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往江无月的方向一伸手,立马被他握住,心下安定了许多。
  “说是我宗门,这么多年,和我家也差不多了,我不能见死不救……我敢回去,自然是有一点办法。”
  江无月扶着她坐下,牵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师尊去哪,我去哪。”
  他的声音很轻,很笃定。
  第84章 与我夙心亲春宵苦短,及时行乐!……
  姑云闲想了很多事。
  江无月受伤昏迷那段时间,自己从他身上引出红线一样的咒。
  当时姜玄英看到那红线,一下坐不住了,直接引火焚烧那红线,火光燃尽之后,是玄英长老不可置信的脸。
  姑云闲死缠烂打之下,姜玄英说那叫做亲偶咒,是用来操纵血亲的咒,幸好中咒时间还不长。
  当时姑云闲还想,江无月哪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血亲。
  所以,原来前世是掌门,操纵无月来杀我?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煞费心机,开天门对他真的这么重要,杀徒弟害血亲,甚至把整个宗门都拉下水?
  姑云闲思来想去,猜掌门大概是活不久了,才这么迫切要飞升。
  “唉……”
  晚膳时,姑云闲食不知味,忽然停筷叹气。
  他们两人决定休整一夜,明天一早赶回宗门,这顿晚膳就相当于散伙饭了。
  “师尊怎么了?”江无月见不得她低落,给她布了菜,凑近问她。
  “我想不明白啊……无月,你知道我今天下午总会想到,在我小时候,掌门也给我授过课……我想不明白,难道这么多年的师徒相识,都做了假?全宗门这么多人,都不如他的飞升之路吗?更不要提,你还是……”
  姑云闲拿过白瓷釉的酒盅,仰头而尽。那酒盅里是蜜渍的梅花酿,甜丝丝的,也不醉人。
  “人心易变,善恶一瞬,师尊别想太多了……”
  江无月给她推了一碗杏仁酪,看她那副有些迷茫的表情,心里很不忍。
  旁边的扶苏圣手喝屠苏酒,早已经喝上头了,“——云闲小友你有情有义,自然不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道,不论是人或妖,大多是顾着自己的。多年前我们素不相识,你能对我出手相救,我就知道你是难得的好人……”
  他旁边的道侣温兰,也有点醉了,嫌弃推他,“老孔雀,你这酒量太不行了,还不如我……”
  “好人没好报啊……”
  喝多的扶苏圣手,黏黏糊糊搂着自己老婆,颇为伤感,他醉醺醺地大手一挥,“云闲小友,既然你非要走,有什么心愿一定要说,老夫一定竭尽所能!”
  姑云闲:“哎哎——别说得跟我要死了一样!我没什么心愿,这辈子想做的事,都做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梅花酿,一小片艳红的梅花碎瓣,飘在酒盅里,姑云闲看着那一点红,忽然道:“……其实有件事还没做。”
  江无月听到姑云闲说,跟我要死了一样,就眉心一跳,拍拍她的手背,“师尊说话吉利点,还有什么事没做,我帮你。”
  姑云闲把那杯酒仰头喝完,那小片花瓣抿入嘴唇,齿臼间细细碾磨,一点冷冽的香,还有蜜的甜。
  她慢慢笑起来,口唇染了胭脂一样,“确实……只有无月能帮我。”
  姑云闲拉过温兰,在她耳边嘀嘀咕咕,温兰有点迷糊,拧着眉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有有有,这个有!”
  扶苏圣手也凑过来偷听,被温兰一掌推开。
  温兰从纳戒里,拿出一抹柔软的红绸缎,放入姑云闲手心。
  姑云闲少见的有些踌躇,她拿着那段红绸,走近江无月,然后把其中一端,放入江无月手心。
  “我想起来,那次在幻境,和你少了最后一拜——夫妻对拜,你愿不愿意和我补上?”
  江无月诧异看着手中那红绸,那简单到荒唐,甚至有点可笑的红绸。
  姑云闲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掉下那么圆,那么大颗的眼泪。
  江无月紧攥着那段红绸,声音艰涩,“师尊你喝多了……你不要同我开玩笑……我真的会难过,你不要骗我……你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啊。”
  姑云闲看着连个同心结都没有的红绸,心里也有些发虚,她尴尬道:“是有点仓促草率,这不是明天要赶回宗门吗,行程匆忙……你,你是不是不愿意?”
  江无月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发愣,他又低头看手中的红绸。那个安静的神情,和幻境里他独自握着牵红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身处美梦,不知何时破碎的表情。
  “我愿意啊,我从来都是愿意的……”
  江无月轻轻回她,那声音轻得怕惊破什么一样。
  “啪——”
  被温兰按住的扶苏圣手,终于被松开,他不知道从纳戒哪里找出个礼花,一下拉爆,“好!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一小簇耀着光的彩片,从空中悠悠然片片落下,一闪一闪。
  江无月仰着脸,去看那些璀璨的彩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姑云闲小心摘下,他脸上沾染的闪片,轻声问他:“无月我很早就想问你,这些凡俗之礼,对修仙之人,远没有结契重要……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
  江无月的眼神,从那些绚烂的金箔彩纸,慢慢聚焦在她的脸上,他手中还是攥着红绸,又伸手去搂她的腰,好像要把她系在身边,“师尊,我……”
  “我……想和你有个家,过很平常的那种生活。”
  他说完像松了一口气,慢慢笑起来,眼睛弯起温柔,唇边有些轻盈的弧度,“好不好,师尊?”
  姑云闲煞有其事地摇头,“……不好。”
  “嗯,怎么不好?”
  江无月脸上平静,心里一下紧张。
  姑云闲握起拳,声音慷慨激昂起来,“我要过——那种跌宕起伏,吃香喝辣的生活!你往后好好跟着我,定不会亏了你!”
  江无月哑然失笑:“……好,那可谢谢师尊。”
  扶苏圣手大手一挥,四周幻化了百样红,一下喜庆起来。
  江无月抬眼看向四周,那个神情难以言喻,姑云闲掐了下他的手臂,“嘶——师尊怎么了?”
  “怕你以为自己在做梦!”姑云闲又揉他两下,凑近去吻他,含糊道:“真得不能再真……”
  喜服一时不好找,两人换了身红衣,多亏花孔雀,有很多花里胡哨的布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扶苏圣手带了醉意的声音,嘹亮又含糊。
  他们四周都是红饰喜字,其中大多是障眼法。可他们身上的红衣是真的,那一绸牵红是真的,一双真心也是真的。
  江无月鞠躬完,抬眼看她,姑云闲并没有掩红盖头,于是也望了过来,她狡黠地眨眨眼,忍不住笑,江无月跟着也笑。
  “你俩别对着傻笑了,那什么……送入洞房!”
  扶苏圣手大手一挥,有些狭促地笑起来,自己也慢悠悠点头,好像十分认可这句话,“春宵苦短,及时行乐!”
  回房间的时候,榻上的被衾换成了大红色,放了一对红蜡,不过更亮的是灵灯。
  江无月慢慢落下门栓,还没转过身,就被她一下搂住,胡乱
  揉了几下,“无月你腰好窄,劲劲的……”
  “……怎么又调戏我。”江无月忍着笑,低头亲她,吻到一些甜美的酒气,他有一些恍惚的醉。
  “调戏你算什么,我还要做呢……”
  姑云闲边说,边扯着他腰带,往床边走,把他往榻上一推,自己跨坐上去。
  本以为,江无月能被自己的气势震慑到,结果他半撑起身子,只是有点羞赧的笑。
  “哎怎么还敢笑……”
  姑云闲扳他下巴去亲,故意低声吓唬他,“做得你哭,知不知道?”
  江无月慢慢眨眼,一直看着她,看她大红色的裙裳,唇上的胭脂艳红,因为亲吻,晕开了一小片。
  江无月不知道,这么荒唐潦草的成亲,她是不是一时兴起,她总是冲动又混乱,所以生动,所以美丽。
  但在他心里,他当真的。
  江无月一直看着她,一眼不错,看得姑云闲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摸脸。
  “能和师尊在一起,死都可以。”
  “哎——”
  姑云闲立马变脸,毫不留情弹他的额头,红了一小片,“胡说八道,给我呸呸呸!”
  江无月捂着额头,低低地笑,半撑起身子亲她,“干什么都行,和你就可以……”
  姑云闲沿着他的腰身,一点点摸上去,听到他气息逐渐急促,她凑上去吻他,抓着他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身上。
  “——师尊?!”
  江无月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乱动。那么修长的手指,好像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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