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桓算是明白了,宋春晖叫上他的目的主要是帮忙挡酒,纯纯工具人,想得倒挺美。
  “宋哥,我不会喝酒。”
  宋春晖:“不会喝就练,这应酬哪有不喝酒的?多少生意是酒桌上谈下来的?你想往上走就离不开酒桌,想把单签下来就得当孙子,做出业绩才是真本事。”
  又他妈开始了。李桓脑子里循环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睁眼说瞎话:“不是我不想喝,是我酒精过敏,以前进过医院。”
  小助理居然酒精过敏,宋春晖完全没料到这一点,等车停稳后坐着琢磨了会儿,只好交代李桓:“歌你总会唱吧?陪王主任唱两首,他喜欢费翔的歌。”
  “……”李桓确实开眼了,这什么应酬?陪酒不够,还要让他陪唱?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让他陪睡?
  四眼儿把他当什么了?三陪吗?
  下车后,宋春晖不怎么放心,掏出手机将自己住址发到李桓微信上,又交代他:“这是我的住处,等应酬结束你开车把我送到楼下,我要是睡着了不用叫我下车,你走你的。”
  李桓:“……”
  然而让李桓开眼的在后面,饭店叫“金玉满堂大酒店”,装修浮夸老土,仍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包间自带卡拉ok设备,能边吃边唱。
  路过其他包间时能听见里面传出的歌声,可见隔音有多差,包间内部也寒酸,大圆桌上摆着廉价的海鲜,看着就倒胃口。
  最开眼的是,宋春晖这只井底蛙可劲儿打肿脸充胖子,问他有没有来过这么大的酒店,有没有吃过海参和鲍鱼,提醒他先让着王主任,再喜欢吃也不能抢,切记饭局定律第一条:领导先动筷。
  *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五颜六色的灯光随着节奏不断闪烁变幻,歌曲动感的旋律从音响中激荡开来。
  李桓被吵得头疼,看王主任挺个啤酒肚,拉着自己带过来的采购专员,二人扭动着僵硬的腰肢又跳又唱,简直是噪音污染加视觉污染。
  “小李……”宋春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顶不住了。
  其实他酒量不好,以前在总部和供应商的应酬比这高档次多了,还不憋屈,刚好马建国也不太能喝酒,以茶居多,都是氛围雅致的茶楼,哪像今天这样狼狈。
  李桓没听见宋春晖在喊自己,直到胳膊被一只手抓住,刚一转头,宋春晖整个人朝他靠了过来。
  闻到酒气,他本能要避开,胳膊却被抓得更牢,紧接着,宋春晖用另只手撑住他肩膀借力起身,竟将他当作拐棍,命令他扶一把,真把他当工具人了。
  好在包间里有卫生间,宋春晖晃晃脑袋,尽量保持清醒,抱歉地向王主任打招呼,在小助理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进了卫生间。
  “你把门带上,好好陪王主任。”
  李桓已经想尥蹶子走人,合作成不成与他无关,钱只会进抠门精的口袋里,连加班费都不给他算,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带他开眼见世面,业绩真提上来,宋春晖还怎么滚蛋?
  于是在带上门后,李桓径直往角落的沙发上一坐,低头玩起手机,那位采购专员邀请他合唱一曲时,他头也没抬地直接拒绝,丝毫不给甲方面子。
  头好晕。
  宋春晖勉强摘下眼镜并揣进西裤兜里,又勉强洗了把冷水脸想保持清醒,奈何脚步虚浮,两腿发软站不稳,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倒在马桶旁,给他疼麻了,这一摔他喉咙一阵翻涌,顾不上什么脏不脏,双手扒住马桶边缘就大吐特吐起来。
  “呕——”
  呕吐物很脏,宋春晖仅存的意识不允许自己如此狼狈,做人要干净要体面,不能脏兮兮的像个乞丐一样,今晚说什么也得把单子签下来。给王主任送了那么贵的两瓶好酒,跟孙子一样伺候那么久,这是他来安城后的第一个大单,就快成功了。
  他用力抠住马桶边缘,强行撑起有些绵软的身体,视线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隔着层毛玻璃,朦朦胧胧,只能麻烦小助理扶他一把。
  “小李,小李……”
  ……
  等送走两位“歌王”,已经十点多,李桓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他揣好手机走人,出了包间忽地想起似乎落下了什么。哦,是四眼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别不是醉死在卫生间了吧。
  李桓返回包间,推开卫生间的门,在见到宋春晖的那瞬间,他目光一滞,随后,唇角缓缓扬起,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歌词引自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堂哥李格的故事请戳隔壁《格式化》
  第10章 暧昧
  “宋哥,醒醒。”
  “到你家了,我扶你上楼吧?”
  宋春晖脑袋昏沉欲裂,意识混乱像团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是谁在跟他说话。他费劲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昏暗模糊的世界让宋春晖心底陡然发慌,涌起一阵不安。
  恍惚间,有道黑影向他靠近,视线被黑暗侵蚀,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心跳加快,手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只觉得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别打我……”
  四眼儿哼哼唧唧说什么呢?
  李桓没听清,才靠近宋春晖,下一秒就被酒气熏开。他嫌弃地捂了下鼻子,在车顶灯暗黄的光线下继续打量宋春晖,那平日里油亮整齐的发型早已被水打湿,一缕缕散落下来,湿漉漉地贴着额头。
  想不到这四眼儿摘下眼镜后还挺顺眼,头发放下来也显嫩许多,没了白天那股老气横秋的傻逼劲儿,反倒英气十足,跟换了个人一样。
  似乎感到陌生,李桓打量得很仔细,一寸寸扫过宋春晖的整张脸,目光直白且肆无忌惮,极具侵略性。
  宋春晖的眉毛修长而秀气,睫毛浓密,眼窝深邃,鼻梁不算高,唇线清晰立体,脸颊有些红晕,皮肤光滑。
  硬要挑毛病,他鼻翼两侧各有一块浅浅的凹痕,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暗,是长年累月佩戴眼镜留下的印记。
  热气混着酒气,在安静的车内漫开来,逐渐晕出暧昧的氛围。
  李桓眼神出奇地静,又深又沉,同时听着宋春晖细微的呼吸声,不时夹杂两声低哼,断断续续,和白天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相比,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随着呼出的热气,李桓伸出食指,指腹轻轻按压在宋春晖微张的双唇上,又轻轻喊他:“宋哥?”
  宋春晖猛然睁眼,窗外天光大亮,刺眼的阳光又让他下意识闭紧双眼。
  这脑袋一晃,跟要爆炸一样,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下都牵扯着神经,阵阵剧痛。胳膊再一抬发现四肢也变得僵硬,原来自己在车里睡了一宿,难怪做噩梦了。
  缓了好一会儿,宋春晖迟钝地反应过来:王主任呢?单子成了吗?就去洗手间吐一下,怎么断片了?
  他紧忙掏口袋,摸出眼镜和手机,匆忙戴上后打开手机,有四通未接来电,三通学弟的,一通小助理的,时间已经八点出头。
  宋春晖第一时间回给小助理,电话很快被接通,忙问李桓:“小李,昨晚王主任那边怎么说的?”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李桓心想,四眼儿这嘴果然还是得闭上,在床上应该就消停了。
  他笑着回:“王主任唱得很开心,让我转告谢谢你的招待。”
  “没说别的了吗?”宋春晖又问。
  “他说会好好考虑。”李桓随口敷衍完,问宋春晖,“宋哥,你是刚醒吗?周末团建活动别忘了,大巴九点出发,现在八点十分。”
  “知道了,挂了。”宋春晖掐断电话,疲惫地倒进座椅靠背里,这么拼了也只落得一个“好好考虑”的结果,前前后后搭进去多少时间和精力,以及钱。
  即便这笔钱能得到报销,宋春晖仍被挫败感缠绕了。
  报销额度有限,他很想控制成本,想利润最大化,把仓库里那些具有临床价值的滞销药品通过捆绑的方式清库存。
  宋春晖不信邪,立马逼自己振作起来,给王主任发去一条贴心问候,并诚邀对方下周相约县里有名的“红浪漫”洗浴会所。
  他刚要下车,学弟电话又打了进来。
  “晖哥,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得抓紧回家洗澡、收拾东西,宋春晖长话短说,昨晚应酬时把手机静音了,自己这会儿着急回家洗澡。
  而听到学长声音沙哑带着倦意,孟春寻心中警铃大作,接连追问宋春晖人在哪里,为什么才回家洗澡,昨晚应酬是不是带上了实习生。
  “说了让你留个心眼儿,你不听。”
  宋春晖头疼得不行,又浑身没劲,被学弟整烦了,没好气地回他:“你怎么还对小李有偏见呢?我昨晚喝多断片了,是他送我回来的,我在车里睡了一宿,还能在哪儿?行了,我这儿着急呢,公司搞团建,得赶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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