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噢,”杜宁扬一根筋地轴住问:“那你老公是谁?”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乱成了一锅粥,一面是夏母急冲冲地解释“她没结婚没老公你别胡说”,一面是徐照霖抓狂地喊“杜宁扬你脑子坏了吗真给老子丢脸”,一面是祝姚再次姗姗来迟站在一边搞不清状况,一面是片警和辅警兴致勃勃地看戏。
  其实事情很简单,即夏至棠压根没把杜宁扬放在眼里,和闻序相亲结束后和家长通报“很顺利、看对眼、要开始相处了”;闻序则对韩玲说“不合适、不喜欢、再安排相亲我就搬出去”。
  两家家长一合计,怎么对不上?于是夏至棠向韩玲声泪俱下地叙述了最后的插曲,声称:“一开始都挺顺利的,他还给我爸妈买新年礼物呢,他就最后被站在路边的狐媚子迷住了呀。”
  韩玲安慰之:“没事,你们先照常处着,我去做他的工作。”
  算是板上钉钉了吧——夏至棠得意洋洋地以“闻家准儿媳”的身份横行两三日,走路都飘了,和夏母蛐蛐杜宁扬的时候,被徐照霖碰了个正着。
  怕什么,她们有韩玲撑腰,那是什么人,铁手腕。
  旁观者清,祝姚终于抓住了重点,重复道:“闻序?”
  众人再次安静,这次换韩玲控场。她问:“谁是杜宁扬?”
  这是一个保养得当,但是能看出来上了年纪的女人,头发紧紧地盘在脑后,眉毛化得细长,丹凤眼上挑,是雍容华贵的长相。
  两位警就差把瓜子拿出来磕了。
  天啊,完全不符合她的要求,一阵怒意和火气涌上韩玲的心头,她厉声道:“你和闻序是什么情况,进展到哪里了?他说的女朋友就是你么?”
  韩玲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态度让杜宁扬不舒服,她呛道:“他跟你说的话我怎么知道。”
  韩玲眯着眼,傲慢地打量杜宁扬一番,“你跟他不是一类人,我劝你……你不要想一些不该想的。”
  她想啥了?
  她也没想和他怎么样啊。
  还没来得及辩驳,韩玲又说:“你和你爸爸杜敏达真像,都搞不清自己的身份,都几岁了,这副模样还想着攀上枝头当凤凰呢?”
  韩玲没说脏字,但话却格外难听,更何况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盛气凌人——无论是徐照霖还是祝姚,夏至棠还是夏母,都一时之间失了声,站在一旁从这场乱斗的主角变成局外人。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多赚了点钱眼睛就到天上了!辱骂不及家人,更何况还是兢兢业业在闻家干了小半辈子的人。
  他有多少个日子,天不亮就出门送闻序上学,夜深了从机场给闻品言韩玲接机,顾不上家里的老婆孩子,披星戴月,加班加点地为他们服务。
  自从杜宁扬到淮城起,和杜敏达一块吃晚饭的次数寥寥无几,他总是在等他的闻小少爷,耐心悉心,称职尽力。
  是的,他们是给了他一份工作和可观的工资,但这都是他的劳动换来的。合计着他们只把他当只笑眯眯好欺负的狗么?
  杜宁扬瞬间像个炮仗被点燃了。
  ——死老太太惹错人,真当她是好惹的?
  打蛇打七寸,杜宁扬边说着“你等着”,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聊天框,一屏幕的白色对话框,显示对方给她发了许多条信息。她点开语音电话,点了免提,对面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
  闻序的语气难掩激动,“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你上次问我的事情还算数吗,求我当你女朋友的事情,”杜宁扬重重发了‘求我’二字的音,冲韩玲挑眉。
  “当然,怎么?”
  “我答应了。”
  “你在哪儿,”闻序上扬,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笑意,“我来找你,带我的女朋友吃好吃的去。”
  -
  赶往茉莉咖啡厅的时候,闻序接到了韩玲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强势傲慢,“不许和杜宁扬谈恋爱,不许去见她。”
  闻序沉默。
  “你别跟我说你恋爱自由、婚姻自由,闻序,今天我明确告诉你,你没这个自由,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就当没我这个妈,立刻滚出这个家。”
  “还有,你一分钱也不要想拿走,你且看看有情到底能不能饮水饱。更何况你图什么?为一个看起来就不正经的还离过婚的女人,今天让你妈脸都丢尽了。”
  她手上握着的牌,一张一张摊开,闻序曾经非常害怕看到父母失望或愤怒的眼神,只有乖乖听话才能换来家庭短暂的平静,但当韩玲真正一字一句地讲出来时,他反而没什么真实的感觉。
  “闻序,说话,”韩玲的耐心有限,却也懂得软硬兼施的道理,“听妈妈的话不会有错的,妈妈最爱你,只会为你好,怎么会害你?”
  这套组合拳百试不爽。
  韩玲在电话那头扬起嘴角,最听话的儿子,最终总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知道了,”他却这样说:“我会搬出去。”
  他少有这样勇气十足的时刻,裹紧大衣在冷风呼啸的路上走着,路过一家花店,停住脚步,推门进去。
  再出来时,怀里多了一束深紫色的铁线莲。
  铁线莲的花语是“新生”,等会他要把这束花亲手递给杜宁扬,也送给他自己。
  第8章
  ◎没有爱哪来恨?◎
  茉莉咖啡厅的角落里,气氛该死地诡异。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在三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祝姚双手抱着胸,睨着面前惶恐的两人,得一个一个收拾。先从哪个开始呢……她眼珠子一转,盯上了徐照霖,“你怎么又去那个瑜伽室了?”
  徐照霖的前任是这家连锁瑜伽室的区域销售经理,一位万花丛中过,片花片叶都沾身的花花公子。
  就知道会问这个!徐照霖赶紧拿出早就想好的托词,“那谁送的卡里还有钱,没用完,用完就不去了。”
  祝姚一脸“信你个死鬼”的表情,“行吧,先饶过你。”
  徐照霖闻言舒了一口气,这是祝姚的信号,代表着他现在能和她站一个阵营审问杜宁扬了。
  杜宁扬一只手伸得直直,手腕支在桌沿上,指甲轻轻地点着桌面,另一只手压在屁股下面,头仰着看天花板,非常标致的做贼心虚的样子。
  “咳咳,”祝姚正声,正式开始审问,“你和闻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宁扬打晃晃,“什么呀,没开始,你们也看到了,刚刚就是为了气他老娘。”
  “你和一个男的没关系,然后你和他老妈在街边对骂?”徐照霖也加入,“最后那个电话你怎么解释?”
  这人还敢提,大过年的和死老太婆吵架也算她始料未及,杜宁扬一下子瞪大眼睛,“这都是谁害的?”
  “杜宁扬,这事儿我站徐照霖,他这辈子难得仗义,要是我听别人这么胡乱编排你,我也会上去呼那夏什么的,”祝姚又发话,“你赶快坦白从宽,我看闻序也快到了,你现在不说,等会我们就问他。”
  “对,小心我们逼问他、拷打他。”
  没辙了,杜宁扬长长地“操——”了一声,老实交代,“就那天,helios里面的就是闻序。”
  祝姚和徐照霖瞬间惊得呆,化易燃易爆炸的高中女生,抱在一起小声尖叫。
  “stop,”杜宁扬伸出手,让他俩打住,“所以我说我跟他没关系。”
  “为什么呀?”徐照霖满脸艳羡,“如果按照他高中的模样继续发展没有长残的话,现在应该是那种白皙禁欲系成熟男人吧,睡到这种,正常人不应该好好把握一下么?”
  “关键是他不正常,”杜宁扬用手指封住徐照霖的嘴,意味深长地分析道:“正常人一夜情之后应该消失在人海老死不相往来,但他,要我对他负责。”
  关于闻序从很早以前就有喜欢自己的苗头这件事,杜宁扬有意没提,毕竟她没有实际证据,说出来很容易被嘲自作多情。
  即便是在祝姚和徐照霖面前,她好像也丢不起这个人。
  而当一个如此优质的对象,提出如此真挚的要求,却又被冠以“不正常”的评价,那么徐照霖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便意味深长地下了定论:“知道了,他活不行。”
  这又是从哪得出的结论?杜宁扬拧拧眉,心里咆哮着替闻序叫屈。
  “你他妈,”祝姚爆了句粗口,“你这不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么?你怎么能这么曲解一个好男人?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还说他丑来着,真是坏得很——况且他在电话里那个语气我们可听得真真儿的,那是真高兴。”
  在杜宁扬和祝贺的关系里,祝姚从来都站杜宁扬这一边,她说过的祝贺的坏话比杜宁扬吃过的盐还多,这次算是离了谱,她莫名其妙站了闻序。
  ——顶着某人前小姑子的头衔之下。
  ——为了一个没怎么说过话的,数年未谋面的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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