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顾景煜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一直仇视的人是谁。
南玥汐看着顾瑾舟的手，一把拉下，用手帕替他包扎。
因为握得紧，血肉被剑刃割开，能看见里面的骨头。
她慌张得快要哭出来。
顾瑾舟却给她额头来了个爆栗：“是不是傻，冲上来替我挡剑。”
南玥汐无言，她确实是出于本能反应，没想到顾瑾舟发现得很快。
顾瑾舟笑了，不顾手伤将她拥入怀抱。
其实顾瑾舟方才那一刻，他也是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习武之人的动作敏捷，在南玥汐眼里透露出慌张时，凭借他对她的了解，便知道背后有人偷袭了。
还好，千钧一发，悲剧没有发生。
*
元承二十一年。
顾景煜没等到被斩头便死于牢狱，孟氏全族被流放。
皇太后一心修佛，前往梵净山修心。
顾元承卧床，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向天下宣告真相，还被辱骂的数余年的裴家清白，并用先皇遗诏恢复恢复顾瑾舟身份将皇位禅让。
顾瑾舟登基，南玥汐为后，改年号瑾玥。
新皇登基当日，一袭紫色宫裙身姿卓越的倩影来到顾元承所在的元清宫。
她掀开床幔，缓缓在满脸苍白，眼里毫无生气的顾元承面前坐下。
“陛下，噢不，太上皇，别来无恙。”
顾元承正欣慰，还好还有一名妃子还在他身边，即便前半生她对他冷眼相待，而他做了很多辜负她的事情。
什么事情来着？
他一时间忘了，单手缓缓搭上赵姝的手：“爱妃，还好你还在。”眼底泛出淡淡泪花。
赵姝却在这时候笑着，挣开了顾元承的手。
顾元承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像是终于达成某种目的，抑制不住喜悦。
心里顿生不详。
随后温柔女声，伴随这一抹笑意淡淡道：“现在这个下场，开心吗？陛下。”
从赵姝的眼里透露出一股冷意。
顾元承眼眸晃动，一时忘记说话。
“当初，你强娶了我，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顾元承想起来了......
当年，赵姝原本已有心上之人，赵家也都在同对方说媒，是他在宫宴时看上了人家，一时酒醉便将她强占，私底下处理掉赵姝的情郎，以一道不可反抗的圣旨，将赵姝强行纳入后宫。
赵家衷心，他处理那情郎很隐秘，不担心他们敢忤逆。
但现在.....
“放心，我父兄一心保家卫国，不会对陛下起谋逆之心，再者现在在皇位上的人，一定能当一名好的君王。”赵姝的眸光越来越寒冷。
“只是，该报的仇得报，该还的债得还，顾元承，取你命，不能脏了我赵家的手。”
“你！！！”
顾元承受刺激猛烈咳嗽，一股鲜甜从肺部反出，他咳血不止。
“不然你以为，就孟媛那点伎俩，能当着我的面给你下药这么些年？”
毕竟在深宫之中，能代替皇后暂管玉玺，什么样的宫斗手段没见过，这么明显的下毒，若不是她默许，孟媛一辈子不可能做到。
“来人！！！”顾元承想叫人。
“没用的，别白费力了，宫人已被我支开。”赵姝淡淡道，“哦对，还有你意外死在狱里的逆子，是我那妹妹处理的。”
她的眼神，像在把顾元承千刀万剐：“你欠我们家的，全部都要还回来！”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和心脏强烈刺激下，顾元承瞪着赵姝，在龙床上失去最后一丝气。
鲜血沾染了赵姝的宫裙，她嫌弃站起身，缓步走出寝殿。一步一脚依旧充满气势站立在殿外，她的身影此刻像极那御花园正盛放的牡丹。
赵姝从来都温柔好听的声音，此刻却冰冷刺骨，她淡淡道：“来人，先皇，驾崩了。”
第82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17香消玉殒
太上皇驾崩后不久，南玥汐去过颐华宫找赵贵妃，见她一脸从容淡定，靠在贵妃椅上，丝毫不见对先皇逝去有一丝情绪，她就像一只端庄高贵的猫一样眼底掀不起分毫波澜。
如今的赵姝，按理应为皇太后，只是顾瑾舟同她提起此事时，她都拒绝，便从没走过形式。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流逝，颐华宫梅开枝头，上年的春节宫宴，张灯结彩，红筹帷幔，整个宫里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氛围。而今年因先皇的驾崩，宫中上下只能着素衣，不得挂朱红，颐华宫显得冷清又郁闷。
赵姝在这也不知想些什么，她谴去了所有宫人。
南玥汐没多言就静静坐在她的贵妃椅旁，陪她解闷。
窗户靠东面又正是早晨，冬日的一抹暖阳透过窗洒进，照在两个人身上，都是姣好的容颜，一人温柔婉约，另一人高贵典雅。
赵姝就一直侧靠着，还显得有几分慵懒，她一直半眯着眼，半晌缓缓开口：“玥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亲切一些。”
南玥汐轻轻点头。
赵姝朝她勾唇一笑，她的杏眼漆黑如幽昙，里面藏着让人读不懂的寓意。
“玥汐，皇上，他不像先皇般后宫佳丽三千，他身边只有你一人，以后这天下之母的事情，你要多多操劳了。”她语气温柔娓娓道，“没有勾心斗角，那些贪官污吏、有二心的世家也相继被处理，你也大可以安心不会被人威胁到。”
南玥汐明白，她和顾瑾舟这些日子都做了不少努力，现在赵姝这么说，她当做是身为原先暂管宝玺的长辈在嘱咐，于是谢过。
赵姝抬眸看她，而是自顾自接着道：“如今天下能交给你们这样的人，也是好的。”
南玥汐沉默，他们还要努力的有很多。
赵姝：“你知道吗？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
南玥汐疑惑歪了歪脑袋。
赵姝抬眼对上她，一双花瓣状的眼睛，目光清澈，羽睫像蝴蝶展翅停留在她的眼上，是一张充满生命力的面孔。
她曾经和爱人在一起时，也有这般过。
“其实，我在入宫以前已有一位两情相悦的人。他容貌英俊，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是书卷气，是一名很有内涵的男子。只是他出身士族，敌不过世家更敌不过皇权。”
回忆着，赵姝脸上挂着的温柔笑逐渐收敛，杏眸越来越沉。
“当年先皇将我纳进宫，迫使我与爱人分离，悲痛之下我有段时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要不是韶仪皇后在，我恐怕早就悬梁吊死在这不是冷宫胜似冷宫的地方了。”
南玥汐静静听着，不由地算起顾元承究竟欠了多少债......
坊间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顾元承不仅拆婚，还抢他人之妻，属实毫无人道可言。
他的死走过仪式，没有妻儿悼念，没有百姓惋叹，除了仪式和棺材重点，整个人轻如鸿毛。
也是报应。
逝者已逝，想必赵姝提及应当是作为闲谈来的吧。
这个宫里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聊天，许是闷的，想找个人说道说道以前不能妄论的事情，南玥汐静静听她聊。
“你很幸运，当然也很聪明。顾瑾舟是个好皇帝，也是好丈夫。”
这点南玥汐完全赞同，她经常一个人在寝殿等到深夜才见他处理完政务回来，回来后就算再疲惫也要抱抱她，甚至有时候遇到处理不了的会找她来商量。都说女子不得参与政务，但在顾瑾舟和南玥汐这儿从不存在这一说，他们平等，以才智服人。南玥汐甚至还同他开过玩笑，说王朝就应该从这一代起开先例，允许女子进学堂、入朝为官。
虽说是玩笑，但南玥汐心里是有几分这般期待的，可她也知道这很难，世俗观念如此，对女子存在偏见，像曾经征战沙场的萧颜华太后，都因嫁为人妇不再能骑马驰骋。
南玥汐的思绪渐渐飘远，他又想如果是顾瑾舟的话，会不会愿意迎难而上做出让世俗观念颠覆的改变呢？
赵姝见她单手托腮，听完后一脸心思深沉的模样，眉毛拧在一起，不禁觉得可爱至极。
“你们感情当真是很好，瞧我提他一句，你思绪就飘了。”赵姝抬手掩住唇笑出声。
南玥汐被她这笑逗得脸红，她不是因为顾瑾舟这个人思绪飘散的......
现在她不仅皱眉甚至耳朵根都红了。
赵姝更是看得乐此不疲，像极了自家小妹。
“玥汐啊，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可惜我以前经常被父亲揪着读书，都没能出来结实其他人。】
说到南玥汐父亲，赵姝忽然眸光一顿，她从久远的记忆里想到了什么，于是道：“玥汐，你父亲有没有同你说过裴家的事情。”
南玥汐以为她说的是裴家被冤枉的事情，点头回应，表示父亲曾经有提到过。
赵姝莞尔一笑：“那我便放心同你说了，当年啊，南太傅同韶仪皇后是青梅竹马，自幼便一起长大，南家都给裴家下过婚书呢，只是先皇有令，给自家孩子择妇，皇命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