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抽两纸巾垫着桌沿,胳膊肘杵上去撑着脸。
“那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纪姐的?”
“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确实想让你火。”
叶幸司将餐具推回俞悄面前,看着他:“我想要的不是火。”
俞悄嘴角抽了下:“你在机场不是这么说的。”
“火不是目的。”叶幸司正经起来有股淡淡的,但能气死人的拗劲儿,“我以为我说得挺明白了。”
为了想火而拍戏,为了拍戏而想火。没什么不明白的。
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罢了。
俞悄没再劝,他觉得叶幸司还是没戏接的日子没过够。
再吃两年泡面就老实了。
“你有社交账号吗,”俞悄掏手机,“微博或者抖音什么的。”
叶幸司跟之前一样,又把手机直接抛过来。
是微博账号,名字就叫叶幸司,粉丝数23.5万。
“这不也有粉丝吗?”俞悄对娱乐圈的数据没概念,“怎么能凉成这样。”
“买了十万。”叶幸司说。
“……啊。”俞悄抓抓脖子。
承认得太坦荡了,反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怀着阴暗的心思,俞悄搜了下蒋雨池的微博,想比比二人的差距。
粉丝数687万。
俞悄飞快地将界面下滑。
蒋雨池最新一条微博发布于半小时前,是他在飞机上的自拍,睡眼惺忪的死样子,很做作地戴着个熊猫眼罩。
配文:回来咯。
转发数直逼100万。
回到叶幸司的主页,他上次更新竟然是五个月以前,一张不知道什么角色的背影。转发没几条,评论倒有2786。
热评第一条就很诚恳:别努力了哥,演戏真的不适合你。
叶幸司直接在这条评论底下发剧方的宣传词,黑粉们纷纷回他“?”。
俞悄看笑了。
正主和粉都像神经病。
叶幸司的微博内容很贫瘠,没几下就拉到了头。
全是各种角色的剧照,以前还能转发点剧组的宣传,时间越近,微博更新的频率越低。
私信倒是挺热闹,但全是知道叶幸司去《塌房》来嘲讽的黑粉。
虾端上来了,两大盆。
俞悄把手机还回去:“《塌房》的预告你没转啊?”
“到时候再说。”叶幸司让他闭嘴,先吃饭。
俞悄和跟随导演嘴上说吃不了多少,结果一口一个,一盆半都进了他俩肚子。
“……这家味道还行哈。”
俞悄扯张纸巾抹抹嘴,想说再加两个菜,怕叶幸司不够吃。
刚要开口,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周行东的。
坏了。
俞悄忙起身走出排挡,在路边按下接听。
“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了?”
周行东一接通就问。
他上周就旅游回来了,俞悄上飞机时给他发消息,还说晚上聚一聚。
结果落了地俞悄就开始跟纪繁西死磕,竟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公司有事儿,我刚忙完。”他解释道。
“行。”周行东不以为意,笑了声,“现在不忙了?”
都吃饱了。
“啊。”俞悄也笑笑,听周行东那边吵吵闹闹,还伴着音乐声,“你干嘛呢?”
“夜星。过来吧,给你接风。”
周行东一如他平时的作风,报了个酒吧名字,“嘟”一声就把电话撂了。
俞悄攥着手机有点儿纠结。
他是真挺累,还刚吃完大排档,一身烟熏火燎的味儿。
想发消息和周行东说不去了,打开微信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俞悄滞后了大半天的思念感涌了上来。
“我有点儿事,得先走。”
他约了个车,回来对叶幸司和跟随导演说。
“你们够吃吗?要不再加俩菜,我请。”
叶幸司在回答问题,漫不经心地嚼着块黄瓜,示意俞悄直接走。
“那明天公司见。”俞悄对导演表达一下歉意,临走又多吃了块年糕。
夜星是家gay吧,挺有名的,周行东总喜欢去。
俞悄跟他去过一次,感觉乌烟瘴气,光线还不好,不明白有啥好玩的。
今天的夜星也是一如既往的污糟,俞悄一进去,就被电音炸得脑瓜子一嗡。
周行东非常好找,他爱坐吧台,长相又出众,俞悄老远就能看见他——紧身黑t,微躬的腰背线条结实紧致,头发松散地抓向脑后,一束激光灯扫过,他右耳的耳饰反射出精致的钻光。
骚包。太帅了。
俞悄美滋滋地挤过去,拍拍周行东的肩膀,在旁边坐下。
周行东小臂撑在吧台上,两根手指头拎着杯调酒,扭脸看向俞悄,额发随着动作散落几绺,嘴角懒懒挑着。
“来了啊。”
第12章
俞悄被他笑得心脏漏一拍,眼睛也跟着弯弯地眯起来。
“心情挺好啊。”
“见到你了,当然心情好。”周行东的情话张嘴就来,一条胳膊松松地落在俞悄腰上。
俞悄下意识挺了挺背,大庭广众下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他有些别扭。
跟吧台小哥要了杯冰可乐,俞悄借机往前倾身。
刚点完,周行东左边晃过来一个人。
这人显然是刚从舞池下来,扯着领口喘着气,整个人十分熟稔地往周行东肩膀上一歪,胳膊挂在周行东脖子上,然后,在周行东脑门上亲了一口。
“啵儿”的一声,还他妈带响。
“呼——累死我了,脑袋咋还有点儿晕呢。”
“摇猛了吧。”周行东转脸,笑着说。
“老了。好久没摇了。”
俞悄都顾不上躲胳膊了,呆呆地望着他俩。
这是干啥呢?
不是,这对吗?
搭在周行东肩上的人留着半长的头发,他抬手将头发一把捋到脑后,五官和身材一样精致狭长,像只狐狸。
注意到俞悄的目光,他猛地往前一探身,凑近到了近乎冒犯的距离,盯着俞悄看。
“你对象啊?”
狐狸精目不转睛,手指曲起来,弹弹周行东的脖子。
周行东“嗯哼”一声,狐狸精眼睛一弯,薄嘴唇翘起来。
“挺帅啊。怎么有点呆头呆脑的。”
他漏出一颗虎牙,尖尖的,头发糊了半张脸,有种妖冶的疯感。
“你好啊,我是东哥朋友。喊我小蜡就行。”
“您的可乐。”
如果不是服务员正好在此时端来可乐,俞悄真的会脱口回一句“你好,喊我死人就行”。
俞悄并不是个雷厉风行的青年,许多事情,他能憋着劲儿偷偷犯半年嘀咕,犹豫又犹豫才能下定决心。
比如追周行东。
但也有一些事情,他果断起来根本不用动脑子。
“跟你打招呼呢。”
周行东见俞悄半天没动静,还转脸提醒,捏了捏俞悄的腰。
俞悄没回应小蜡的自我介绍,也没接周行东的话。
他端起可乐一口气灌了半杯,同时,将周行东的手臂直接摘下去。
“啊,吃醋了。”小蜡拖着嗓子恍然大悟。
他像是觉得很有趣,乐呵呵地直起身子,胳膊肘仍然攀在周行东肩上。
周行东没说话,眼睛微微眯缝一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俞悄。
“算你请我的。”
俞悄将杯子磕在桌面上,给周行东撂下这句话,起身走了。
夜星的音乐声大得震耳,小蜡在身后说了什么,俞悄没听到,也不想听。
周行东喊他“俞悄”,他也没停。
酒吧街的车不分时候,永远难叫。
俞悄推门出去,正好一辆出租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就往里坐。
“哎——我们的车。”旁边一个路人伸手拦他。
俞悄扭头盯着人家:“哥们儿被绿了。”
“你坐。”路人拍拍俞悄的肩,“没事的兄弟,没事的。”
俞悄目前没太多情绪,他觉得自己相当冷静,回家的路上,还想起来件事儿。
——小蜡一开口,他就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录《塌房》的时候,有天晚上他和周行东打电话,听见有人喊了声“东哥”,周行东说是他朋友,就把电话给挂了。
就是这个小蜡的声音。
一些东西想不到就算了,一旦生出了疑惑的苗头,种种不堪的幻想,便不受控制地自动浮现。
俞悄回忆着那天周行东的态度,那个主动打来的反常的电话,所有细节都变了味道。
所以那时候就开始了?这会儿直接偷到他脸上来了?
官宣呢?
俞悄有点儿犯恶心,一股胃酸涌上来,带着股麻小味儿,更恶心了。
他攥着手机盯了一路,周行东没打电话,连条消息也没发。
直到车停在家门口,俞悄扫码结账时,屏幕上才不紧不慢地跳出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