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封卓骁停住没动,似乎在考虑。
项飏乘热打铁喊他,也是福至心灵。
“卓骁……”
第70章 卑劣剖析
这个别人喊起来很平常很随意的名字, 在被项飏念出口的那一刻,却好像两人重新认识了一般。
封卓骁本来要去书房的动作一怔,浑身仿佛过了一下电。指甲不自觉嵌进手心里。
他看向项飏, 好像二人之间有什么变化了,但又没变。
项飏带着期待以及微不可察的祈求看着他, 希望他也能早点休息。
高度集中精力工作一整天, 回来还要忙活其他事, 饶是铁打的人也会精力不济。
项飏刚刚劝完封卓骁, 见对方点了头之后就去洗了澡,等他收拾完回房间之后, 发现封卓骁虽然靠坐在床头, 但已经闭着眼睡着了一般。
他放缓了脚步, 然后轻声上前, 发现封卓骁并没有醒来的意向。
他呼了口气,关了灯之后只留了床头灯,然后抬手从封卓骁后背伸过去。
封卓骁看似累的很了,项飏没叫他, 轻轻将人抱起放平, 盖上了被子。
看着挺高大的alpha, 抱起来倒也没有很重。
到底是封卓骁瘦了, 还是自己力气变大了,项飏也有些拿不准。
不过没有发生那种抱不动的场景也让他偷偷松了口气。
封卓骁看着挺冷酷一人, 睡着的时候也是温顺的, 项飏抱着他也不反抗,也不会不耐烦的撇嘴。
项飏突然有些想笑,他似乎又恍惚了,最近怎么老是觉得封卓骁温柔来着。
封卓骁是很好没错, 但温柔二字应该和他搭不上边。
项飏觉得估计自己最近也太累了。
不过要是封卓骁温柔些的时候,也挺不错。
项飏从另一头上床,关了床头灯,闭上了眼。
洗过澡之后两人身上都是同一款沐浴露的味道,项飏躺在床上,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还挺好闻的。
“晚安,卓骁。”
项飏无声地张了张嘴,跟封卓骁道了晚安。
只要话一出口,再觉得别扭的称呼也会变得顺理成章。
项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项飏身侧的人,却在黑夜中睁开了眼。
-
封卓骁虽然也很困很累,却没有一丝睡意。
他轻轻侧过身,看向黑暗中模糊的轮廓。
项飏睡相很好,乖乖地,呼吸轻稳均匀,让人不自觉有种安心的力量。
好像躺在他旁边,只是看着他,一切烦恼都算不上什么。
封卓骁深吸一口气,缓慢撑起上半身,靠近项飏的面庞。
窗外是朦胧的月色,隐隐约约还有风吹起树梢的沙沙声。
他的视力非常好,就算在这么昏暗的情况下他都能看清项飏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漂亮的不像现实存在的一样。
那么多明星美人,从来没有一个让他觉得像项飏一样令他移不开眼,怎么也看不够。
项飏还是穿着他买的那件黑色睡衣,因为躺着的缘故有一侧露出了肩膀和锁骨。
身上是自己沐浴露的味道,如果靠近的话,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椰奶味。
沁人心脾,不自觉让人多想再靠近一点。
封卓骁恍惚感觉自己的呼吸比沙沙的风声都大。
等他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距离项飏的距离不足寸许。
他垂下眸,仿佛贪恋地深吸一口气,又刹那间撇过了头。
项飏并没有醒来,封卓骁默不作声伸手,掩了掩项飏敞开的衣领。
他随即起身,将被子全盖在项飏身上,下床后离开了房间。
……
已经过了凌晨,封卓骁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协议,以及一串邮箱数字,但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一点亮光,映照着他的脸。
他靠在座椅上,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过计算,云启的启动资金已翻了五十倍。」
「够是够了,但是,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封先生,是不是太累了?哦对,你那边是凌晨,那你先休息吧,等你空下了我们再详说。」
封卓骁盯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却并没有回复。
直到电脑自动进入睡眠模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封卓骁觉得自己像是睡着了又醒了。
等他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封卓骁一看时间,竟已是凌晨六点。
页面上是一封来自国外地址的邮件。
他并没有点开。
窗外已经有了一些晨起的微光,他竟然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坐了一晚上,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睡没睡。
这几个小时,他的眼前好像闪过了太多太多,二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要细数,又仿佛有千百上万件事。历历在目。
肆意的、难过的、狂欢的、不甘的、张扬的、麻木的他……太多了,不管是他不愿意提及的,还是刻意忘记的,多到他现在回看都觉得情绪像是一滩古井无波的死水。
就像是参演了一场荒诞的电影,演完了抽身而退,当时的心境到底如何,哪怕他再去回望。
已经不自觉变成了观影人,再也无法彻底感同身受。
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好像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兴趣,好像等玩够了也就可以悄无声息告别了。
前二十年是为了反抗而活着,想要证明所有人都是错的。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等那股心气神慢慢的消散以后,好像觉得又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他脱离了封崇遇和林瑾,脱离了他深恶痛绝的家,他也脱离不了事实。
脱离不了最后的结果,逃不过命运的推波助澜。
仿佛他生来就是经历这些的。
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和痛苦慢慢随着成长消失了,他的情绪开始不被任何事情影响,好像做什么都一样。
开飞机是因为喜欢吗?好像也不是,只是当他随着飞机离地而起的那一刻,好像终于短暂的与现实隔绝了。
他只想一直飞一直飞,飞不动了,耗尽了就在大海深处长眠……
直到一年前的盛夏,当他被半强迫参加了一场“儿戏”一般的军训。
不自觉就被看向他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
记得对方的努力,记得纯粹的真心。
他控制不住关注,会烦对方单纯到有些木讷的性格,又会不自觉心疼对方的委屈,也会不自觉关心对方,听对方有些傻傻的劝告。
直到那次意外,他看到他痛苦的神情,看到他被欺负,长久无法波动的心像是突然动了一下。
愤怒,心疼,庆幸……杂七杂八的情绪像是决了堤。
在被刺破腺体时的错愕,以及听到缘由的懊悔。
他的思绪很乱,乱到想把人丢下一走了之,又不知为何守了一夜。
好像行尸走肉一般的上班打卡变得有生气起来,会觉得在驾驶舱时间太长,在听同事抱怨太累的时候不再反驳。
间歇,想起那双明亮的眼睛。
想起如珍珠般滑落的眼泪。
以及,有时卑劣的想幸好是自己咬了对方,想要对方只对着自己掉眼泪……
他有些怕小时候的那种无法控制的痛苦再次出现,所以一直高强度工作试图忘掉。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思绪反复拉扯,有时不想再见到这样的自己,有时又发疯一般的想要看到对方,只能一遍遍借着酒精与极限运动麻痹自己的神经。
可那些只能短暂地让他放下一段时间,等他一旦松弛下来,情绪便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反扑。
等他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越陷越深。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是被世俗不容的,是不可饶恕的,可欲/望像是一双大手,将他狠狠按进深渊里无法自拔。
每一寸抽离,都是撕裂的难受。
怀疑他的项晴狠话里带着恳求,了解他的施野打趣之中带着苦口婆心的劝告……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他却在矛盾地自欺欺人。
一方面想随心所欲不顾一切,另一方面又舍不得。
他忍不住逗对方,看对方疑惑发愁的神情,也忍不住一下班就回来,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
但见到之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满足,像个有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一样。
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他不像让自己的私欲自私的毁了那样明亮的一个人,又做不到干脆利落斩断一切。
“项飏啊……”
封卓骁仰起头,像是自暴自弃地,念出了项飏的名字。
封卓骁嗤笑一声,他根本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干脆的人。
什么随心所欲不顾一切,其实他也不过是个畏畏缩缩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