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往后退了一步:“阿橙,我给你时间。”
可是时间好像只教会了她如何去淡忘他。
她没有表露出分毫,轻轻应了一声,顺势将手里的电筒递给他,“你回去的时候……”
他却在此刻伺机抱住了她。
夏橙瞳孔微怔,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他在这一刻
感受到了真正的安静和平和,不再是故作淡定的装作无事发生,而是从内到外的感觉舒服。
“我不想走。”
他不再虚张声势的假装不想她。
而是毫无保留诉说着对她的思念:“阿橙,让我留在你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
“有什么用呢?”
“你得让我留下来才能知道有什么用。”
夏橙沉默片刻,不再坚持,轻轻推开他道:“我去洗脸。”
见她松口,他也见好就收的放开了她,乖乖退回到之前旁边的位置。
“你要洗脸吗?”
“恩,”他不敢给她添麻烦:“你洗的水剩给我就好了。”
夏橙没有说话,只是又从柜子里找出了新的牙刷和洗干净的杯子递给他,他凝视片刻,伸手接过。
她不知道在他沉默的那几秒钟在想什么。
洗漱完以后,就上了床。
他用得都是她剩下水,到门外树下倒水的时候,他无意中扫过铺满整个雪地的月色,忽然想起她眺望窗外的眼神,有些落寞又有些怀念,不禁思索小时候的是不是她也这样在母亲怀里看过一轮又一轮明月,才会想要留在这个地方。
回到房间,他将手里的塑料盆放在架子上,脱掉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躺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他侧过身,轻声询问道:“阿橙,我是不是比热水袋要暖一些?”
她不回答。
他又向她凑近了些,“那你晚上觉得冷得时候,都和我睡好不好?”
她似乎睡着了,对他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阿橙,你要是想妈妈了,我当你妈妈好不好?”
夏橙轻笑出声,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你算我哪门子的妈妈?”
他自知理亏,只是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阿橙,对不起。”
她没有回答。
“我那时候也在我人生的困局里。”温时年舔了舔嘴唇,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就是又在让她理解他,自顾自摇了摇头:“对不起。”
夏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跟着摇头,“睡吧。”
**
过了几天,学生重新回到学校里上课了。
温时年真的留下来了,他比她想象中更能适应这里,不仅没有给人添麻烦,反而成为了他们这里重要的劳动力,原本因为程珩对他还有成见的男老师,发现他不仅可以帮自己分担体力活,还能分担一部分的课程后,一口一个“时哥”,比对程珩都亲。
程珩起初还对男老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感到奇怪,后来发现温时年会得东西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德语,意语,法语,英语,每种语言都像母语一样熟练,无论学生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能从十四世纪的文艺复兴说到三次工业革命,还能把整个世界史结合着近代史一起去讲。
原本无人在意的音乐课,美术课,他都信手拈来,不管是对国外的流派还是国内的传统画法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教室里那架尘封许久的钢琴也因为他第一次流淌出了动人的旋律。
就连一贯不怎么会说话的男老师都忍不住感叹:“夏老师,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可以啊。”
夏橙从不否认这一点儿,可是这些对外的好看而已了。
晚饭时间,她寻着钢琴声向着教室里走去,他正在为钢琴调音,清瘦高挑的身影自然俯下,漂亮矜贵的脸上满是专注,原本简陋的教室都觉得文艺复古起来。
夏橙走上前,主动介绍道:“这是别人捐赠的,但是这里的老师都不会弹。”
他直直的盯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过来,我教你。”
夏橙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按着他教得试着弹了一下,很快就用成调的音乐流淌出来,不由扬起唇角:“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多东西。”
她以为他只有画画得好呢。
他的眼神有刹那的失神,但很快恢复日常,宽厚冷白的手掌覆盖在着她的手背:“小时候学的,然后因为那段经历,不愿意再去触碰和那时候有关的东西了。”
夏橙从来没听他细谈过那段经历。
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触碰,如今听他主动提起,举棋不定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说吗?”
“你想听吗?”他垂眸凝视着她。
夏橙摇了摇头。
有些伤口它不疼了,不是治愈了,只是结痂了而已,再次撕开,依旧会鲜血直流。
他也就不说话了。
夏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从他掌心抽回手,站起身道:“吃饭了。”
“恩。”
走到食堂。
学校里的另外三个人都已经坐下了,不知发生了什么,校长对他也格外客气,见他进来立刻坐起了身,“温先生,坐这里。”
夏橙不明所以。
男老师悄悄和她解释,“你这个男朋友真的有两把刷子,校长一直申请不下来的款项,你男朋友想办法让人批下来了。”
夏橙心下了然,不再多问。
男老师又凑近她:“你男朋友到底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厉害。”
“不是我男朋友,”夏橙纠正道:“是资本家。”
“那就是老板了?怪不得。”男老师对她前半句话听而不闻,“那你说他在市教育局有没有关系,能把我调过去吗?”
夏橙彻底不搭理他了。
温时年见男老师和她离得那么近,默不作声把她往自己带了带,发现程珩在往这边看,意味深长回头看了他一眼,直到程珩主动移开目光,才收回视线。
……
程珩在温时年刚来的时候就猜他条件不错,寻思他肯定吃不了在这的苦,等着他自己灰溜溜走人,结果三个月过去,人家喂马打扫羊圈这种体力会都做得一点儿不差,让他失去了最后一点儿胜算,乖乖从这种无声的角逐里败下阵来。
而且他总觉得温时年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不止一次下夜班回去的时候,碰到温时年从夏橙房间里出来,前者也不说话,只是站在虚掩的房间里冷冷盯着他。
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礼貌的点了点头。
就匆匆回自己的房间了。
……
温时年观察了这么久,也没看出夏橙和程珩是什么关系,说是普通朋友,可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从不让他碰,只把他当暖炉使,有时候抱都不让抱一下。
说是男女朋友,夏橙的反应又过于平淡,没有一丝暧昧的氛围。
可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防程珩跟防贼似的。时间转瞬又过去了三个月,周遭的积雪终于有了溶化的迹象,校长和男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放映机和活动幕布,准备在儿童节给孩子们播放露天电影。
夏橙依旧很没看过电影了,知道他们要放电影的时候,隐隐还有些期待。
不曾想,他们播放的竟然在大雪到来之前,当看到熟悉的片头出来时,夏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玫”那张年轻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所有的孩子都回头往她这边看。
夏橙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的怀念,那时候的她可真年轻啊,十几岁的女孩脸上没有表演的痕迹,全是灵动自然的本能反应。
可就是这样一个未经雕琢的角色让她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不禁有些得意起来,想起那些媒体采访她的话,怎么不算是有天赋呢?这就是天生的演员。
在她对着幕布上的自己陶醉时,温时年拿着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走到她旁边的小凳坐下。
夏橙鲜有在他面前这么得意忘形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睛不由有些失神。
他原本有些深沉的脸在这一刻泛起淡淡的笑意:“真美。”
她以为他在说电影里的她,轻轻应了一声。
温时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他和她的这些年,眼眶有些湿润:“阿橙,对不起。”
他近乎每天都会对她说这句话。
夏橙依旧心不在焉:“恩。”
“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他冷不丁开口道:“总喜欢拿自己的人生去衡量你的人生,拿我的经历去衡量你的遭遇。我第一次让你脱得时候,不是真是想让你脱,只是希望你能在面对这种违背你意志的事,能够拒绝和反抗。”
他温柔的声音透过电影里李玫别人说话的人声传来。
“可是后来,我真的心动了,只是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以为我仅仅是不讨厌你。”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我的愚蠢让我失去了你。可是,阿橙,我说这些话不是要让你理解我,你应该恨我,也应该讨厌我,可是我觉得更应该让你知道,一个更完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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