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蒂亚喜上眉梢。
贝加尔想伸手给她个爆栗，在手将要抵达蒂亚脑门时又收了回去，“蒂亚，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分开你们吧。”
“嗯。”
蒂亚颔首，“贝加尔，你知道导致我失眠的原因吗？”
她原本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瞳孔黯淡无光。
不应该这样。
“别想了蒂亚，你会没事的。”
......
*
次日晚，贝加尔允许索尔在蒂亚房间逗留两个小时，待蒂亚熟睡后方可离开。
时隔半月的见面，蒂亚宛若涸泽之鲋忽然遇到甘泉，脸颊贴着索尔掌心不到十分钟便睡了去。
贝加尔靠在窗边观察一切，索尔看向蒂亚的目光充满眷念和珍视。
神能透过人类的眼神洞察他的内心。
他视蒂亚比生命还重要。
待退出房门，贝加尔把人拦住，语气不似和蒂亚说话那般不着调，此刻才拿出尼尔大陆唯一的神的威严，“索尔，关于蒂亚的失眠症你可有头绪？”
索尔鞠躬，摇头。
他早在发现蒂亚患有失眠症时就翻遍了神殿储藏的所有资料，一无所获。
贝加尔亦是，这是头一回在他的使者身上出现这种问题，属实让神费解。
考虑到蒂亚的身份特殊，他起初将怀疑投射到索尔身上，以为是他这个让蒂亚出现的因造成的，可经过数日的观察发现，他不是。
蒂亚失眠与索尔无关。
“日后你可照常来陪蒂亚。”
贝加尔落下话便起身回寝，独留索尔在后，看了眼闭上的房门，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放下。
他和蒂亚是不是算被认可了？
还没等这件事的喜悦传达给蒂亚，惊慌了整个神殿的事情先发生——
“不好了！圣女大人怎么叫也叫不醒！”
“快去通报贝加尔打扰嗯！还有索尔大人！”
“大神官呢？大神官！”
......
一群人的慌乱，连贝加尔都没能弄清蒂亚昏睡的原因。
索尔坐在蒂亚床前，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额头上，这种剜心的疼比他被赤龙攻击重伤时都让人难挨。
“蒂亚......”
贝加尔眉头紧锁，让周围人都不敢同他说半句话。
他分出一部分识回到遥远的空之城。
没有，什么都没有。
蒂亚的神识没有回到那。
空之城平静无波，和他降临人界时一样。
问题究竟出在哪？
贝加尔：【蒂亚，希望你不会有事。】
*
蒂亚悠悠转醒。
周围一片灰暗伸手不见五指，刺骨的寒意将她侵蚀，有什么正疯了般涌入她的大脑，占据她身为蒂亚的意识。
不，或许是在恢复她本来的意识。
“小汐。”
小汐？
“小汐。”
一道久远又熟悉的男声呼唤着她，蒂亚知道，这人她认识。
待找回自己的声音时，蒂亚颤着嗓发声：“父亲......”
“小汐。”
南汐赫然想起了一切，也看清周围的场景。
她在西西莉亚的洞穴里，海水将她包围，周围除了岩石、壁灯，看不见其他。
“父亲，怎么会是你？”
被南汐唤作是父亲的正是海洋之神——波塞冬。
他在多年前就随众神失踪，南汐也只是听闻过他的存在却没见过他本人。
许是人鱼本能让她听到波塞冬的声音就辨认出了那是她父亲。
波塞冬并没有现身，只隔空和南汐对话。
“你的灵魂正在经历损耗，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救那小子吗？”
“父亲，我知道。”女巫早就和南汐说明了救顾舟的代价，“我的命是他用自己生命换来的，所以我要救。”
南汐金色的长发被海水浸湿，几缕发丝卷曲着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长相温柔精致，一双充满生命力的绿色瞳孔是任谁见了都会感叹一声世间竟有如此动人容貌的存在，然就是这样一张柔和的面庞，底下却藏了十分的倔强。
波塞冬：“......”
“可是他醒来甚至不记得你的存在。”
“那样很好父亲，他能恢复人类的正常生活。”比起让对方怀揣着对她的愧疚度过余生，南汐更想她珍视的人忘记她，好好活着。
“够了，这样的循环没有意义，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看你这样傻下去。”波塞冬的怒意震慑整个洞穴，回音响彻甚至震碎岩壁上的碎石，有些簌簌掉落入水中，掀起水花。
南汐：“父亲！”
波塞冬：“我会终止你们的契约！”
南汐的意识像被撕裂，疼痛感从脑袋蔓延至全身，她痛苦地倒在岸边，泪水不停从眼眶里窜出化作一粒粒珍珠滚落。
“求您别这样父亲......”
她好不容易撑到了第九场梦，好不容易......
况且，现在救顾舟于她而言不单单是报恩这么简单。
“我已经爱上他了......”南汐呜咽着嗓出声。
波塞冬像是料想到她会这样说，并没有停下破坏契约的举动，南汐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身体逐渐感受不到海水的存在，她像身处高空，猛然坠落，某一瞬间她还能看到现实中洞穴的场景。
“汐汐！”
失重的瞬间她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汐汐！”
充满爱意的呼喊在南汐耳边不断响起。
体温，气息，都是她眷念和熟悉的。
那人叫的不是“蒂亚”而是“汐汐”，他想起来了......
“顾舟......”南汐脑海里的疼痛感逐渐平复，可视线却因干扰什么人也看不见。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触摸眼前人确认他是否真的存在。
“是我，别怕，我来了。”手掌被另一只大掌握住带往面庞，南汐的食指触摸到了他的睫毛，以及眼角那颗泪痣、
顾舟：““别怕汐汐。”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一声更让南汐安稳的了。
她安然地睡去。
*
顾舟在南汐晕倒后亲吻了她的额头，目光赫然变得锐利起来。
“波塞冬大人，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呵，大意了，没想到强行将小汐拽出梦境能惊动你本体意识。”波塞冬语气里的冷意毫不收敛，“我应该更小心的。”
顾舟：“您在这场梦里不断刺激汐汐的意识，让她换上失眠症就是想在我发现前将她带走。”
波塞冬没有答复，代表顾舟所言没错。
顾舟：“您不能带走她。”
波塞冬怒道：“你这个需要我女儿用命来救的人类没资格和我说这些。”
“我不会让她死的。”顾舟笃定，“女巫的契约只要违约了就会失效。”
所以波塞冬想在契约完成前带走南汐中断它。
“我可以保证我能中断契约。”
“就你？”波塞冬明显不相信这个脆弱的人类。
顾舟却更加坚定，“我能确保不忘记汐汐的存在，在契约生效的瞬间，只要我能记起，小汐就不会死。”
“我见过许多像你这样的人类，他们各个能言会道，骗走我女儿的真心。”
波塞冬的语气并不相信顾舟。
“但他们没有一个让我女儿活着。”
四周陷入寂静。
波塞冬话语中透露着伤感和一名父亲的愤怒，那是他女儿啊！
就在他以为顾舟会明事一点，自我放弃，或着说一句大男子宣言【他顾舟和别人不一样】时。
顾舟却从岸边捡起一片尖锐的石头。
他将石头刺向肩膀，鲜血顺流而下，融入腥咸的海水。
“波赛冬神，我愿和您签订契约，如若我办不到您可以随意取走我的性命换给南汐。”
神不能随意干扰人类的寿命，但要是与神契约则可以是例外，血契更是强劲。
这样能保证自己女儿活着的买卖波塞冬不会不愿。
这个人类本该死，左不过他失败了自己消除南汐的记忆让她别想起来便是。
“你最好说到做到。”
红色光晕在顾舟身边亮起，符文顺着他周身涌入，刻入灵魂，血契在瞬间缔结。
“我不会做夺人性命的事，下场梦是我给你的考验，如果你不能想起我女儿，那我会强行带她走。”
波塞冬的话音渐渐淡去。
顾舟也在缔结血契的刺激下失去意识。
他与南汐一同脱离了波塞冬创造出的这片意识空间。
......
而在空之城，贝加尔的神识将阿诺揪了出来。
“海神，你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瞒着这么大一件事不告诉我，好歹我们也在这个世界共事了好几万年。”贝加尔抱怨。
他在蒂亚昏睡后的第三天就找到了她的踪迹，察觉到是谁做的，他跟疯了一样差点弑杀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