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睡着的唇瓣,微微张着,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有一点像兔牙。
  江无月轻笑了下,觉得她很可爱。
  江无月轻摸她的嘴唇,温软柔润的唇瓣,唇上细微的纹路,也软得心惊。
  江无月喉咙不自觉的发干,像点着了星火,他喉结滚动,犹豫了下,慢慢俯下身去。
  你都亲我了,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就一下。
  江无月捏着姑云闲的下巴,慢慢低下头,他弯下的背脊,像一钩弦月。
  这其实是个很别扭的姿势,为了姑云闲睡得舒适,他始终反手搂着她。
  在颤抖的嘴唇,寻觅到爱人之前。
  江无月的乌发,先垂落在姑云闲脸上,她伸手抓了下,迷迷糊糊醒来。
  姑云闲睁开眼,他们俩鼻尖的距离,近在咫尺。
  江无月一时间呼吸骤停,心脏都快停跳,生怕被她发现什么端倪。
  他松开捏她下巴的手,轻轻抿唇,直起身子。
  “无月刚刚在干什么?”姑云闲打了个哈欠,撑起身子,离开他的怀抱。
  江无月一时间心如擂鼓,心跳急促,他做贼心虚,扭头轻咳了两声。
  “弟子方才……想喊师尊起来。”
  凑那么近喊我,难道是想吓唬我?
  姑云闲心想世事无常,连江无月都会捉弄人了。
  “你别是想吓唬师尊吧?”姑云闲怀疑道。
  江无月长睫低垂,一副恭谨端正的样子,姑云闲又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她站起来整理自己衣衫,顺手去拉江无月起身,江无月抓着她的手一使劲,险些把她拽进自己怀里。
  姑云闲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一点冷香,不知怎么的,这回也不敢勾着他脖子去嗅了。
  “无月观上古符文,看出真意了吗?”姑云闲退开距离。
  江无月垂眼看她慢慢退后,一点点拉开距离,他的长睫翕动,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抿了抿唇,抬头环顾四周,观万千符箓,说道:“弟子愚钝,方才参悟此中真意。”
  姑云闲一下激动起来:“无月这么快就参透了?”
  “参透不敢说,有一些思路。”江无月谦虚道,他手持阵灵笔,虚空画符。
  万千墨色符文被他引动,在他笔下如龙蛇游走。
  这是很简单一个符箓,崇光门第一堂符箓课,就会教过,换位符。
  又名阴阳换象符。
  这一符小可换物,中可移形换影,大或许可换象天地。
  江无月这一笔下去,隐有上古符箓之真意,灵力流转间,符成万象之势。
  在符道一道,他彻底登堂入室,已臻化境。
  江无月向姑云闲伸出手:“师尊我们一起。”
  姑云闲分明知道,他画完符之后,两人只会各自分离。
  但还是握住他手,说:“好。”
  笔落符成,姑云闲和江无月身影一闪。
  等姑云闲再睁眼时,她的眼前,是崇光门寻道峰。
  杏花树下,暗香疏影,有一方石桌,一对石凳,一局棋盘。
  石凳之上,端坐着一位清丽女修,她身着一袭白衣,发簪白玉钗,腰背挺直如松,乌发如瀑垂落,整个人素净清冷。
  她的指尖,正拈一枚白玉棋子。
  棋子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姑云闲见状躬身行礼,道:“弟子姑云闲,拜见师祖。”
  第32章 开山祖在此他修长的手指,攥着自己的……
  “弟子姜春拜见师祖。”姜春躬身行礼。
  画上女子,手持笔和剑,头上簪一只红钗,乃是崇光门开山师祖,文符仙尊余风华。
  六千年前,文符仙尊飞升成神,位列仙班,尊号衡正神君,掌三界平衡公正。
  在姜春心里,自家宗门师祖那当然是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没想到,那画中的文符仙尊收起笔和剑,泄气地捂住脸。
  姜春一脸莫名,“师,师祖怎么了?”
  文符仙尊无奈道:“看来崇光门真是人才凋零,一茬不如一茬,连你这样的都来继任掌门了?”
  姜春感觉内心受创,她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师祖师祖!!我是陪其他仙君来的。”
  文符仙尊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招都挡不住,原来是小啰啰。”
  姜春:娘亲啊,这师祖怎么这样???
  姜春低下头,轻声道:“那我也算有情有义的小啰啰吧?”
  文符仙尊在画里转来转去,“你剑术不堪,那你符道呢?”
  姜春:“愧对宗门栽培,弟子也不擅长符道。”
  文符仙尊气乐了,问道:“那你擅长什么?该不会你是什么仙二代,丹药堆上来的境界吧?”
  姜春低落:“弟子善培仙植。弟子从小体弱,确实也……吃过不少仙丹草药。”
  文符仙尊趴着往白纸上一赖,很是嫌弃地说:“资质这么差,怪不得掉到我这里来了……”
  姜春逐渐感到不对。
  文符仙尊,衡正神君,传说中她明堂正道,刚正不阿。人间仙界的各种故事中,文符仙尊都是个古板角色,怎么会如此跳脱?
  姜春心生警惕,方才她一直跪着和文符仙尊对谈,她现在慢慢站了起来,“您当真是文符仙尊,衡正神君?”
  那画中的文符仙尊,还是半躺在那白纸画上,她懒怠抬眼。
  “我当然是文符仙尊,只不过,我是一部分的文符仙尊。”
  崇光门寻道峰,杏花树下。
  文符仙尊头簪白玉钗,手持白子,轻落在青石棋盘上。
  “弟子恭请师祖指点。”
  姑云闲素手执黑玉棋子,落在右上
  小目。
  “三连星?”文符仙尊神情冷淡,垂眸看黑棋连成三星,她摆下白子,说道:“你倒是有自信。”
  “弟子斗胆献拙了。”在师祖长辈面前,姑云闲还是很守礼的。
  棋盘上黑白交错,右上黑棋三子连星,姑云闲执黑子,又在左下落一子。
  文符仙尊忽然点白子入右上,压制黑子。
  文符仙尊:“既要取势,又想得地。世事岂能两全,这位弟子未免太贪婪。”
  姑云闲思忖片刻,落下黑子,棋盘上黑白两势,纠缠厮杀。
  姑云闲轻声道:“弟子确实贪得无厌,不懂克己。”
  文符仙尊落下白棋,她剑走偏锋,显出诡异柔势,截断黑棋起势。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好比忠孝难全,情义难兼。”文符仙尊说道。
  姑云闲素手执黑子,轻轻落下,黑子骤然连起黑龙之势。
  姑云闲:“若弟子偏要两全呢?”
  黑龙已成气势,再难截断。
  几番博弈后,文符仙尊的白子,被黑子杀得节节败退,七零八落。
  文符仙尊轻捏白子,又重新放回棋笥,“你赢了。”
  姑云闲拱手行礼:“弟子谢师祖承让。”
  文符仙尊收起棋局,说道:“你的棋势吞吐山河,宗门交到你手中,自然发扬光大。
  姑云闲拱手道:“承蒙师祖谬赞,弟子自当竭尽全力。”
  文符仙尊又道:“你为人恃才自矜,自负过甚,难免失察于毫末,切记提防他人暗算。”
  姑云闲:“谢师祖提点。”
  文符仙尊一挥手,身旁边杏花树忽然变成参天大树,通体火红。
  树上轻飘飘落下一朵蓬松的绒花,颜色鲜艳火红,花丝细长,轻盈飘逸。
  文符仙尊将首夏花,交于姑云闲。
  一方石室内。
  姜春对着画中的文符仙尊,问道:“什么叫一部分的文符仙尊,你什么意思?”
  文符仙尊毫无形象地,在画里打了个滚。“你也不想想,什么人永远正确,永远大公无私,永远刚正不阿?”
  姜春:“确实一直听闻,衡正神君不近人情,但法理杜衡,公正不阿。”
  文符仙尊贴近画纸,清秀的脸轻微扭曲,“她当然不近人情,她早就不算个人了!”
  姜春:“这是什么意思?”
  文符仙尊:“人皆有情。她仗着自己道术精湛,分离自身的理与欲。她没了欲望的干扰,修行自然一日千里,早早飞升。”
  姜春试探道:“您是文符仙尊的欲望化身?”
  文符仙尊:“我只能算是无伤大雅的那一部分。真正的恶欲,恐怕早让她毁灭处理了吧。”
  文符仙尊轻笑了下,很是不屑。
  “一个人无法直面,自己的欲望。哪怕飞升成神,也算是求得大道了吗?我看未见得。”
  “只怕是,一个逃兵。”
  天地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一株梅花之下,一方棋桌,一对石凳。
  文符仙尊与江无月对弈。
  棋盘纵横十九道,黑白交错已久,局势接近尾声。
  文符仙尊轻落下白子,棋盘中白子呈肃杀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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