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这利用人心的手段,丹卿还是第一次用,心里难免有几分紧张的,生怕她这只小蝴蝶扇了扇翅膀,对这个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胤禛见她纠结,又道:“你若是害怕,那我来想办法将消息传回去,虽不如你方便,但终归还是有法子的。”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丹卿立刻阻拦,“今日这话我本不应该来问你,若以你的立场,该叫贵妃将小阿哥交出来才好,若你帮了我,皇贵妃娘娘和佟佳氏处你又如何交代?”
  “额娘不会在意这个,至于佟佳氏——”
  胤禛不屑的说道,“既是外戚,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我爱新觉罗家的事,何时轮得到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这大概就是胤礽与胤禛的不同了。
  胤礽自小跟在康熙身边,虽然文武兼备,但性子却实在是有些天真,耳根子又软,听索额图说上几句就动了心,偏又没有雷霆手段,才会事倍功半。
  而胤禛自小见识过的人情冷暖太多,自是更加早熟,他又天生是个玲珑心,之前利用丹卿的时候能故作弱势骗取同情,而如今两人接触日久感情深了,他露出本性,骨子里便是个会谋算之人。
  胤禛比胤礽更懂得权衡利弊,所以他永远不会背离康熙去选择相信佟佳氏。
  “那也不行,四哥,我知你不会受佟佳氏摆布,可总也要顾及将来,”
  丹卿还是不肯,“你与佟佳氏或许无法互相依托,但只要有皇贵妃娘娘的情分在,总还是能帮衬一二的,现在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了他们,不值当。”
  她是有些害怕,却也不想胤禛为难。
  她这个四哥虽然瞧着冷情,对她却是愿意交心,总是默默的护着她帮她解决麻烦,这份情,她是领的,也就更不想连累他。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将来的重要支持者隆科多就是佟佳皇贵妃的亲弟弟,将来她远嫁蒙古一走了之,可他却还要面对夺嫡之争,为了她而得罪天生的盟友,不值得。
  “丹卿,为了你,没什么不值当,”
  胤禛却郑重道,“这么多兄弟姐妹,人人对我避之不及,唯有你愿意与我相交,还会毫无理由的帮我,对我而已,你是不一样的,所以你若有所求,我必不会推辞。”
  “再说了,我这样的身份,将来注定了就是个闲散的,得不得罪佟佳氏我完全不在乎,你不必为此担心,”
  胤禛对着丹卿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毕生所求,便是在意的人都能顺心如意,而我真正在意的人又那么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丹卿站起来走到胤禛身边,硬挤着坐进了他的椅子里,跟他紧紧挨在一起。
  是啊,她知道他将来能成为真龙,但他自己又不知道。
  以如今的情形,佟佳皇贵妃封后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他身为皇后养子,为了不叫他威胁到胤礽的地位,康熙是不可能会容忍他培养势力的。
  所以,或许亲近佟佳氏对他来说并不算一步好棋?
  “四哥,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对,”
  丹卿挽住胤禛的胳膊,若有所思,“无论因为什么,汗阿玛既然罚了赫舍里氏,便是不想叫二哥哥与他们太过亲近的意思,那你也该离佟佳氏的人远一些,我瞧着他们也不是什么老实的。”
  她当日劝胤礽的话如今也适用于胤禛,那就是多做不如不做,与其相信外戚,不如讨康熙的欢心。
  毕竟他们都还小,如今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受背后势力驱使,当不得自己的主,却不如干脆先断了,彻底将命运交给康熙。
  康熙其实也是个心软的人,他们越是依赖他,他便会越发的为他们着想,绝不会让他们被人欺负了去。
  至于将来,等有朝一日他们不再被人左右,能真正知道自己在争什么的时候,再去笼络人心也不迟。
  毕竟权势之下,什么恩怨都是泡影,只要他们能给得起旁人想要的,自然不愁有人愿意屈从。
  “好,听你的,”
  胤禛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叫人回宫去,想办法将换子之事传开。”
  丹卿也道:“我也会叫人传回去,你叫你的人顺势而为就是。”
  胤禛拦了一下:“咱们这么多人去传,是不是太过招摇,反而会叫贵妃娘娘警觉?”
  “四哥,这种事本就是愿者上钩,”
  丹卿粲然一笑,“别说咱们的饵抛出去了,就算只是直钩,该来的也会来。”
  ……
  稍晚的时候,胤禛在院里摆了一桌,为丹卿庆生,请的只有他们的伴读们,也算是一场“同学聚会”。
  每个人都为丹卿准备了生辰礼物,胤禛送到的是亲手誊抄的诗集,巴尔图与他心有灵犀一般,送的也是手抄本,却是一本纳兰词。
  纳兰词的主人的亲生儿子富尔敦嘴里抱怨着巴尔图抢他的礼物,但其实他给丹卿准备的是一盏天鹅灯。
  当初在赫舍里国公府二人因为一盏天鹅灯起了冲突,后来富尔敦才知道丹卿的名字嘎珞是天鹅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不肯退让,便私下里请了名匠做了这盏新的天鹅灯,要比当初那个小巧得多,也更为精致。
  “这灯,我可是赔给你了,你不能再记着当初的仇,”
  富尔敦脸色有些微微涨红,“我额娘也喜欢天鹅灯,之前那盏我好好的摆在家里,可仔细呢。”
  原来如此。
  就说他一个男孩子怎么就偏看上那天鹅灯了,原来是思念亡母了。
  纳兰性德的妻子卢氏当年是难产
  而亡的,所以富尔敦其实从未见过他的生母,只能从他人口中得知只言片语。
  许是他能知道卢氏的喜好并不多,所以那日才会宁肯顶着纳兰性德的责难,也非得要赢走那天鹅灯吧。
  想到因为这事自己还曾叫纳兰性德好好管教富尔敦,听说他吃了板子,在床上养了好几日,丹卿就忍不住有些懊恼。
  早知道她那日就该仔细问清楚的,也省得累他一顿打骂。
  思及此处,丹卿语气愈发柔和:“谢谢你富尔敦,我很喜欢,也会好好珍惜的。”
  富尔敦傻兮兮的摸头笑,孙天阙却是悄悄握紧了拳头。
  “你呢,你送我什么礼物?”
  丹卿看向孙天阙。
  孙天阙低头从脚下抱起来一个小盆,里面是一株小苗,只得几片叶子,看起来颇有些可怜。
  “这是什么花?”
  丹卿并不嫌弃,接过来好奇的摸了摸。
  孙天阙道:“这是枇杷苗。”
  “哦,原来是枇杷——”
  丹卿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你说这是什么?!”
  好小子,这是故意借机报复她之前吓唬他逼他喝枇杷羹的仇来了!
  眼见着丹卿已经站起来准备撸袖子了,孙天阙赶紧告饶:“这是我跑了那么远回去亲手从地里挖出来的苗,农户说,这苗结出来的枇杷定然是很甜的!”
  真的假的?
  丹卿狐疑的看着孙天阙,还是觉得他有些蓄意报复的嫌疑。
  “之前是我没问清楚,拿了酸枇杷给公主,公主虽没有怪罪,但我还是得知错就改的,”
  孙天阙眼中带笑,语气却颇为委屈,“这不是想叫公主知道,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所以才偷跑出去寻来的枇杷苗,若是您不喜欢——”
  边说着,他边伸出手去,想要将花盆拿回来。
  丹卿赶紧抱紧道:“我没有不喜欢,你送的我自然都喜,我会留着好好养的。”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不过孙天阙毕竟不像别人家世显赫,想要什么好东西都便利,他为了能拿到这枇杷苗,估计也是折腾了许久。
  “你偷跑出去没叫旁人知道?”
  丹卿有些担心的问道。
  孙天阙垂下眼眸:“只张松一人知道,所以今日才故意罚我。”
  原来如此。
  丹卿恍然。
  她就说张松就算是康熙派来的武师傅,也不至于故意磋磨人,原来是抓到了孙天阙的错处,故意教训的。
  “那你得长记性,”
  丹卿叮嘱道,“以后不可以一个人偷跑出去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孙天阙乖乖点头:“是,我记住了,都听公主的。”
  听了很久的胤禛:……嘶——有点想揍人。
  “舜安颜,你的生辰礼呢?”
  胤禛开口点名,打断孙天阙继续“施法”。
  舜安颜呆愣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瘪了瘪嘴,哭了。
  “你们都知道四公主的生辰,偏不告诉我——”
  舜安颜哭得那叫一个委屈,“大家都是一块儿的,怎么就孤立我呢——”
  胤禛倒吸一口气:……
  没用的东西!
  舜安颜年纪小,长得也可爱,哭起鼻子来软软糯糯的,并不会叫人觉得烦。
  丹卿有些哭笑不得的凑过去哄他:“哪有孤立你,这不是请你来赴宴了吗?至于礼物什么的并不要紧,等你回去想好了送什么再给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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