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季蓝一项有想要当知名网红的想法,所以在各个社交软件都有账号,前不久谭秉桉还刷到了他俩戒指的合照,一直藏在心里,没有戳皮。季蓝没主动告诉他,大概就是不希望被熟人发现。
  他也主动点进去看了一眼,几乎是把所有帖子都看了个遍,整体给人一种炫富炫成功了的感觉。
  所以谭秉桉对季蓝说在网络刷到这件事深信不疑。
  在看着家里宠物吃完饭后,俩人都早早上床,两个夜猫子在不到十点的时间选择睡觉,简直前所未有。
  季蓝心思很重,自从谭秉桉洗完澡上了床,就没说过一句话,这让他不由想起是不是自己提到的那件事惹谭秉桉伤心难过了。
  之前陈鸣跟他说过谭秉桉悲惨的童年经历,宋阿姨也跟他讲过谭秉桉有多么多么不容易,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让季蓝不由联想到对方的家庭环境。
  卧室里安静的出奇,季蓝睡不着觉,又怕黑,所以小夜灯一直都是开着的,他犹豫良久,最终良心过意不去。
  “谭秉桉。”季蓝忽然很沉重的出声,似乎要宣布一件大事,“你睡了吗?”
  生怕他真睡着了,季蓝用脚丫碰了碰他的小腿,准确来说是踢了两脚。
  两三秒后,才传来谭秉桉的声音:“没睡。”
  季蓝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宽大的后背,伸出手指戳了戳,问他:“清明节那天我们去给你妈妈扫墓吧?”
  “什么?”谭秉桉身子一紧绷,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季蓝觉得他很大惊小怪的:“去扫墓啊!一年一次,为什么不去?!我都上网搜过了,不难的。到时候你就跟你妈妈说说话就好了,她肯定很想你。”
  “你真没恢复记忆?”谭秉桉突然反转过身,正对着季蓝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季蓝不理解他又要搞什么,问的问题也怪怪的,为什么老扯他失忆的事情说个不停。
  “我恢复个球啊,要恢复了还用得着你在这叽歪?!”季蓝无语地撇了撇嘴,往后挪了挪身子,“你就给个准话,去不去?!你妈都不在那么多年了,清明节你都不去看看,我要是你妈我就变成鬼来索你命!!”
  在他心里,谭秉桉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子,十分过分!
  谭秉桉不知道他又生哪门子气,然后忽然伸手捏住季蓝的鼻子,不让他喘气,随后说:“我当然去了,只是比较好奇。”
  季蓝被他捏着鼻子,说话声都变了:“你去就去呗,本来就该去的,但你捏我鼻子干什么?还有,你好奇个蛋啊?”他奋力挣脱着,鼻子都被揪红了。
  谭秉桉这才放开手,淡淡道:“罚你胡言乱语。”
  季蓝揉着鼻子,像头小猪,抬脚就踹了过去:“我胡言乱语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先前问你话你也不回答,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
  他脑子一转,又补充道:“为什么我刚提这件事的时候你跟中邪了一样,你好奇什么?”
  谭秉桉沉默了瞬,季蓝没失忆前也会在临近清明的时候叮嘱他去扫墓,那会的他和现在一样吃惊,毕竟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关心过他,和他有关的一切事物都被隔绝,直至季蓝的出现。
  这个财迷又爱颜的人闯进他的生活,虽然脾气很大,还很话痨,但说出来的话他都没听过,很新鲜。
  比如会在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安慰他,每当清明节会陪着他一起去扫墓,在他熬夜加班的时候慰问他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按时吃饭,天冷的时候要记得穿的暖和一点,要少抽烟,少喝酒,和一些十分繁琐却又带着新鲜感的话。
  时间久了,这些习惯逐渐变成了在谭秉桉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一开始的陌生转为习以为常,那时他才醒悟,原来那些让他感受到新鲜的事物叫做爱。
  哪怕是最普通的关心,也会让他觉得舒服。
  故此,在季蓝耍小脾气时,他会汲取在季蓝身上所学到的东西再系数返还。
  原来生病了要抱抱,难过了要安慰,生气了要去哄,天冷了要多穿,做错事了要被教训。
  很神奇啊,一个经年枯朽的树干,周围的土壤干旱起裂,花草避之不及,竟然再次恢复生机,长达四年之久的日日灌溉,才让他得以重获新生。
  想到这,谭秉桉也不由觉得震惊,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你发什么愣呢?”季蓝从被窝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答我呀。”
  谭秉桉听见声音后,又转了个身,将小臂枕在头下,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意无意地问:“你还记得之前吗?”
  季蓝说:“肯定不记得啊,你这话问的真浪费,我要是记得之前的事还用你问?”
  谭秉桉没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那时候你也跟现在一样,一到清明节就要拉着我去扫墓,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那你是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季蓝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酸溜溜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我?”
  季蓝好像发现谭秉桉为什么不爱他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对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谭秉桉蓦地笑出声,出言问:“你在跟自己吃醋吗?”
  季蓝人都没精神了,信以为真,沮丧道:“你就是喜欢之前没失忆的我,对现在的我很讨厌吧!每天让你一睡醒就见到我真是委屈了你呢!真对不起呢!”
  谭秉桉靠近他,盯着他的小脸一直看,直到给季蓝看的不好意思了,被踹了一脚后才拧着眉头问:“你不都说了是你自己吗,不管怎么样,我喜欢的都是你,你是季蓝,毋庸置疑的季蓝,谁能跟你争宠啊?”
  季蓝被他突入袭来的逼近一惊,却只能装作不在意:“谁管你,你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和我没关系。”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重的味道?”谭秉桉又往他身上靠,都要快他挤下床时才停下。
  “有吗?”季蓝怕屋里有多多没吃完留下的食物散发的臭味,赶忙用鼻子来回嗅了嗅,连被窝里都没放过,狐疑道,“哪有啊?我怎么没闻到?”说完他又闻了闻自己身上,只有香香的洗衣粉味,一点都不臭。
  谭秉桉也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身上来回闻,闻着闻着整个脑袋都埋进季蓝胸前,“有啊,我都闻到了。”
  他的脑袋在季蓝身上一直乱晃,弄得痒痒的,季蓝赶忙将他推开,质问道:“你是说臭味是从我身上散发出去的吗?”
  “对啊,就是在你身上。”谭秉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季蓝纳闷了,“不可能啊,我都闻了好几遍,没味啊?难不成我踩了豆豆拉的屎或者被尿身上了??也不对,那我怎么没闻到?”
  谭秉桉眼见他已经开始出现自我怀疑,不再逗他:“好大一股子醋味,你没闻到?”
  “......”季蓝卡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自己,瞬间恼羞成怒,在被窝里跟他单面互殴起来,“我再也不理你了!扫墓你就自己去吧!”
  这下轮到谭秉桉不乐意了:“你不陪我我就不去了。”
  他说的玩笑话,用来威胁季蓝用的,可季蓝却当真了,小声骂道:“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子!!你就不怕半夜被勾魂??!”
  “怕啊,所以你得陪着我。”谭秉桉想到什么,又说,“我妈都去世二十多年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季蓝骤然闭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呸呸两声,又打了两下嘴巴:“你别太在意我说的话,你妈妈要是跟你托梦,那也是好梦,怎么可能真勾你魂啊。”
  ......
  他们难得聊的这么投机,谭秉桉像是抛弃了隐瞒,转变成了和季蓝畅聊心扉。
  谭秉桉还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家里出了变故,母亲离世,父亲再娶,他几乎是在保姆的照顾下长大的,可保姆只是保姆,只负责照顾起居,并不能代替母亲的角色,所以把他养成了自私又孤僻的性格。
  前者他很少会显露而出,而后者是人尽皆知的。
  一个没体会到爱的人只要遇到一丁点好就会彻底投入进去,可也会形成占有欲特别强的性格。
  “那你为什么在听到说要去给你妈妈扫墓时那么好奇?”季蓝突然问。
  “相同的话你说过很多遍,让我下意识以为这段记忆你没有忘记或者已经恢复,所以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季蓝觉得他可怜,心里酸酸的很不好受:“别难过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清明节那天就能见到了......”
  谭秉桉半起身关掉了小夜灯,然后重新躺下,沉声道:“没有难过。”
  事情发生的那年,他只有四五岁,对于很多记忆都很模糊,或许曾经拥有过,但随着时间的飘逸也忘得差不多,与其说难过但不如说是恪守亲情之间应有的规则。
  唯一的难过可能是在小时候看到别人都有父母接送,而自己只能由保姆带回家,家长会的座位上也永远是空落落的,由一开始的嫉妒慢慢转变成怨恨,可后来又再次发现无论他的情绪如何都不会被在意,再多扭曲的心里也不会得到关怀,于是变得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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