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听眠注意到还有两个人被架着,无法过去帮助李长青。
  是孙明和王天,两个人都红着眼,急得骂娘。
  而斗争的中央,李长青被三个人围住,衣服凌乱,没有落下风,但难免挂彩,一记肘击打退侧面的人,右手就被拽住,侧脸没避过拳头,被打得后仰,却像不知道疼一样,立马站直把这拳还了回去……
  时近傍晚,被保护的、白净的院门亮起了灯,飞蛾和各色小虫不知疲倦地往上撞,薄光打在几个纠缠的身影上,尘土飞扬,影影幢幢。
  皮肉相撞的闷响,喘\息\粗\重,叫骂叠起,最终被压低的议论声包裹,偶尔听得见求情的话。
  目光、议论、怜悯、愤怒、鄙夷。
  李长青在旋涡的中心搏斗,夏蝉开始乱吼,声声狰狞,把仲夏烧至焦糊呛鼻。
  受伤的治安小狗。
  “不报警吗?”竹听眠偏头问身边的大姐。
  大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说:“一会警察就来,他三叔也会提着刀来,没用啊,管得了今天,谁能管明天?没人能管得了李长青,谁让他老子害死那么多人。”
  竹听眠没说话。
  大姐以为她是被吓到,安慰:“放心,打不死。”
  竹听眠说:“这不还没人来么。”
  大姐没听清,让她再说一遍,但竹听眠已经迈步走向旋涡。
  “大家都看看!这个杀人犯的儿子怎么勾引小姑娘的!”齐群正喊着,余光瞥见一个人走近。
  他认出这是李长青家老屋的买主,那个城里姑娘。
  场面很是不堪。
  哭声、骂语、打斗、争吵。
  竹听眠像是瞧不见这些,散步一样,甚至在路过齐群时,还对他笑了下。
  齐群被这个笑容弄得莫名其妙。
  她很快就走到院门前,里面一对母女被拦着,年轻些的那个应该就是传闻中的二丫,一双眼哭得红肿。
  李长青因她而分神,被两个人抱摔着掼去墙上,另一个人冲过去提膝要撞他的肚子,好在李长青反应迅速,抬腿把那人崩开,也顾不上别的,先扭头喊竹听眠:“你离远点!”
  竹听眠没搭理,径直走向院门,几个拦在门前的混混拦着那对母女,看这个年轻女人走过来,面面相觑之后回头看向齐群,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竹听眠趁机弯了下身,从那几人抬着的手臂下头钻进去,到二丫身边快速低语了两句。
  二丫听完之后瞪大眼看她。
  竹听眠平静地和她对视,末了笑了笑。
  二丫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也不再挣扎,扭头朝齐群喊:“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齐群看了她一眼,又阴鸷地剜了竹听眠一眼,“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
  二丫大喊:“我要说心里话!你听不听!”
  齐群迟疑片刻,终于昂首过来,路过和人互殴的李长青时瞪他一眼,继续走路。
  竹听眠拉着张婶往院里退了半步,给他们腾出空间,张婶挣开她,立马就要回院子抄锄头,还是二丫喊住了她,“妈,没事!”
  二丫舔了舔嘴皮,又抹了把脸,和齐群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齐群脸色瞬间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二丫,最后他怒火中烧地指着竹听眠,质问二丫:“她教你这么说的?”
  “我自己看到的!”二丫火气也不小,侧步挡住齐群的指头,吼他,“你要因为这事儿打我?还是你要在这聊这事儿?那就说!咱们都不要脸!”
  “你骗我!”齐群崩溃起来。
  “实话实说!”二丫怒喊,“我不喜欢!我不选你!”
  齐群不信邪的样子,“这事儿那么重要?”
  二丫大声回答:“很重要!”
  “你……你怎么!你!”齐群气得手抖,失去了表达能力,居然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离开。
  其他混混见状,和李长青放了两句狠话,追了过去,路过赶来的警察时还小跑了几步。
  没多会,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警察似乎很习惯李长青这个样子,劝他还是要立案,李长青摇头说不用,又劝他要求补偿,镇上给找律师,李长青还是说不用。
  他抹了把嘴边的血,咧嘴对警察笑笑:“叔,几个小孩闹着玩儿的。”
  李长青甚至开始劝警察,把人劝走,又去骂孙明和王天多管闲事,喊他们快滚。
  王天赶着回去民宿工作,不敢冒着李长青的火气说什么,但连连向竹听眠鞠躬。孙明则是被他老爸拽着耳朵拖走,临走前眼含热泪同竹听眠表示感谢,并且发誓一定要请她吃饭。
  李长青的三叔果真怒气冲冲地提刀赶到,被警察喊走,让他别添乱,下次不准带着管制刀具散步。
  这件事连结束都很混乱。
  李长青进了院门,把母女两安慰好,让她们快进去休息,自己在院里的水池洗了洗脸,漱掉嘴里的血。
  竹听眠一直看着他。
  李长青背对着人,开始收
  拾自己的东西,又很忙碌地整理衣服,最后实在无事可做,终于转过身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不知道怕吗?被误伤了是闹着玩儿的?”
  竹听眠被问得得眉头抬了又抬,却也明白他的担心,干脆反问:“很饿,有吃的吗?”她接着又提议,“李长青,你给我煮碗早点吧。”
  李长青脸侧和鼻尖挂着洗脸留下的水珠,头发、眼睛、脸颊全都湿漉漉的,带伤的嘴角扯了扯,最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瓶酸奶。
  竹听眠伸手要接,指头几乎就要碰到瓶身,李长青却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酸奶瓶上面的那块污渍,犹豫片刻,艰难地在自己衣服上寻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拎起那块布,认真地把瓶子擦了擦。
  擦拭完毕,重新把瓶子递过来。
  “先垫垫。”他说。
  他这样,竹听眠反倒收回了手。
  李长青不解地看她。
  竹听眠说:“你这样,好像是很关心我。”
  李长青垂眼去看酸奶瓶,湿漉漉的睫毛扇了两下,最后直视竹听眠的眼睛低声询问。
  “不可以吗?”
  他说着,人也往前半步。
  李长青身上还是淌着打斗的余热,随着距离缩近,强劲又霸道的热气随之扑过来。
  像是在把问题完善。
  我关心你,你要么?
  竹听眠站得很稳,虽然没有后退的想法,却也意外地抬了抬眉,最终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示意。
  对他说:“给我。”
  第8章 苦夏是你不会想听到的话
  夕阳还未完全褪去,月已悬天。
  李长青带着竹听眠往家走,一路迎接各类招呼以及目光。
  很奇怪。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李长青起了争端,或打或骂,挂着伤或是衣衫褴褛,被谁瞧见都没太所谓。
  今天身边跟了另一个人,一切都变得有所谓起来。
  竹听眠的注意力都放在行走中的任何一样东西上,鲜艳奇怪的牌子要看看,野蛮乱长的野草要瞧瞧,新鲜出锅的蒸糕也要停下来闻闻。
  晃来晃去,看看停停。
  活像头一次踏足人间。
  她全程没问,没说,如同半小时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路过某间铺子时,低头瞧见外头丢了片残破的镜子,竹听眠当即停住脚步。
  李长青听见她说:“你来看。”
  于是他走过去,和人隔着三步距离站好。
  镜子里就是很正常的倒影,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
  竹听眠却很认真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有美女。”
  “……”李长青真心实意地沉默了起来,扭头去看她,试图这颗漂亮的脑袋里是什么成分。
  竹听眠的表情当真是一本正经,毫无玩笑意味,但也很快就收回注意力,继续往前走。
  “想吃什么?”李长青问。
  “我助理联系过你没?什么时候来呢?”竹听眠说。
  李长青这才想起来,这人还没回民宿,只好面对面再说一遍收到的消息内容,又着重讲:“我本来给你留了纸条。”
  竹听眠“嗯”了一声,回忆道:“今天我看见你了,下棋的时候,你在路边嘲笑我。”
  她下了结论。
  李长青当然不能平白被污蔑,“不是嘲笑。”
  “怎么那时候不来告诉我呢?”竹听眠偏头看他。
  李长青就说人太多。
  “煮碗面吧。”竹听眠滞后地回答了问题。
  可悲的是,李长青明白得很快,像是已经习惯这种跳脱的对话,也或许是因为这么点小苗头,他甚至觉得自己多问两句应该也没有问题。
  “为什么来这呢?”
  相信在这几天里,竹听眠听过无数人问她,也对症下药给出过许多版本的回答。
  李长青也想听听属于他的这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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