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八月十五,中秋,天高气爽,江熄在毓清阁里活活一个人呆了四天,这四天里江睦居然没来看他,他现在有点想这小子了。
没人陪他说话,他便天天练气,如今终于能稳稳控剑了,到时候一定让向还寒对他刮目相看,说不定他那御剑术也不用七天,五天就能成。
江熄美美地想着,但是当他在中秋宴里看见向还寒的时候,立马移开了目光。
他想起了那个吻,以及接吻时候不会换气的自己,所以现在想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兄长!”江睦欢快的声音拯救了江熄,让他能从回忆里拔出来。
“你这几天做什么了?”话里带着一点责备。
江睦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剑来,介绍道:“师父帮我去寻到紫玄铁,我有自己的本命剑了!”
“走之前不知道跟我打声招呼!”江熄一把薅过江睦手上的剑,仔细看了通,确定是把上好的剑,所以对之后赶来的周北墨才少了几分怨言。
“原本只是带着阿睦去做任务,没想到发现了秘境,便耽搁了几日。”周北墨回答道。
江熄把剑交还给江睦,心里有些担心他爹那边,毕竟原本是希望周北墨帮自己盯着些陆尧生的。
周北墨又说道:“阿睦最近进步许多,这剑算是奖励,少宗主若是得空的话可以来皓天峰考校下。”
江熄一时间便明白了周北墨有些话想要单独说的意图,便点了头,但又想起自己虽然被证明了清白,但尚未解禁,于是便拉着江睦去找陆尧生:“师父,既然事情已经大白,我也该可以出毓清阁了吧。”
陆尧生点了头,随即去看宋晚枫:“宋峰主觉得呢?”
江熄朝着宋晚枫露出了自认为谄媚的笑,但是大概并不好看。
“我等本就是为了少宗主着想,此事有了定论,但还是请少宗主最自己严加约束,您作为少宗主,天渊派的事情才是您头等要管的。”
不知道是不是江熄的错觉,宋晚枫耳边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是想上位想到殚精竭虑到这种地步了?
江熄只拱了拱手,便同江睦说:“这会儿中秋宴忙,等散了后我去皓天峰,江睦你小子有没有偷懒我就全知道了!”
江睦自豪道:“我不会给周师父丢脸的。”
江熄带着江睦入席,托着腮看着纷纷落座的众人。
万芳楼那俩姑娘跑到天渊派来这事情肯定有背后推手,这点上宋晚枫的可能性大些,但是将他关禁闭这事情却对宋晚枫没什么用处。
江熄又去看陆尧生,在自己禁闭期间动作最大的怕就是他了,三番两次试探,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知道修炼出错的秘密?
还有就是周北墨,与他爹也不是同门同宗,是个踏踏实实被提拔上来的人物,交集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
这里的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思,人心真真假假,真是谁都不能信。
中秋宴亦为团圆宴,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参加的,来的一般是亲传弟子还有其家人,这里的家人不是指他们凡世中的家人,而是在修仙一路上结成的道侣、生下的有灵根的子女才作数。
所以向还寒一直觉得,这算什么团圆节,不过是给其他门派传达一种天渊派团结一致、其乐融融的假象罢了,另外也是拉拢人的手段,毕竟从前江宗主在的时候惯会在这种场合做些感人的事,说些感人的话,希望这些天生灵根的小崽子们能够多多长出息。
他会给每个孩子亲手画平安符,再给上一些清心铃之流的小珍宝,把一个凡尘节日放到修仙门派里,过得不伦不类的。
但据说这中秋宴本也没有的,是有一代宗主娶了位没修为的凡尘女子,那凡尘女子中秋思念亲人,那宗主便大手一挥,让门派里的人来跟她团圆,以解她相思之情,因此才传承下来。
但是江家老祖宗应该不会想到,他流传下来的做法会让自己的子孙进退两难,比如现在的江熄。
向还寒抬头看着那边勉力画符的人,大约有些灵力不济了。
赐符倒不是多难的事,十个八个江熄还能应付,要是画三十个四十个就会暴露自己灵力多少,但是要画六十个,那就是要他的命。
他看着不断站起来上台等待赐符的孩子,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心想着就再画十个,剩下的让五峰长老看着办吧。
无意间他看见了坐在台下很远的向还寒,他远远看着自己,似乎带着担忧。
担忧什么,他随时可以撂挑子,江熄这样想着就这么干了:“我胳膊之前伤到了,还请五峰长老代劳。”
姚荣来鄙夷地看了眼江熄,又去看端坐在那里喝茶的宋晚枫,决定先不发言。崔满在五峰峰主里最不起眼,也不动如山,见机行事。
最后先收拾烂摊子的是陆尧生:“谨遵少宗主吩咐。”
他带了头,其他几个人就算心里嘲笑着不情愿着,也只好跟着一起做,赐符的速度快了不少。
江熄也没闲着,他抢了个弟子的活,当起了毫无表情的散财童子,拿着备好的夜明珠剑穗一个一个地派发,最后还不忘学着他爹寄予厚望:“回去后要好好修炼啊。”
其他孩子收下东西就走了,但有个小孩看到他愣了一下后问:“少宗主,我以后也会长成您这般吗?”
一言闭,宴上顿时安静了。
谁人不知江熄是个废柴,这孩子的话忒刺耳了些。
第37章
修仙之人多都是些耳聪目明的, 这些话自然也都听到了,那孩子的父母更是吓得在台下握紧了手。
他们想要解释小孩的意思大概是瞧着江熄高高在上器宇不凡,所以有些羡慕, 但是这话落到旁人耳朵里便变了味,带着一股子:我才不想变成你这般废物。
两夫妻吓得不行,但还是决定先等等, 看看江熄说什么。
江熄初听时候也觉得刺耳, 但是他想一个小孩懂什么,大人也不会故意教这种话,应当只是童言无忌。
但是回什么好……回和自己一样肯定不妥, 这可不是什么祝福的话, 他想了想后:“长成我这般英俊是有几分难了,但若你好好修炼, 日后说不定灵力会比我强上很多。”
那小孩子咧嘴笑了,点点头后诚心诚意说:“我会的, 日后一定会将天渊派发扬光大。”
江熄也跟着笑了:“倒是挺有志气。”
那娃三步并一步就跑下台去, 完全看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一副欲言又止是为哪般。
这算不上什么大的风波, 但多少也算得上宴会的谈资, 有人说着江熄这么说只能证明他脑子还没坏,说明不了他品行如何。
这时候便有人提江熄打向还寒的事情, 跑过来让他做证人:“向师弟, 你最有发言权, 江少宗主之前是打过你吧?”
向还寒连头都没抬:“没有。”
那人原是为了显摆自己知道的事情多, 见向还寒不给他面子, 便讥笑道:“怎么不敢说啊,难不成是觉得被打了抬不起头来?”
向还寒这回看着那弟子,一字一句道:“他没动手, 动手的是别人。”
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不是就不是,摆什么脸色,切!”那弟子脸色垮了些,扭头走了,悻悻然道:“向还寒以前是这样来着?从前瞧着不这么凶巴巴啊。”
向还寒愣了一下,刚才自己摆脸色了?很凶吗?
他复低头去看自己杯子里的脸色,并没有瞧出不同来,他只是就事论事,不想这群人诋毁江熄。
这算维护吗,向还寒隔着人潮看向江熄。
周围逐渐热闹起来,毕竟是宴会,少不了寒暄敬酒,不少弟子便借着这个机会去给自己的师父以及各峰主和江熄敬酒。
向还寒看见江熄同卯渊坛坛主碰了杯,一仰头就喝了下去。
“文坛主您越发明媚出众了。”
卯渊坛的坛主是个女修,如今已经年过半百,江熄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那坛主哄得很是开心。
其实从宴会开始他便能听到江熄的声音,他虽然瞧上去依然纨绔不羁,但是在待人接物上却始终保持着三分君子气,知分寸也圆滑,远不是向还寒认识的那个暴脾气且说话刻薄的人。
向还寒想,这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配江熄露出好脸色来。
但同时他也记得魏斋的话,说当时江熄和灵霄派退婚的时候,谁的面子也不给,说的话更为难听,他一下子又找到了平衡。
这么想来,他知道的江熄要比别人知道的多得多。
说魏斋魏斋就来了,他拿肩膀顶了顶向还寒:“你师父不在,你多少得过去敬敬酒,你还欠着那些人钱呢,别忘了去年的教训。”
去年……向还寒也来参加中秋宴了,然后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结束之后有很多人说向还寒看着挺老实的,但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怎么指望他日后还钱,因此后来他再借钱的时候便也愈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