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胡安这才放心,“算他有点本事。”
  “你别总看不起别人,他是看上去很文弱,但他父亲可是很有名的雇佣军,智谋和战斗力都很强大,他教自己的儿子一定什么都教了的,只是圭多巴尔多不喜欢打仗而已。”
  “知道知道,我就是担心……他不够忠诚。”
  “怎么会呢?他还是公爵,什么都没少,将来他还有可能回到屋尔比诺,或者得到另一个封地,他没理由背叛。你也别总担心他的忠诚,这样他会心冷的。”
  “我懂的我懂的。就是吧,你看,这一次还不如之前那次呢,我还想——”话音未落,一个人忽然从一旁的帐篷里冲了出来,撞飞了两名亲卫,眼看着长剑奔着胡安而去。
  塞巴斯蒂安猛地拔出佩剑,一剑刺了过去。
  玛尔塔惊叫,“小姐!”
  *
  来人剑术极好,以一对四仍然不落下风,甚至还略游刃有余,很快,塞巴斯蒂安、玛尔塔都受了伤。
  玛尔塔受伤后便退下,由另一人顶上。
  胡安大呼小叫的,根本不以为然。
  露克蕾莎很紧张,总觉得自己插不进去:这跟别人对练根本是两回事嘛!她浑身发热,是肾上腺素。眼里只看到对方的身影和剑影,但她想不到要怎么才能赢。
  一旁有人喊“小姐,您快退后”。
  她还来不及反应,有人从她身边越过,一剑劈下!
  *
  有什么东西飞上半空,几乎同时,一大股热乎乎的液体飞溅在她脸上、身上。
  *
  露克蕾莎接连不断的往后退去,一连退了5、6步,玛尔塔上前扶住她,吓得声音都变了,“小姐?小姐!”
  飞上半空的东西掉了下来,在草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正停在她俩面前:是一颗人头。
  露克蕾莎瞪着那颗脑袋,紧接着一阵呕吐。
  第167章 撒丁岛松柏(17)
  来人双手握着一柄极长的剑,气喘吁吁,但面露微笑,转头看着她,“小姐。”
  见她在一边狂吐,又觉得很好笑。
  尸体轰然倒下,溅起一波血花。
  胡安怔怔,颇为不满,但马上便冲过来,“妹妹!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妹妹一身的血,吓坏他了。
  露克蕾莎脸色苍白,轻轻摇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活人被砍了头、而这颗头还滚到她眼前。营地的这一片确实早已血流满地,但那跟热血直接喷到脸上不是一个概念。
  胡安皱着眉头,胡乱的擦着她脸上的血,却把血弄得一脸都是。
  “你好烦啊,你这是在给我擦脸吗?”露克蕾莎嫌弃的说:“你的手太粗糙了,擦的我脸都疼了。弗朗索瓦,你去哪儿了?”
  弗朗索瓦将长剑插回背后的剑鞘,“小姐,抱歉,我来晚了。您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血腥味太重了。”
  玛尔塔递给她一只锡水壶,小声说:“小姐,漱漱口。”
  她接过水壶,先漱口,接着用水倒在脸上,匆匆洗了一把脸:血腥味挥之不去,而血已变冷,在脸上干涸、收紧,很不舒服。
  “露克蕾莎,你回去吧。不行,你还是在这儿,跟我在一起。”胡安担心的说:“来人!继续在营地里搜索,务必找出所有的敌人!”
  露克蕾莎稍后下令,“加快收缩包围圈,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天色渐亮,湖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白雾,微风吹动,白雾渐渐飘到营地上方。
  接下来忙乱了3个多小时,清点俘虏,收治双方伤员,清点己方战斗损失。
  死亡超过500人,受伤反而没有那么多,物资损失若干。
  胡安恼火的命人将敌人的伤员全部推到加农炮前面斩首。
  几百个人头落地,营地上方的血腥味更浓了。
  露克蕾莎则忙着命人提审俘虏。
  这些人不是城堡里的守军,而是雇佣军,他们原本以为城堡里至少能有个3、4000人,这样两边夹击,教皇国人民军必定损失惨重。雇佣军人数也不多,只有500多人,但却造成了超过一比一的重大伤亡。
  露克蕾莎收集军官们的汇报,命他们明天中午之前交上报告。
  根据初步报告总结,军队对于偷袭尤其是夜袭的准备不足,哪怕已经事先戒备,还是防不住,这一点不知道要如何改进。其他方面,今晚,不,今天凌晨的战斗已经显示出了平时演戏的成果,盾牌兵与长矛兵配合的很好,效果拔群,如此大大降低战斗损失。
  还有,下次真的不能距离战场这么近。
  *
  胡安召集军官们开会,弗朗索瓦也列席了。
  他没有穿着铠甲,而只穿了一件普通外套,隐约露出胸口的绷带。
  胡安要求军官们加强戒备,以防止巴尔托洛米娅再次偷袭。
  露克蕾莎向他示意,他便停下来,“接着,由教皇特使下达命令。”
  “派水性好的士兵潜入布拉恰诺湖寻找入口,他们能从城堡里出来,我们就能进去。”
  军官们欢呼起来,“也该给那个女人尝尝苦头啦!”
  *
  “你受伤了吗?”
  露克蕾莎转头看了一眼落在她身后一步的弗朗索瓦。
  “是的,小姐。”
  “严重吗?”
  “不算严重。”
  “你的脸色不好,流了很多血吗?”
  “也许。夜晚我看不清。”
  她伸出手,他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坚实有力,掌心布满厚茧。
  手很热,干燥。
  “医生为你好好包扎了吗?”
  “上过药了。”
  “还在流血吗?”
  “还在流血。”
  她带他钻进一旁的某个军官的营帐,军官瞪大眼睛,赶紧出去了。
  “坐。”露克蕾莎指了指行军床。
  他便坐下。
  她柔软的双手为他解开衣带,轻轻脱下他的外套:几乎整个上身都被绷带裹住,胸前背后都有血渍渗出,看起来着实伤的不轻。
  “疼吗?”她轻声问。
  “疼。”
  “唉!”她叹气,“以后……别追。有本书上说,穷寇勿追,是说对方被逼急了,反而会拼命。你带去的人都死了吗?”
  “是。”弗朗索瓦声音低沉。
  她坐在他身边,抱住他手臂,“弗朗索瓦,你现在……还不能死。”
  “我不会死的。”
  “我不该送给你那柄重剑,它太重了。”
  弗朗索瓦轻笑,“它很好,很适合我,我很喜欢。”
  “好好养伤,我会让人安排好你需要的一切。”
  “多谢,小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我没回来,您就不担心我吗?”
  “不怎么担心,我想你不会轻易的死掉,你不会这么没用。”
  “要是……我真的死了呢?不是今天,也许是将来的某一天、某一场战斗。”他颇有些伤感。
  “如果你死于非命,我必定会为你复仇。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他便一片欢喜,“小姐,能得到您这句话,我便死而无憾。”
  啊呸呸!说什么死呀死的!多不吉利!
  “好了,你回去吧,我准了你的病假,你的军务暂时交给别人,这几天你只听命于我。”
  “遵命,小姐。”他困难的穿回外套,不免牵扯到伤口。
  露克蕾莎帮他拉好衣袖,为他系好衣带。
  他低头望着她,满心欢喜无限,“小姐,您从来没有为别人穿过衣服吧?”
  “有的,给圣父穿过,还有兄弟们,特别是戈弗雷,他小时候总是不知道怎么就弄散了衣带。”她随口说。
  “小姐——”他轻轻碰触她的头发:沾着血污,血已经干涸,弄得她脏兮兮的。他小心的捧起她的脸,低头亲吻她。
  这个吻显得特别的悠长。
  她的淡金色的睫毛轻轻扇动,秀气的眉毛也是淡金色的,跟头发的颜色几乎一样。营帐里颇是阴暗,而她的眼眸闪闪发亮。
  “你别总是睁着眼睛。”他小声嘟囔。
  她闭上眼睛。
  亲吻总是美好的,尤其是他曾经下落不明数小时,感觉便像小别重逢。
  *
  告别了弗朗索瓦,露克蕾莎想着还得去看看受伤的塞巴斯蒂安。
  刚才军官会议塞巴斯蒂安也去了,他是肩头被刺了一剑,也已经包扎过,看起来不算严重。不过还是要去安慰安慰他,小少爷大概是平生第一次受伤,没有哭鼻子就算是很有出息了。
  塞巴斯蒂安不止是没有哭鼻子,甚至还很得意呢。
  “露克蕾莎!看!我受伤了!但我还活着!要不是纳瓦尔突然出现,我准能杀了那家伙!”
  就吹牛!
  不过她也不准备打击他的兴奋,“是啊,你很了不起!”
  “是吧?我是很棒对吧?!”他兴奋得不行,看来还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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