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略显单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只是淡淡地扑了一层妆,身上的厚毛衣搭配着花苞裙,裙摆下露出笔直而纤细的长腿,着实好看。
李长青微微低下头,没有作答。
他们一同在食堂吃过几次饭,竹听眠觉得,好学生就连吃饭的样子都那么赏心悦目。他总是慢条斯理的,像是在细细品味每一口饭菜。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却也不觉得尴尬。
吃完晚饭,竹听眠很快就受到了天气的惩罚。她是由家里的司机送来的,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外面的温度。
这会儿刚一出来,扑面而来的冷风就像冰刀一样,直直地穿透她的身体,冷得她彻骨。为了美,真是冻死也不后悔啊。
江边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人却很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头顶。
李长青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孩没有跟上来,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竹听眠忍不住嘶了一声,缩了缩肩膀,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小步快跑了起来。
“快,咱们到前面去。”竹听眠看准了一个位置,话音刚落,便伸手拉住了李长青的手臂,两人一起挤过人群,来到了前排。
他们坐在楼梯上,竹听眠又冷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下一秒,李长青的围巾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递到了她的手上。
李长青一脸平静地说道:“太冷了。”
那条围巾很大,还是厚实的针织款式。竹听眠低下头看着围巾,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伸手接过来,披在了自己身上,轻声说道:“谢谢。”
“这围巾太大了,咱们一起围怎么样?”话一出口,竹听眠就有些后悔了。要是一起围的话,那彼此就得靠得很近很近,就像共享体温、共享呼吸一样。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暧昧了。
毕竟这里留存了太多的回忆,触景生情是难免的。
李长青却只是专注地看着竹听眠,相较于过去的环境,他更想看到这个过去、现在都依然让他心动的人。
他还喜欢着竹听眠,此刻他无比笃定。
两人并肩走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轻轻擦过那一片肌肤,竟似带起一片灼热。
李长青猛地牵住了她的手腕。李长青特别爱看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个表情都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要是能够的话,李长青真想在这个夜晚许下心愿,祈愿脚下的这条路能走得慢些,再慢些,好让他永远铭记此刻满溢心间的美妙感觉。
可路再长也有尽头,竹听眠最终还是停在了自家别墅的门口,那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仿佛带着无尽的惆怅。
“咱们得过了年才能再见面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
李长青轻轻应了一声。路灯的光在他的瞳孔里闪烁着,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又触电般地挪开,心底泛起的层层涟漪怎么也止不住。
竹听眠缓缓凑上前,轻轻抱了李长青一下,旋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松开,一溜烟儿跑开了。
李长青的怀里还残留着女孩淡淡的余香,那是清幽的栀子花香,并不浓烈,却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轻嗅着,目光追随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然若失,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瞬间带来的悸动里,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满满地填充了他的心间。
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么要紧的事儿,除夕的时候,竹听眠的父母才匆匆忙忙地先后赶了回来。
竹臻天仰仗着父辈留下的雄厚资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与此同时,他的脾气也随着财富的增长而日益膨胀,那原本就发福的身材更是像吹气球一般越发臃肿。
他与宁白芷的结合,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利益的博弈,分割着彼此的价值。最初的那几年,两人也曾有过表面上的恩爱,可时光流转,终究还是敌不过彼此间日积月累的厌烦。
后来宁家衰败,竹臻天对宁白芷的不满彻底不加掩饰,他有时整月不归家,回来也是恶语相向,话语里充斥着傲慢和诋毁,全然不顾宁白芷已经为他生下了年仅四岁的竹听眠。
可以说,竹听眠是在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声中长大的。十二岁之后,小小的她就渐渐明白,父母并非是能让自己依靠的精神支柱,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认知啊。因为在她的心底深处,深知自己的父母根本就不可信赖,除了能给她留下金钱以外,再没有其他。
竹听眠十五岁之后,竹臻天就彻底不回家了。他们家的这段豪门恩怨甚至还被媒体报道过,什么竹臻天在外面早就有了私生子之类的传闻铺天盖地。而宁白芷只能独守空房,在无尽的哀怨里郁郁寡欢。
竹听眠作为当事人的女儿,面对这些新闻,只觉得亦真亦假,整个人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就在这时候,宁白芷恰巧回来,一眼看到电视画面里竹臻天带着别的女人出席慈善晚宴,她就像是突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猛地冲过去关掉了电视。
“你在看什么呢?难道你也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宁白芷情绪激动地拉扯着竹听眠的衣服,用力一推,“竹听眠,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当初,要不是我们宁家的帮扶,他竹臻天能有今天的成就……”
又来了。
竹听眠心里厌烦极了,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说辞,一成不变的崩溃模样,流不完的眼泪。她这个听惯了的看客,都已经烦得快要忍耐不住了。
她从书包里缓缓地拿出本子,准备写作业。然而,宁白芷却又一次发起疯来,猛地撕了老师新发下来的练习册,嘴里还恶毒地诅咒着:“竹臻天和竹听眠都死了就清静了。”
这样的场景好似一场反复播放的噩梦,已经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可每一次竹听眠还是会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说到底,造成她们母女如今这般悲惨境地的罪魁祸首,正是竹臻天。
后来啊,情况稍微有了些变化。宁白芷在外面勾搭上了富豪,竹臻天也有了自己的风流韵事,夫妻二人双双出轨,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剩下竹听眠孤零零的一个人。
此时的竹听眠已经足够独立,家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旅店,她常常不归家,刻意忽略那个不忍直视的原生家庭。竹听眠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幸福的,因为她在外面有许多朋友。她想,大不了就当自己没有父母好了。
除夕的清晨,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竹臻天先回到了家,竹听眠默默给他倒了杯水,竹臻天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他亲生女儿关系十分冷淡。坐在沙发上,他点燃一根烟,烟雾在房间里缓缓升腾。
宁白芷下午才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进门。“元元,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宁白芷此时的情绪倒是比较稳定了,她甚至可以做到把坐在一旁的竹臻天当作不存在的空气一样。
竹听眠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说:“谢谢。”
竹臻天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在他心里,每个月让助理按时拨给竹听眠的生活费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就已经足够了。
接了几个电话后,竹臻天的眉间紧紧地拧成了一股麻绳,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恶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郁郁而终,竹臻天把宁白芷叫到了书房。不一会儿,书房里就传来了剧烈的争吵。
“你一年到头就联系这么一回,现在回来了居然还有脸问我借钱?”宁白芷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公司捅了大篓子补不上,你以为你能捞着什么好处?”竹臻天的声音里满是蓬勃欲发的怒气,“别忘了竹氏股东也有你的一份。”
“分红我一分钱都没拿到,现在出了事让我背锅?竹臻天,你哪来的脸!”宁白芷气得浑身发抖,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挥到地上,一片狼藉。
最终,这场争吵不过是争得两败俱伤。他们没在家里待上几个小时,入夜的时候,又纷纷来跟竹听眠道别。
“妈妈对不起你。”宁白芷哭着抱住了竹听眠,可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竹听眠的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眼中早已没有了眼泪,因为她的眼泪早就在无数次的失望中流干了。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后来,当竹听眠再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预兆的。母亲的远走、父亲的私生子、家族的破产,再到自己被无情地丢下,这一切的一切,既是预兆,也是厄运开端的来临。只是当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未来,即将戛然而止。
外面的烟花绚烂地绽放着,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格外吵闹。竹听眠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空调开得很足,可她却依然觉得冷,那是一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寒冷,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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