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鸭舌帽转过脸看见他,瞳孔骤然紧缩,飞快地说了句抱歉就往外跑。
  不知哪来的勇气,禾乐一杯冰咖啡泼过去,紧紧拽住他的手,“谁派你来的,你是谁!”
  他的大喊大叫惊动了邻居报了警,过了约五分钟,警察来到把人抓走。查看了监控,确认鸭舌帽是目的明确地去拍他的门,甚至还喊了几声“禾乐、禾先生。”
  禾乐眉心跳了跳,申请单独跟鸭舌帽对话。
  “你叫陈理,是傅岐派你来的?”
  陈理不语。
  “那就是纪延廷。”禾乐兀自说道。
  “......”
  “纪延廷让你跟踪我多久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还是一个月?”禾乐双手交叉握紧,“你拿工签过来的,如果我告你,你的签证还有排期会被取消。相反,如果你对我说实话,我立刻跟警察说明是一场误会。”
  陈理抬起头,眼珠子颤动,飞快说:“是纪先生,他让我跟着您保护您,随时汇报您的动向。”
  “......多久?”
  “两年。”
  禾乐静默着在心中重复这个数字,他不理解,“既然一直安安静静跟在后面,为什么今天突然上来拍门?”
  “这......”陈理叹了口气,同样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纪先生刚刚突然打电话给我问你在哪里,我说刚从母亲家回到公寓,然后他让我上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跟了你这么久,你的动线几乎没什么变化,我也就没有像从前跟得那么贴,见你回家或者回工作室之后我就会离开。纪先生说你打了个电话又挂断,而且后面都不接,担心是出什么事故。我匆忙从几个街区外赶过来,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没法交代,才会那么着急地拍门。”
  陈理脸色发白,跟禾乐求情:“我女儿在这边读书,我真的不能没有签证,禾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散步见到受伤的小鸟都会停下来送到宠物医院,求求你不要告我。”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禾乐说,“今天的事你不要说出去,纪延廷问起你就说我在邻居家,之后你给他发的消息要给我也发一份,要是他有什么指示你也要转发给我。”
  陈理一脸为难,禾乐指了指外面荷枪实弹的警察,“我想你知道该怎么选。”
  “......好吧。”
  纽约警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禾乐解释了好几遍,又让相熟的律师过来保释陈理,折腾了整个下午才回到家。
  扔在沙发上的手机被打到没电关机,他翻出充电器充上,屏幕刚亮起来纪延廷的通话请求就急促地跳出来。他没有第一时间接,点到最近通话那页看见四五十个未接记录,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禾乐压着声音,很是冷漠地开口:“喂。”
  第65章
  一瞬间,周身紧绷的毛孔都因这个短促的音节放松下来。纪延廷脱力陷进床铺,捏着发痛的额角,嗓音喑哑地喊了一声禾乐。
  “打这么多电话给我干嘛?”禾乐干巴巴地问。
  “电话放在枕头边,不小心按到了,吵到你了?”
  禾乐看了一眼墙壁上并排挂着的两个石英钟——纽约时间6:30p.m.,海城时间7:30a.m.
  距离他慌乱按下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也就是说纪延廷从凌晨三点多开始给他打电话,找人确认他的安全。现在却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不小心按到”概括全部。
  胃里仿佛塞了一百个柠檬,酸水不断涌上来。明明在意为什么装作漠不关心?
  禾乐沉默几秒,说:“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了。”
  “看到了,有什么事?”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小心按到、今天刚认识的人对他说他像被甩了、休假很无聊......一系列的理由可以说,而且也都是真实的理由。但禾乐却任话筒空频了足有一分钟,才回答:“我想你了。”
  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原因,只是因为想念所以拨通电话。纪延廷被这样直白的话语打得天旋地转,好半天没能接上话。禾乐总是能在某个瞬间擦亮火柴,让他冰封已久的心开裂。
  禾乐倒豆子似的跟他说这一个月的事情,就像离开海城前的嫌隙不存在,最后,他说:“你呢,这一个月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禾乐。”
  “噢,那就是没有。”禾乐非常聪明地通过他对自己的称呼作出总结,大度道:“没关系,你不想我我也会想你的,不过下次我想你的时候会忍住,不打扰纪大总裁.....”
  “乐乐——”纪延廷忍不住打断他。
  “干嘛呀。”语气带上些许委屈。
  缺乏睡眠的大脑意志极其薄弱,思绪混乱,纪延廷紧贴着电话挣扎几秒,“我也想你了。”
  “噢。”
  “乐乐。”
  “......”
  薄得透出血管的眼皮半阖,纪延廷已经连续通宵了一周,昨晚半夜在办公室休息间躺下才进入浅层睡眠,梦到禾乐被人捂住口鼻掳走。下一秒禾乐就打来电话,却响了一下就挂断。他问派到禾乐身边的人丝毫没有回复,心脏高高挂起,直到听见禾乐的声音才回到实处。
  “再等等我吧。”他说,“很快了。”
  禾乐撇着嘴,眼眶发酸,“你到底要做什么呀纪延廷。”
  这是他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纪延廷依然没有回答。禾乐吸了吸鼻子,几乎是恳求的口吻,“不要做会毁掉自己的事。”
  “......”
  良久,纪延廷回了个“好”,尽管声音轻到如同钟摆走动,但禾乐稍稍安心——纪延廷不像他,是非常信守承诺的人。
  “你要快点。”禾乐闷声说,“我没有耐心,不会等很久的。”
  “好。”
  ·
  第二季度末,海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傅氏的一个子公司的主管被发现收受回扣,上级部门作开除处理,该主管随后咬出傅氏在投标中有多次违规操作,矛头直指傅氏现任话事人。纪延廷被拘留了48小时,期间傅岐派一个跟了他十多年的高管出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
  禾乐在新闻上看到他被停职查办的消息,且纪延廷的电话怎么都打不进去,不知是不是被傅氏公关部门压了报道,只有纪延廷被捕当天有消息出来,此后就毫无水花。他问傅萱儿,对方也是三缄其口,不愿多说。
  “乐乐,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禾乐放下平板抬头,脸上扬起标准角度的笑,“很好看。”
  唐思麒略略皱眉,“上一套,上上套你都这么说的。”她接住递过来的茶水坐到禾乐身旁,“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平板,要是工作太多就先回去吧,梅森下课就过来了。”
  禾乐把平板放回包里,换上和煦笑意,“工作哪有妈妈重要。”他搭着唐思麒的肩把她带到镜子前,说:“这套真的很好看,缎面礼服比较衬你的气质,上一条虽然也好看,但重工蕾丝太繁琐,有些喧宾夺主。”
  “那好吧,就这条了。”唐思麒满意地拍拍他。
  “不等梅森叔叔过来再看看么?”
  “我要穿着我宝贝给我挑的礼服出嫁,才不管他。”唐思麒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过来乐乐,该试你的礼服了。”
  “好。”
  婚礼定在七月上旬,时间稍稍有些紧。唐思麒想要简单的小型婚礼,梅森很赞同但又认为该有的环节不能少,除了两位主角,最忙的要数禾乐和梅舟。两人为了最爱的家人倾尽心力。
  主婚纱挑好,又挑了半天的出门纱和晚礼服,禾乐跟着耗了一天,结束后本想回自己的公寓,唐思麒留他说话,让梅森先走。
  婚礼只邀请五十人,唐思麒决定宾客名单的时候很是苦恼,怕超人数又怕漏了人。这么紧张的五十张请帖终于制作完毕,她从包里拿了一张出来给禾乐。他稍稍有些惊讶,“怎么还给我呀,我不是主桌vip吗。”禾乐开玩笑道。
  伴随着他打开请帖的动作,唐思麒说:“这张是空白请帖,你邀请最好的朋友来吧。”
  禾乐怔忪少时,指腹抵着卡纸的尖角,轻声问:“谁都可以吗?”
  唐思麒肯定一点头,“谁都可以,只要是我们乐乐最要好,最离不开的朋友。”她连续用了两个最高级,重音在上,像是某种隐秘又明显的暗示。禾乐的手不停在衣服擦手汗,问:“我想邀请纪延廷,可以吗妈妈?”
  化着精致妆容的眼睛微微垂下,唐思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当然可以。”她抬手摸了摸禾乐的脑袋,“我们乐乐最要好的朋友来我的婚礼,妈妈很高兴。”
  禾乐倾身抱住她,喉咙哽了哽,“谢谢妈妈。”
  “傻孩子,跟妈妈有什么好道谢的。”唐思麒的声音温温柔柔,有抚慰人心的作用,“对了,上次你拿回来的那套陶瓷餐具是延廷带你去买的吗?”
  沉默少许,禾乐用鼻音轻轻回应,随后补充说:“是他送给你的,还有那些笔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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