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陶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后能好好享福了。”饶絮说起来还有些感慨，她光是认那么几个字就十分痛苦了，但李怀泽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伏案读了十几年书，才终于有了些结果。
游满去灶房倒了两碗水出来，也叹道：“好人有好报，他有如今的成就也是他该得的。”
这话指桑骂槐的，饶絮一听就明白了言下之意，对比起现下灰溜溜离开一事无成的游成弘，的确还是李怀泽这样的人有本事好一些，若是换成饶游两家任意一个人，他们这会儿都没法安心坐在这里闲话家常。
不过她也有些疑惑，“那日游三是怎么出现在祠堂那边的？”
游满喝了口水，笑眯眯道：“也不难，我们不是还有个内应吗？还得怪杨翠芹心思太多，谁都要算计，她自己大概也知道游三染了些不好的毛病，听杨青青说他回来后整日要钱要去交际应酬，游家泰半的钱财都被杨氏偷给了他，有几日还喝得醉醺醺回来，后面估计是我那后爹不耐烦了说了重话，杨氏就把人拘在家里不给出来，银钱也给得少了。”
“然后呢？”
“然后杨青青给了他一壶酒，谈了片刻心，说了些替他可惜觉得他有大才的话。”游满坐在饶絮身边，不带情绪的道：“男人嘛，最喜欢听这些，尤其是他这种自诩厉害但实际草包的人，很快他就醉得不省人事了，我看着时辰借口出去上茅房，把人脱了衣服弄了过来。”
“也是多亏了杨青青，谁知道她居然真的选了这个法子。”饶絮撑着脸仍旧有些好奇，他们和杨翠芹互相看不惯，早就没了好脸，她作为杨氏的侄女竟然会选择帮他们。
“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她在杨家虽说有外家在没受什么欺负亏待，但再好的却也没有，杨翠芹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有用得着她的时候就说两句好话，平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她就算再想过好日子找一门好亲事，也不会想到我的头上来，杨氏给她出的主意未免太糟糕了些，她不愿意接受也很正常。”
而且她最开始的想法是借此机会和游成弘搅和在一起，以后留在游家吃香喝辣的，游成弘还是个读书人，怎么都比游满一个泥腿子强，但没想到接触之下她却发现游成弘这人染了脏病不是良配，想起往日种种，她索性就和饶絮这边牵上了线，真要算下来也怪不得她什么，都是游成弘杨翠芹母子自己做的孽。
“她现在也收拾东西投靠外家去了，想必后面也不会再过来了。”饶絮随口说了一句，忽然想起来什么，“等过了这几天，估摸着村里要办一场席面，我们去把外公外婆也接过来沾个喜气吧。”
“那我先找师父买两头肥猪，这回的席肯定不会小，村长族老们高兴起来连摆三天流水线都有可能。”
“哎呀，差点忘了。”饶絮懊恼地拍了下头，匆匆转身进了屋，从柜子里摸出两串钱，又去灶房里精挑细选的两条熏猪肉和腊肠，刚攒下来二十来个鸡蛋也一并放进了竹篮里。
“你去买猪的时候顺便把这些东西给师父，让他尝尝好不好，要是好我下回还做了给他带去。”
游满挠头，“怎么突然送东西？”
“什么突然，上回我们送还是端阳过节呢，这些时日忙着地里都没空，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师父家里老大也在准备科举吗？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你提着东西去，要是师父笑呵呵高兴得厉害，那估计也是中了举，这东西就当是贺礼；要是师父什么都没说，这就是你作为徒弟给师父的孝敬。”
“成，那我明儿就去，也该去集市卖肉了。”
村里的热闹一连持续了两三天，李怀泽那边也托人递了消息回来，道是郡城有先生最近讲学，所以他和几个刚中举的同年须得听学几日后才能返乡。
不出饶絮所料的是，没过几日李翠翠就上门来找她过去，只见陶婶子和村长夫妻坐在一处，旁边还坐着三四个上了年纪的叔公。
“絮娘，过来坐。”庄银心笑着招手，转脸对着叔公们时却又没了笑意，看得饶絮心里出奇，毕竟这几位可是李家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说句不恰当的，一句话气着了都能随时蹬腿，因此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敢惹着他们。
陶婶笑了好几日的脸也挎着，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放，咯噔一声：“怀泽走前说了，要是他侥幸能得中末名，只怕一时赶不回来，凡有送上门的东西一律不准我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今儿收了那家的财，明儿受了这家的礼，以后有人找他办事说话他应是不应？我们小老百姓，没什么背景门路，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
“还有，他说要是村里借着他的名办什么席面庆祝，不是不可以，但掌勺的大厨须得絮娘来做才行，这事他早就答应了，君子一言，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饶絮不想这里面还有她的事，陶婶的话一出，几个叔公的眼神就看过来了，她也不怯，笑盈盈道：“去年李举人来我家教我和游满认字读书的时候，的确提起过这些，多亏了李举人不嫌弃我的手艺。”
村长也不同意几个叔公的主意，什么要去镇上县城请有名的大厨来做，什么不能丢了举人的排场，要他来说絮娘的手艺差在哪里？她如今在镇上也有了名气，给地主富户都是做过席的，平时还有人来请。而且都是一个村子的，怀泽如今好了，借此拉拔拉拔村里人不是应该的吗，哪有肥水往外面流的道理。
“怀泽年轻想不到太多，难道你们吃了几十年的米也想不到？我们哪里是贪图钱财，不过是怀泽考虑罢了，不管他是要继续读书考试，还是安心等着职缺授官，银子人脉门路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些能从哪里来？不就是趁这机会从商户们那里得来吗，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威逼的，是他们自己懂眼色主动送上门。”
三叔公气急，手里的拐杖恨不得杵在村长的头上，又想用李怀泽的前途压着陶婶同意，但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有些懦弱的妇人此时却咬死了那几句话，硬是不同意僵持到现在。
“我知道叔公的好意，但怀泽读书多年，他的见识眼界比我这个做娘的厉害，我只管听他的就是。”陶婶眼皮子一抬，面色如常，但说出来的话就是有些阴阳怪气，“至于叔公说的，我虽吃了几十年的米，不过懵懵懂懂罢了，我要是能想到那么多，考上秀才和举人的就不是我儿，而是我了。”
第127章 又能攒下一笔钱
几个叔公被她的话一噎，六叔公心有不悦，张嘴便欲训斥两句，下一瞬就被旁边的五叔公抓住手臂，摇了摇头示意不可。从前李怀泽还没读出来，凡事都得靠着宗族靠着李家，陶氏为了这个儿子自然也是能忍则忍；但时移事易，现在李怀泽有了举人功名，所谓士农工商，他们已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为了后代子孙，自然不能随意开罪。
李保不防陶氏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倒有些刮目相看，平时软了些没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却不能一直软下去，失了骨气。
他帮腔道：“既然是怀泽临走前叮嘱你的，方才怎么不说，白累几位叔公周旋辛苦。”
陶婶也懂得见好就收，村里宗族对他们母子的恩情她不会忘，互相帮衬也都是常理，但绝不能在她儿子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招惹事端。
“是我不好，怀泽临走前说了许多话，我年纪大了记不清楚，要不是几位叔公提起来，絮娘又恰好过来，我也想不起。”
五叔公打着圆场，笑了笑：“既然是怀泽说的，那就按着这么做吧，他还没回来，要是现下就收了东西，只怕留下不好的名声，真叫那些商户以为我们农户人家眼皮子浅了。至于席面，也由着絮娘来做，她的手艺村里人都吃过，没说过一个不好来，就是可惜怀泽还没能回来。”
陶婶闻言心弦松了松，又恢复了和善温婉的性子，“他虽没回来，但知道几位叔公处处替他思量周全，想必心里也是感恩的，等回来了，我再领着他去几位叔公那里拜谢。”
李保见脾气颇有些暴躁的三叔公和沉不住气的六叔公被按住，也就不在他们身上费心神，转而看向陶氏，“他刚考上举人，应酬多，各处都忙得很，回来了也不着急，先休息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说罢目光又转向最底下的饶絮，“族里的意思，怀泽考上举人是难得的大喜事，要比之前的秀才宴更加隆重才好，如今又刚秋收，吃的喝得都只管大方点，全由族里出，你几个大娘婶子也都会帮忙，你随意使唤就是。还有，荤食肉类不可少，叫满小子多费点心思，买上三四头大肥猪，以及鸡鸭鱼都不能缺，让村里人都吃个开心尽兴。”
饶絮心底微微激动，不管她做这场席面有没有酬劳，总归名声是传出去了，他们平安镇能做举人席面的厨子屈指可数，以后出门她只要打着这个招牌来请她做席的人就不会少，而且游满那边还供着猪肉，这笔账怎么都不会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