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康熙点了点头:“四公主给他求了情,就只罚十鞭吧,不许留情,叫他长长记性。”
  梁九功立刻领命出去,丹卿慌乱的想要再求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鞭声。
  “汗阿玛您骗人!”
  丹卿气得跺脚,“刚刚明明说好了不打他了,他身上本来就有伤,您,我,我真的生气了!”
  说罢,她转身就往帐外跑去。
  梁九功速度倒快,丹卿跑出来的时候,十鞭已经打完了。
  孙天阙跪伏在地上,只穿单衣,后背透出血色来,却是生生挨完,一声都没吭。
  “打完了吧?”
  丹卿瞪着梁九功,“打完了人我就带走了!”
  梁九功也是无辜,只能讨好的笑笑,丹卿不再理他,赶紧叫人将孙天阙给扶了起来。
  这次她不好再叫他去自己的营帐,也不放心送回侍卫营,便抢了御前值守侍卫休息的小帐子,将里面的人都赶出去,叫他们另扎一个,才将孙天阙安顿了下来。
  安太医才刚歇一会儿,就又被喊来看伤,瞧见孙天阙伤在后背,便想请丹卿先出去,丹卿却不肯,就硬坐在床边不动。
  “公主,我没事,小伤而已,”
  孙天阙强撑着道,“皇上手下留情了,不过是十鞭子,还比不上我家家法厉害呢,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蒙古人看,你别恼。”
  丹卿不语,只是一味生闷气。
  孙天阙见状就想要爬起来哄她,却被安太医按住了,安太医拱手道:“公主在此,孙侍卫定然无法安心上药,若是再拖延,叫他背上的血干了,那可就得生生将衣裳撕下来——”
  “我出去等就是了。”
  不等安太医说完,丹卿就已经站了起来,“我让人回去取了云南进贡的伤药,片刻就到,许是有用,你,你仔细给他诊治吧。”
  说罢,她抬脚走出了营帐。
  昨夜丹卿本就醉酒,今儿起来又不得安宁,惊吓更是一波接一波,如今只觉得身心疲累。
  当年她初到这个时代,整日里提心吊胆,为了能好好活着到处讨好,希冀于旁人的保护,唯有孙天阙,是她想要去保护的人。
  那时每每想到他在亲生母亲手里艰苦求生,明明是再恭顺不过的一个人,却连想活命都那么艰难,她就觉得自己的苦也不算什么,日子总还有盼头。
  慢慢的,保护他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见他逐渐走出童年的阴影,变得愈发自信,身上也再不会时不时带着伤,她就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觉得依赖康熙生存的自己,也能成为旁人的支柱,总还有些价值。
  她以为做了她的侍卫后,她就能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一直保护他,特别是孔四贞不再对他动辄打骂后,她以为只要她不伤害他,他就再不会流血,可今日,却叫她发现自己有多无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再不是当初那个无力自保什么都不敢做的小姑娘,她勤学苦读,可以像兄弟们一般与康熙畅谈国事,她也努力锻炼,让自己精于骑射,不输男儿。
  她坚持每年参与赈灾,她用心做好每一件康熙交代的事,她以为自己比小时候有用得多,她拼命的想让所有人看到,除了和亲之外,她还有别的价值。
  然而如今她才发现,在旁人眼中,她依旧不过如此。
  若是今日之事换成任意一个阿哥,她不信蒙古人敢这么公然恬不知耻的栽赃,也不信康熙会为了安抚蒙古人落了阿哥们的颜面,说到底,孙天阙今日这顿打,只是因为他跟了无用的主子,才会挨的。
  明明一开始将他留在身边是想护着他不再受伤,可如今,他的伤却是她带来的。
  她根本就没有本事保护好他!
  丹卿抓住营帐边上的杂草用力拔了出来,连带着拉出一大捧土,甩得到处都是。
  正走过来的胤礽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脸土,连声道:“我帮你查证劳心劳力,你就这么报答你二哥哥的?”
  丹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过去帮胤礽拍掉身上的土,歉然道:“对不起二哥哥,我刚刚走神了,没注意你过来。”
  胤礽抬头在丹卿额头上敲了一记:“我叫人将那两匹马拆了,终于找出了关窍。孙天阙那马右后腿被一个小石头击中,才会突然摔倒,只是还无法确定那石头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当真不巧,被马蹄带起来的。”
  丹卿也猜到不太可能从马身上找到线索,福身道:“多谢二哥哥费心,汗阿玛已经处置了,这事便到此为止吧。”
  胤礽挑了挑眉,正看到有小太监从营帐里面端了带血的白布出来,叹了口气,软语哄道:“我刚瞧见蒙古人回去了,他们吃了亏,自是要讨个说法的。”
  “他们吃什么亏了?”
  丹卿冷笑,“从头到尾吃亏的都只有孙天阙!”
  胤
  礽继续顺毛:“要不我找个机会,帮你揍噶尔臧一顿,替你出出气?”
  丹卿摇头:“算了吧,到时候他们再往汗阿玛面前闹一场,指不定又要叫孙天阙吃亏。”
  “好啦,想来汗阿玛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叫人下重手,你若是心疼,这几日就多陪陪他,少搭理那些蒙古人,”
  胤礽推着丹卿回营帐,“这事也怨我,明知道汗阿玛不想叫你出头,还让孙天阙去赛马,等会儿我叫人给他送些补品过来,你好好盯着他养伤。”
  胤礽还要去御前回禀,丹卿便与他道别,重新回了营帐里。
  安太医已经处理好了孙天阙的伤口,正在一旁开药,孙天阙却没有趴着,而是端坐在床边上。
  “你起来干什么,反正如今也没有事要做,只管趴着休息,”
  丹卿催促道,“早些养好了伤才是正理,别总是病歪歪的,叫人瞧着难受。”
  孙天阙唇色有些发白,却噙着笑:“哪就有那么娇弱了,那战场上的将士们受了伤不也还得打仗,我不过就是挨了几鞭子,又不重,怎么就得趴着呢?”
  丹卿不语,只是一味的瞪着他。
  不多时,孙天阙举手投降:“好好好,公主叫我趴着我就趴着,但这里毕竟是御前不方便,我回侍卫营休养可好?”
  “不好,打今儿起到你痊愈为止,你哪儿都不准去,就在这里待着。”
  丹卿断然拒绝,“鞭子是汗阿玛叫人打的,他自该管你周全,你若是敢不听我的话,偷偷溜走,以后休想我再理你!”
  那些蒙古人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么,就算康熙已经做了姿态,可谁又能保证那些人不会背后再找孙天阙的麻烦?
  若是放在平时,她也不担心他应付不来,可如今他受了伤,就算还能打,她也不想叫他再动手了。
  她就不信,蒙古人还敢到御前来闹事!
  孙天阙自是拗不过丹卿,只得又乖乖趴回了床上,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偷跑,才换来丹卿一个白眼。
  丹卿又陪了他一会儿,一直到他喝了药睡下了,才起身离开了帐子。
  外面天色渐晚,她再留下就不合适了。
  她是不怕旁人说嘴,却不想再给他惹麻烦。
  “阿满,你就留下来照看孙天阙吧,”
  丹卿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吩咐,“看好他,不许他出去。”
  阿满躬身应下,留在了原地,丹卿又往前走了一段,却是越想越气。
  她堂堂大清的四公主,怎么就能叫一个蒙古台吉给欺负了去?
  不行,这个仇孙天阙能忍,她可必得报复回去才甘心。
  “叫人去盯着噶尔臧,打听打听他要参加什么比试,回来报我。”
  丹卿吩咐道。
  既然噶尔臧敢找她的人的麻烦,那她又岂能让他得了风头?
  这次跟来的八旗骁勇那么多,就不信狙不到噶尔臧的痛处,她非得叫他颗粒无收不可!
  翌日一早,丹卿亲自提了一壶好酒去找胤禔。
  也不知二人在一起嘀咕了些什么,当日下午,胤禔就堵住了正在与人比试射箭的噶尔臧,强行加入赛局,略走了全部彩头,叫噶尔臧好生丢了脸面。
  晚上宴饮之际,胤祉默不作声就就往噶尔臧桌上一坐,一杯接一杯的跟他同饮,直把噶尔臧喝得五迷三道,钻进了桌子底下,才起身挥挥衣袖,面不改色的扬长而去。
  康熙在上头看着噶尔臧被人四脚朝天的抬了出去,挠了挠头,对梁九功道:“等会儿叫人也给孙天阙送些烤肉去。”
  他闺女这是真的怒了,将哥哥们都拉出来报仇,虽是无伤大雅吧,但终究叫噶尔臧好没面子。
  还是哄着点吧,可别折腾到他头上来。
  “你亲自去跟四公主说,她看上那宝石匕首,后日摔跤比试的时候,朕要拿出来做彩头,叫她得空先去挑几个能打的侍卫出来,可别到时候输了比试眼看着匕首被他人拿走,再不与朕干休。”
  梁九功应下:“是,这下四公主有的忙了。”
  康熙笑着饮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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