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江无月被她的突袭,搞得一脸糊涂,被姑云闲按着亲了好几下,只是笑起来搂她。
  ……
  等他们出门时候,已近晌午。
  膳堂碰见姜春,姜春对着姑云闲,挤眉弄眼:“日上三竿不起床,敲你门也没人……哎我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纵欲啊纵欲!”
  江无月脸色一红,表情很不自然,姑云闲追着姜春打闹,“姜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下午,三人去千药堂,分别核对物资,帮玄英长老检收各类仙丹灵药,半个月后带回崇光门。
  检收灵药时,姑云闲忽然察觉到,自己留在小赖子身上的神识,骤然泯灭。
  小赖子已死。
  她面色一凛,暗自掐诀,感受了下神识泯灭的位置。
  千药堂的弟子,看姑云闲脸色难看,还以为灵药出了什么问题,磕磕巴巴地说:“这雷心草确实是两百年的呀,仙君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姑云闲面不改色,安放好灵草。
  三人各自忙了一下午,姑云闲都没怎么见到江无月。
  晚膳时候,姑云闲吃好了一抹嘴,对江无月说道:“无月,今晚我不去找你了啊。”
  那姿态,属实像睡了就跑的登徒子。
  江无月:?
  江无月抬眼看姑云闲,他的乌眸清透,可眼神简直像看负心汉一样。
  江无月在杏林庄行走,一直有易容,膳堂明亮澄黄的灯光下,他易容的平淡样貌,都有几分风致。
  江无月浅浅笑了下,他浓长的乌睫低垂,落下一小片薄弱的阴影。姑云闲从他的眉眼处,看出几分落寞。
  江无月:“师尊腻了?还是说,师尊只想……”
  “哎哎哎——你别瞎说!”
  姑云闲赶紧去捂江无月的嘴,“我这不是让你睡个好觉吗?!”
  江无月拉下她的手指,唇边抿起一点弧度,眼里笑意明显,甚至有几分狡黠,“……我开玩笑的,那我帮师尊收下东西?”
  姑云闲:“……”
  这个世界怎么了,连江无月都会骗人???
  姑云闲准备夜探一下杏林庄,姜春体术不济,玄英长老好歹有头有脸,堂堂宗门长老,不好跟着她偷鸡摸狗。
  姑云闲最想拉着江无月一起,但想到他状态不好,还是作罢,也不打算告诉他。
  “算了别折腾,东西都留在你那。”
  姑云闲伸出手指,慢悠悠勾了下他的下巴颏,那动作轻佻又狭促,十足亲昵。
  “免得你想我。”
  一旁的姜春,看他俩腻歪,终于忍无可忍端起饭碗:“你俩拿我当个人吧!我还在这呢!”
  江无月:“……”
  姑云闲:“……”
  江无月没有说话,端起茶盏浅抿了下,耳梢轻微的红。
  姑云闲赶紧按下姜春,“就属你吃得慢,都等你呢!”
  当天夜里,姑云闲在自己房间,擦了擦自己新锻的千秋刃——一把近三尺长刀,刀刃轻微弧度,刀背棱直,似刀似剑,侧面有一道金边。
  帛布缓缓擦过刀身,刀刃闪着寒光凛凛的冷光,映着她清丽的容颜。
  擦刀其实是个特别肃杀的动作,但姑云闲心里却想的是,非常柔情的事。
  姑云闲心想,夜探杏林庄之前,她要不要和江无月碰个面。可姑云闲又怕,江无月看出什么蹊跷,想跟她一道行动。
  姑云闲想到,江无月四野焦枯的灵台,还有他憔悴的脸色,夜里明显被魇住的神情。
  她只想把江无月,按在床上休息。
  姑云闲心想,自己是过分了点,江无月也性子严谨,不喜失控。可他反应这么大,灵台情况这么糟糕,没准和他被下的禁制有关。
  姑云闲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她收了刀,随身带上凡有相给的护身符,还有一些传送符,留影石,又翻出之前在黑市买到的隐匿法袍。
  这种法袍,最多糊弄到元婴前期,虚神期和元婴后期都可以凭神识扫荡,打探出大概位置。
  但这法袍,用来偷鸡摸狗,四处打探当斥候,还是非常合适的。
  姑云闲转身披了法袍,身形消失在房间里。
  夜色如水,江无月留了一盏灵灯,可师尊真的没有来。
  他轻抿着唇,将她留下的软枕,放在自己枕旁,他指尖慢慢摩挲,那柔软的枕面。
  姑云闲不在,可江无月还是留出她的位置,他空出半边床榻,寂寞的空荡荡。
  江无月身着棉白的里衣,那种绵软妥帖的质地,应该笼罩上睡意,值得昏昏欲睡。江无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眼睫还是会轻微颤动。
  他侧着身子脸朝里,微微弓着背脊,轻蜷着身体。
  那个入睡的姿势,就好像自己还抱着她,她还陪伴着自己。
  在辗转难眠中,江无月终于睡着了。
  第69章 红莲与业火苟丹仙君,英明神武。……
  姑云闲顺着,之前神识泯灭的位置,一路隐身潜行,摸到杏林庄后山。
  漆黑夜里,后山禁地是茂密高耸的树林,薄雾缭绕,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氛。
  后山禁地还有防御结界,泛着莹莹的光,难以进入。
  姑云闲随手画了个符箓,贴在结界之上,悄无声息进入结界,反手还把符箓撕了。
  这禁地依据奇门遁甲,设置了迷行阵法,这正中姑云闲下怀,她在阵法一道,不说修仙界前三,也有前五。
  她勘破阵法,深入禁区,逐渐看到一座恢宏的寺庙。
  姑云闲感应到,自己留在小赖子身上的神识,正是泯灭在那寺庙中。
  这杏林庄修医道和丹道,修这么大座寺庙干什么?
  姑云闲看着那漆黑山林中,突兀的金碧辉煌的寺庙,简直像看到.....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姑云闲背后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那寺庙门户大开,像等着她自投罗网。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贼还不走空呢。
  姑云闲忍着发毛,慢慢走过去,她远远看到,庙中有一座喜憎罗汉像,喜憎两面。
  而喜憎罗汉像背后,是一巨型壁画,红莲业火,栩栩如生的火焰,让人一眼就感到灼热窒息。
  姑云闲仗着自己虚神期,又有法袍隐身,她感应到四下无人,直接潜行进寺庙。
  当姑云闲一跨进那寺庙,罗汉像背后的红莲业火,向她烧来,姑云闲瞬开结界,直接后退。
  但她的身后,已经不是寺庙大门。
  而是血海翻腾,白骨森森。
  杏林庄内。
  江无月深陷睡梦,光洁的额前透着细细薄汗,眉间紧锁。
  他听见火焰的呼啸,噼啪响的燃声,四周是熊熊的火,那刺鼻呛人的浓烟,烧灼得人窒息。
  江无月感觉自己喉咙里,都是灼热的疼痛,浅浅吸气都烧得疼,呼吸困难,他闷闷地咳了几下,可那声音轻得难以置信。
  江无月恍惚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小时候。
  最近,江无月总会梦见这场火。
  那年他才七岁,年稚得无力可悲,他跪在地上,一边呛咳,一边摸索出路,顶着烈火和浓烟,跌跌撞撞。
  没有出路。
  那房间布满阵法,无法进出。
  这一次,江无月依旧呛得睁不开眼。这熊熊烈火,浓黑滚烟,他伏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细细摸索。
  他在找什么呢?分明没有出路。
  江无月的指尖和手背,被燎出水泡,他以为这次的梦,依旧是无疾而终,被大火吞噬。
  可这一次,他摸到了冰凉的手,细瘦青白的手,死人的手。
  他怎么会忘记呢?
  娘亲死后,还是陪伴了他很久。
  年幼的江无月,摸着娘亲冰凉的手,却感到无限亲近。他慢慢爬了过去,紧抓着死去娘亲的手指,蜷缩在她身边,小小的一团。
  “娘……”
  他稚嫩的脸上是脏兮兮的烟灰,周围是焚烧一切的大火,可他终于安心闭上了眼。
  江无月骤然惊醒,一下睁开了眼,呼吸急促,甚至喉头有轻微的呵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得失速。
  江无月轻攥了下手,那种冰凉的感觉,还残留在指尖,可他身上却冒着细汗,还像是被大火燎烧。
  他慢慢撑起身子,乌发从肩膀滑落,落在柔白的中衣。
  江无月看了眼窗外,月落星沉,天将将亮,还是一种黑蒙蒙的感觉。
  江无月识海隐痛,喉头艰涩,他捂着额头,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穿好衣袍。
  他回忆起些许片段。当时娘亲死后,作为精怪,她的身躯没有消散,反而被那男人用法术保存下来,试图复活。
  年幼的江无月和死去的娘亲,囚禁了一段时间,直到发生那场大火。
  江无月平整好领祍,心还跳得厉害,指尖也有一跳一跳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掌,曾经那个稚嫩的孩子,紧紧靠着死去的娘亲,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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