,叶安皓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贴在了他额头上,把灼热都压退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
  但还是没忍住把脸凑过去在那手心蹭了蹭,鼻子一酸,眼泪成串成串往外掉,止都止不住,“嗓子疼……院长妈妈,小皓想吃你做的酒酿冲蛋。”
  那只手毫不留情的抽走了。
  叶安皓心里急,自己莫名穿到书里,前途未卜,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好活的,好不容易能做个好梦。
  他有好多话想说,却卡在嗓子眼半天哼不出来。
  叶安皓嘴巴向下一弯,忍不住的呜咽,眼泪掉的更凶了,誓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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