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留下这句话,离去。
是非喧嚣,她再不留恋。
*
沈昭第二日醒来时,殿中已经被那这个宫娥折腾的像个新房子,处处都是喜庆。
她在燕国时,宫娥们也是这么装饰的。
她记得,她当时还做了个灯笼。
灯笼……
沈昭一时兴起,便叫人找了材料,打算自己动手做个灯笼。
她一个人安静的在书房中忙活,无人打扰,她却是十足的心安。
夜间,侍女又给她添了一盏灯,随后退下。
破奴站在院中,看着影子伏在桌前,认真无比。偶尔,那影子还会摇摇头。
他未见神情,心中却已有了她的画卷。
她摇头时,定是会皱眉。
她撑头时,定会叹气。
不知过了多久,人影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灯笼转了个圈。
他好像看到一个,开心雀跃的女子。
跟着她,嘴角不自的上扬。
同喜,同悲。
他也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会被他牵着走。他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可他绝对很喜欢她……
只要靠近她,便有一种心安。
次日,沈昭便拿出了她做的灯笼,准备挂在树上去。燕国有习俗,灯笼挂的越高,来年便会越好。
“我帮姑娘挂上去吧?”
“无妨,我自己挂。”
破奴:“我帮姑娘挂的高一些。”
既然他愿意挂,那就让他挂,沈昭将灯笼递给他。
破奴会武功,自然是三下五除二便上去了树上。他看了一眼树下的人,询问她这里可不可以。
“可以,就在此处吧。”
破奴将灯笼挂在树枝上,用绳子记得很牢固。
沈昭瞧他站的高,有些担心:“下来吧。”
破奴点了点头,正要下去。
一旁的树枝却忽然断了,那树枝掉落之处正是沈昭站着的地方。他一时心急,竟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沈昭反应很快,连忙向后撤步躲避。
那树枝与她擦肩而过在了他脚边,破奴从树上跳了下来到没什么大事,只是脚扭到了。
沈昭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你怎能这般冲动。”
破奴低下头来:“请姑娘责罚,我一时着急……”
“无论何时,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才对。”不是责怪,“破奴,意味不为奴,你从来不是谁的奴隶。”
身上可以有奴隶的印记,心中不可以有。
“破奴知道了。”
沈昭抬头看了眼树上的灯笼,转身准备回屋。她忽然想起,她还没许愿。
她又转过身来,却正好瞧见一幕:破奴伸出的右脚刚好踩到了树枝,竟扑通一声滑倒在地。
她噗嗤一笑:“从树上跳下来也没见你摔了。”
可地上那人,好像没应声……
沈昭见势不对,忙起身查看,却发现破奴竟晕了过去……
医官来看了,说没什么问题,就是撞到脑子了。
一旁的春黛打趣道:“反正他本来也没多聪明。”她也只敢趁着他没醒的时候这么说了。
医官给他扎了几针,说他一会儿就醒了。
破奴醒来是,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春黛刚好端了饭菜来看他:“你醒了?这里有吃的。”
破奴盯着他,眼中不见流露任何情绪:“姑娘在哪里?”
“自然是在书房了……”春黛之前从来没怕过他,可他今日好像突然得了势,她觉得有些压迫。
破奴也不说话,站起身来便走出门去。
他没敲门就进来了,屋内的人还诧异了一下。沈昭不想同他计较:“你醒了。”
破奴看着她,沉默。
他也不像是愣神,就默默的看着他。他眼中先是流露不可置信,后来是欣然,最后只挤出三个字来:“谢谢你。”
沈昭当他是劫后余生的发愣,打趣道:“你这是又失忆了?”
破奴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有。方才我不经同意便进来了,请姑娘责罚。”
“罢了,你回去歇着吧。”沈昭觉得他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摔蒙了。
*
秦萱回到江南时,已经是除夕的前一日了。
“沈姐姐还拖我给你带了礼物!”秦萱欢喜的将盒子递给她。
那是一支珠钗,倒是没什么别的含义,就是好看。
“我不回去了。”秦萱又添了句。
秦婉仪是聪明人,自然也能猜到这其中因果。她笑道:“江南也挺好的,父亲母亲的衣冠冢都在这里,我们姐妹还不用分开。”
她没将秦明安那封信告知秦萱,她不想让秦萱同他一样痛苦。哪怕是虚假的奢望,只要没人拆穿就是真的,总好过残酷的真相。
秦萱在牌位前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她对家的归属感,好像要比秦婉仪预料中更加渴望。
*
这几日宫内皆是忙得不可开交,沈昭和裴如瑛上次见面,已经是十天前了。
除夕夜,齐琅在宫中特意摆了宴会,他知道沈昭不喜这种场合,便没叫她去。
沈昭给宫娥放了假,此刻殿中空无一人,估摸不知团在一处玩乐。她看着诺大的福安殿,却觉得无容身之处。
沈昭听说了,来参加宫宴的人,有裴如瑛。
有空参加宫宴,却能十几日不来见她。
她心中有些烦闷,便拿了一壶果酒出去。她看到站在院中的破奴,疑惑道:“不是放假了么,你怎么还在此处?”
破奴回道:“不知去哪。”
她想起来了,破奴和她一样。
燕国人,无处可去。
“我要去出走走。”
破奴读懂这话中含义,在沈昭转悠时,默默跟在了她身后。
沈昭在一处凉亭中坐了下来,此处刚好能看到宫殿的舞乐升平,也瞧得见福安殿的冷清。
她倒了一小杯酒,此情此景倒适合小酌。
她正要去拿,却被破奴提前一步抢了过去。
沈昭不解:“你……”
“热一热会好些。”他记得,医官嘱咐了,少喝凉的。
沈昭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
除夕夜宴上,大臣们觥筹交错,众人侃侃而谈,热闹非凡。
裴如瑛故意多喝了几杯,借吹风为由趁机离了席。
他也不知自己事如何得罪了齐琅,这几日他忙得不可开交。什么陈年旧书,孤品古籍都点名要他整理。
后来他才得知,齐琅这几日忙,应该也是见不得人闲。
上次宴会他没来,沈昭去了。这次他为了见她,还特意参加了,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宫宴以外,却是极其冷清。
吹了一会儿风,沈昭伸手问她要酒:“好了吧?”
破奴将酒递给她:“只可喝一杯。”
沈昭露出狐疑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发烧啊……”
破奴忙向后躲避,动作极其明显:“医官……医官交代了……”
沈昭知道他是好心,便拿起来酒来,轻抿了一口。
沈昭问道:“只喝一杯,剩下这么多怎么办?”
“我喝。”破奴说完了当着沈昭的面将酒一饮而尽。
她呆住了,那是她的酒!
沈昭也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愤愤喝了一口。
沈昭靠着柱子出神,她喝得少,反倒是让她舒心。她竟然靠着柱子,睡着了。
破奴喝了酒,风吹的醉意上头。
他看向睡着的沈昭,满眼笑意。他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什么也不做。
“对不起,我骗了你。”破奴的声音很小,在风中根本听不清楚。
他摸了摸她碰过的额头,滚烫,分不清是他害羞还是醉了。
三年了,他终于再见到她了。
他有些庆幸自己失忆了,不然他要怎么面对她,多看她一眼便会心跳加快……
于他而言,她是不可亵渎的神明。
是从想过再见的奢望。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他竟然妄想亵渎他的神明……
裴如瑛走了好久,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白色。是沈昭,她正靠着一旁的柱子。
他心情激动,朝她走去。
“就当那日吻你的不是我……”
这句话,正好传入裴如瑛耳中,他脚底停滞了……
吻谁?沈昭么?
一股火猛地从胸腔中喷出,炽烤着他的心。耳边被轰鸣声充斥着,唯有“吻她”二字极其清晰,在他脑中一遍又一遍。
他忍着怒意,走了过去,他怕吵到沈昭,没说话。
破奴看到裴如瑛,酒醒了一半。
两人对视,裴如瑛觉得这人的眼神变了,却说不出哪里变了。
“你怎么在这。”破奴率先开了口。
裴如瑛:“去别处,莫要吵到她。”
两人刚走了几步远,裴如瑛便按耐不住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