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亲眼见证了嬴政经历的这些事，檀悦的心情真的复杂得很。
她知道历史向来沉重，却没想到这样沉重。
嬴政从头到尾不仅什么事都没做错过，甚至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提升自己，但，他却始终处在风暴的中心。
所有人都在觊觎着他的权利，所有人都在为了那点利益不择手段，他已经尽力去做了，却还是没能控制住整件事，事情依然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嬴政现在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在这个岁数的时候，甚至才刚从学校里出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但他却已经不得不为了守住本该归他的基业而被阴谋算计包裹。
……太累了。
檀悦只是看着，都觉得身心俱疲。
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对，二十二岁了，嬴政是不是该加冠了？
[秦王政的加冠礼在即，他即将赶赴雍城旧都——雍城是秦国旧都，历代秦王的墓以及秦国的宗庙都在雍城，如今秦王政的加冠礼，自然也要在雍城进行。]
[太后赵姬以及长信侯等人被留在了咸阳，而你身为秦王政的随身宫人，自然在随同前去的行列。]
[诸事准备完毕，你随行秦王政，一起离开了咸阳宫，踏上了前往雍城的道路。]
[雍城距离咸阳不过数百里，加紧赶路，你们并没有在路上耽搁太久。]
[抵达雍城后，众人顾不上落脚休整，很快就又都投入到了为秦王冠礼的准备中，忙碌得热火朝天。]
[但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在秦王政身边，一如往常地陪同他读书学习。]
……真不愧是你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保持学习的习惯！
有没有必要这么卷啊，你都不睡觉的吗？
一行又一行的文案翻页过去，檀悦忍不住默默腹诽了两句。
[是夜，秦王政挑灯夜读，你困得眼皮打架，却被突然传来的声音给惊醒。]
子沺：
[大王，咸阳有信——来者报，长信侯私下动作频繁，恐欲生事。]
檀悦一惊。
终于要来了吗？
但是等会儿，不是说是在冠礼进行的时候嫪毐才叛乱的吗？
提早了？
还是游戏剧情进行了艺术加工？
檀悦调了调视角，看向子沺。
子沺脸上没有惊慌，只是低垂着眼，恭恭敬敬地汇报，和平时汇报吃什么饭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这也不像是收到叛乱的消息了啊。
她点击屏幕，让对话继续进行。
秦王政：
[孤知道了，下去吧。]
“……啥？”
檀悦诧异至极。
哥你这么放心的？
他都“动作频繁”了，你还这么淡——……等等？
先前一闪而过的感觉再度袭来，浓重的违和感涌上心头，檀悦当即划动屏幕，把视角锁在了嬴政身上。
剑眉星目的年轻秦王正襟端坐，神情不见喜怒。
只是他的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一丝……
笑？
第25章 军队。他取用了秦王印玺
那丝笑意消失得太快，以至于檀悦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归根到底，这只是一个游戏中的建模。
先不说以现如今的技术，能不能完美地做出来如此细致的微表情变化，就算能，那制作组肯定也不甘心做哑巴，一定要把这种东西多多拿出来展示给玩家看，向玩家炫耀他们的作品。
但刚刚的那个笑实在是太细微了，细微到如果不是檀悦牢牢盯着嬴政，她都完全无法察觉。
哪有这样做游戏的？
更别说他还是秦国的国君了，这可是一不留神就会丢失一切的重大危机！
嫪毐要是真的政变成功，秦国可就要变天了。
再怎么想，这种时候嬴政也不可能会感到轻松吧——一点也不生气，还能笑出来？
所以，果然还是错觉吧……
檀悦迟疑着，把刚刚的惊鸿一瞥暂且压下，继续剧情。
游戏画面中，这一环任务结束，她离开嬴政的宫殿，回到落脚处。
夜晚将近，天光破晓。
[身为秦王政的近侍之一，你的工作比起其他宫人们相对要轻松许多，只需要在他处理公务和学习时跟在他身边即可。]
[生活平淡的继续着，很快，几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冠礼当天。]
[这天一早，你便换上了提前准备给你的正式宫装，和其余几名穿着同样服饰的年轻女孩汇合——]
[两天前，管事的宫人前来汇报工作，提到冠礼为秦王拎衣摆的人时，秦王政随手一指，将身边的你也指了进去。所以今天，你并不能像登基时那样远远旁观，而是要全程跟在他身边。]
[虽然这些天来你的工作都只是笔墨，已经离其他工作远了很多，但眼下只是拎个衣摆，也没什么难度，你并不是很忐忑。]
[流程一项项进行着，身着礼服的秦王政步下车驾，在簇拥排列的人群中央沿绢布铺成的道路前行。你跟随其后，和其他几位宫人一起，分居左右，拉起了他长度曳地逶迤延伸的衣摆。]
檀悦的第一视角中，只要稍微往下偏移一下视角，就能看到手指中托着的玄色衣料。
黑底，金银红线绣缀的各式繁复暗纹，乍一看是没什么，但是在太阳的照耀下，它随着人的走动幅度隐隐泛着光泽。
虽然隔着屏幕感受不到到底是什么手感，但仅凭视觉檀悦也能猜到，这布料摸上去绝对是舒服的，甚至感觉手但凡粗糙点，都能随便给它摸勾丝了。
放到现代，就算抛开古董价值只论工艺，这一件外袍都得是天价要么说最奢侈的奢侈品还得是华夏出品的纯手工艺制品呢，那些个高定哪个也比不了这个。这是真真正正的低调奢华。
果然是不论损耗，不论造价，只追求最终效果的大秦工艺。
“不过这回怎么不让我陪他试衣服了……差评。”
小时候还给设置了更衣paro，那会儿多看两眼都是犯罪，怎么现在合法了反而没有了。
檀悦有点遗憾。
“越长大越抠搜。”
嗯？这段走动不是预先做好的剧情cg么，怎么感觉嬴政的动作卡了一下？她网络的原因吗？
[加冠流程在礼官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你在秦王政身后，与他一起，一步步走上高台。]
[加冠，带剑。]
年轻的秦王单手扶剑，站在最高处，立于千万人上首，四起的风掠起冕旒，露出遮掩的面容。
那双眼极深，极静，如漆黑的山峦寂海，却丝毫不能阻碍他周身风发的意气，和四溢的锋锐。
成人礼，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冠礼正在进行中，秦王政刚刚完成仪式，下方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
[你悄悄看过去，留意到躁动是从边缘开始的，很快，躁动愈大，有人到了守在人群边上的子沺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子沺脸色也猛地变化，下一刻，他匆匆走上前来。]
子沺：
[大王，咸阳有信来报——长信侯……反叛！]
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可是，也就是在这一天，他母亲的情人叛乱了。
檀悦心绪百转，既感慨，又怜惜。
旋即，她看向子沺，看清对方脸上的仓皇无措，忍不住挑了挑眉。
什么情况，明明之前你就知道这件事了不是吗？就算不确定也该猜到了吧？而且当时你可不是这个表情的。
人潮轰然，如石子入水，荡起涟漪层叠。不过这一次的涟漪，是自前排听到子沺说话的人起，往下方扩散。
子沺仍在补充：
[据传信使报，长信侯发动了咸阳城周以及咸阳宫中驻守的军队，卒子，骑兵、弓箭手——亦有许多官员参与其中，响应了此次叛乱！]
[据说他们在集结后，要朝着蕲年宫来了！]
蕲年宫，他们当前所处，正是蕲年宫。
不等嬴政说话，前排的几个臣子就已经按捺不住，脸色大变：
[——长信侯何来可以调动军队的权利？他职权所能调动的，只有他的家奴门客而已！]
另有臣子语气沉凝道：
[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那些传言……]
后半句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众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后，都对这未尽之言有了一定的猜测，不过大家保持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点破。
传言？
哪些传言？
无非就是赵姬和嫪毐关系的传言。
如果真如传言中说的那般，他们二人关系匪浅，那嫪毐想要生事，拿到太后的印玺也不是难事。
再往大胆点想，嫪毐这种一时得意忘形起来都能自称“秦王假父”的做派——就算是去偷偷取用了秦王的印玺，也未必不可能。
有秦王印玺和太后印玺，调动些许军队自然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