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丹药因颜色黑红,取名墨血灵丹,在灵气枯绝的地方也可以恢复大量灵气,关键可以修补灵脉,增长寿元。
  在崇光门里,只有做过大贡献的弟子,才能被掌门赏赐这丹药。这次来运输丹药的,也都是各峰的亲传弟子。
  姑云闲身上倒有普通的养灵丹,但这地方灵气稀薄,恢复也会很缓慢,她直接拍板:“要不,把灵丹分给师弟师妹们吃了吧。”
  姜春大惊失色:“这是门派要运输的物资,让我们吞了,岂不就是监守自盗,你我还有弟子们,都要挨罚。”
  姑云闲:“那也不能守着蟠桃饿死,让你们这批灵力枯竭的人,还有些人灵脉破损,顶着伤硬生生走上几个月回宗门吧,恐怕会影响未来修行。事急从权,人是最重要的。出了事算我的,直接吃。”
  第6章 戒律司灵鞭半月后,崇光门。金顶琉璃……
  半月后,崇光门。
  金顶琉璃瓦,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议事殿。
  议事殿的四角,高高翘起,北边檐下悬挂一只风铃,又名信铃。
  信铃并无铃舌,当崇光门发生大事时,经掌门灵力催动,全宗门上下都会听到,三声清脆铃响。
  此刻,信铃安静悬挂在议事殿的屋檐下。
  议事殿内,姑云闲和姜春两人跪在地上。
  掌门凡有相抚着花白胡子,沉声问道:“这墨血灵丹,是你们谁自作主张分给弟子们的?”
  议事殿内,掌门凡有相端坐在上方莲花椅上。十二长老,分别顺序坐在两侧,尊卑分明,岿然不动。
  姜春伏跪在地,“掌门,分食灵丹是我安排的。这次遇险,也是我想去临兰镇歇歇脚,没想到那里已经成了幻境,这才害大家灵脉受损,全是弟子无能。”
  姑云闲一把拉起她身子,自己跪在地上,说道:“师尊,万春君性格墨守成规,从不逾越雷池。是我看弟子们灵脉受损,一时心急,才让他们服用墨血灵丹。”
  姜春急忙拦她,“掌门,是我!”
  凡有相看两人跪在地上争着负罪,他叹气道,“……云闲,我知道是你安排的,万春仙君做不出这种事。”
  凡有相无奈摇头,他的两鬓斑白,已有天人五衰之相,所以十分注意养生,保全自身,为人行事也非常稳妥。
  凡有相看向姑云闲,“云心仙君,你知不知道,这批墨血灵丹有多重要。这是各家宗门提前五年预定好的灵丹,如今要如何和其他宗门交代?”
  他又看向姜春,说:“还有你,头一次运送,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崇光门的未来,交在你们这样的弟子手里,我怎么放心?”
  姜春羞愧低下头。
  姑云闲非常清楚,掌门无非就是要个对此事能负责的人,好对宗门内外有个交代。
  她一头磕在地上,说道:“掌门,此事全是云闲思虑不周,愿领罚。”
  灵草谷的悠竹长老,向来心软,开口劝道:“云心仙君也是好意,小惩大戒即可。”
  剑阁的昂星长老“啪”一声,重重放下茶杯。
  “谁家弟子下山行走不遇到点磨难,遇到点困难,就把宗门任务扔到脑后?这是什么,这根本是监守自盗!这怎么教养弟子的?”
  昂星长老和掌门凡有相不对付。这话说得相当严厉,直接骂到姑云闲的师尊——凡有相的脸面上去。
  寻道峰为掌门所在之地,历代掌门只收一名亲传弟子。这名亲传弟子,就是下一任掌门。
  当年昂星长老天资卓越,结果上一任掌门,收了观星楼的凡有相做弟子,为此两人结怨至今。
  姑云闲作为掌门凡有相的大弟子,自然也是下一任掌门,因而被昂星长老厌烦记恨。
  姑云闲抬起头,直视昂星长老,眉目刚烈。
  “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昂星长老莫要牵扯他人。”
  昂星长老恼羞成怒,手指不断指她,怒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怎么说话的,还懂不懂尊师重道,敬爱师长!”
  玄英长老拦下昂星长老,缓声说道:“云心仙君毕竟是为了师门,到底是好心,可惜终究也办砸了事。掌门莫要徇情,照常处罚就好。”
  玄英长老又看向姜春,神情微动,“万春仙君,你真是让我……”
  她停顿了下,才缓缓开口。
  “大失所望。”
  姜春身子晃了晃,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紧紧咬着唇,没有抬头。
  千阵阁的长老,千阵仙尊姜玄英,是姜春的亲生母亲,为人正直要强,不通人情世故。
  玄英长老自己正直不阿就算了,这句“掌门莫要徇情”,无疑就把凡有相架了上去,更难轻饶两人。
  昂星长老冷笑一声,“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徇私枉法也是人之常情。”
  其他长老只顾低头喝茶,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掌门凡有相伸手捏了捏眉间,头上白发更白几分,他开口道:“弟子姜春,带队有失,戒律司领罚五十鞭。”
  姜春:“是,掌门。”
  掌门凡有又道:“弟子姑云闲,救援有功,但带领弟子分食灵丹,贻误任务,同去戒律司领罚五十鞭。”
  姑云闲:“是,掌门。”
  门外发出阵阵骚动。
  门一下被推开,江无月走了进来,上前撩开衣摆,跪在地上。他眉眼低垂,背脊清瘦挺直,似一把剑在鞘,蓄势待发。
  “弟子愿为云心仙君领罚。”
  没想到,外面还有不少偷听的弟子,都是当初在临兰镇遇险的弟子,他们哗啦啦跪了一片,齐声道:
  “弟子愿为云心仙君领罚。”
  姑云闲一下拧住眉头,这简直搞得像逼宫一样。
  昂星长老本来性子就急,直接骂道:“反了你们,掌门发令还敢违抗!”
  旁边事不关己的其他长老,看到自己弟子也跪在外面求情,连忙说道:“师门间手足和睦也是好事,掌门饶他们一次吧。”
  凡有相没说话,他扫视了一圈,轻甩拂尘,除了姑云闲和江无月,依旧身姿挺拔,其他弟子都被罡风吹得轻晃。
  “领罚不变,都
  下去吧。”
  戒律司。
  领罚五十鞭后,姜春昏了过去,被抬回自己房间。
  姑云闲被江无月扶回房间,她趴在床上,背后被血浸红几道。
  江无月跪在她床前,眼眶微红,瞬也不瞬盯着姑云闲看。
  姑云闲被他眼底那抹水光,搅得心慌,轻掐了下他脸颊,开口道:“看什么,师尊有点丢脸是不是?”
  江无月别开脸,“师尊,刚才长老殿,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姑云闲呲牙咧嘴趴在床上,叹一口气。
  “都过去了,你着急我知道,下次别犯傻了。掌门不可能朝令夕改,改来改去,还怎么管理这么大的宗门。”
  江无月没说话,握住她的手,渡去灵力。
  他温热的手心,轻拢着她的手腕,姑云闲感觉心口有种怪异的感觉,像被什么抓了下。
  她想抽出手,可腕子还是被江无月牢牢握住。
  她只好趴在床上,晃晃另一只手,“别费劲了,戒律司的灵鞭,也就虚神期能治。这鞭伤看着吓人,实际过个十来天就好了。”
  “我怕你痛。”江无月脱口而出。
  姑云闲抬眼看了他一眼,只当他是尊师重道。
  “真怕我痛,就干脆找一些和你一样好看的美人,全都围着我转,我立马就能好。”
  姑云闲想到那场面,都忍不住乐,说着说着忘乎所以起来。
  她得意忘形,撑起身子,扯到伤处,哎呦一声又趴了下去。
  江无月安静看着她,长睫低垂,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姑云闲看江无月脸色不对,觉得自己又把他逗生气了。
  她口风一转,说道:“其实你有这么份心就行了,师尊也不是纸做的。”
  姑云闲尾音逐渐变得含糊,还调笑他,“不过我看你,才是水做的……”
  姑云闲趴在床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慢慢低下去,细不可闻。
  最后,她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师尊?”江无月轻唤她,不知她是昏了,还是熟睡。
  姑云闲一声不哼,眉头浅浅轻蹙。
  江无月抬手,慢慢抚过她眉间。
  细密毛绒的眉毛从他手指尖表面,柔顺划过,他只觉自己心中也被什么轻扫过,酥痒。
  江无月看着她的睡颜,轻声喊了声师尊。他嗓音喑哑含糊,唇齿间叩出的音节,把师尊两个字咬得缱绻。
  姑云闲没有醒。
  江无月本来就握着姑云闲手腕,输送灵力。
  现在,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慢慢摸开她轻微蜷缩的手指。
  他的手指顺着姑云闲手心,一点点摸上去,出乎意料的强势,一寸一寸入侵,强硬撑开她的指缝,修长的手指探进去……稳稳扣住,十指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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