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干什么!我真的不行了!”他惊恐瞪大双眼。
  纪延廷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给你涂药膏,要不然明天又要难受。”
  “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让陆秘书拿来的。”
  禾乐猛地坐起来,“那我以后还怎么见陆秘书!丢死人了。”
  “下次你来公司我给她放假不就行了。”纪大总裁完全不认为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禾乐生气地别过脸,不想跟他说话。
  涂完药纪延廷贴着他躺下,哄他:“要不要跟我玩游戏?”
  “睡着了。”他气呼呼道。
  “我们互相问对方问题,不能说谎必须诚实回答。”
  圆圆的耳朵动了动,禾乐微微侧过身,纪延廷紧接着道:“一人一次,你可以先问。”
  禾乐扭过头,“问什么都可以?”
  “嗯。”
  “没有‘假装我爱你’这个游戏的前提下的诚实?”
  “是。”纪延廷诱哄道:“怎么样,要不要玩?”
  禾乐万分纠结,他有很多话要问纪延廷,但是又担心对方问到他不想回答的事情。
  他说:“能不能有三次pass机会。”
  “不行。”纪延廷冷酷道,“三次太多了。”
  “那......一次?”
  “可以。”
  约定好规则,禾乐跃跃欲试,他问:“你喜欢男性还是女性。”顿了一下,他严谨地补充道:“不能说两个都可以,要说倾斜多一些的那边。”
  纪延廷看着他,说:“男。”
  “那......”
  “轮到我了乐乐。”纪延廷摸摸他的脸,问:“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的?”
  禾乐嘴巴微张,这个坏蛋怎么发现的,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吗?而且他怎么会把自己的问题问出来。纪延廷摇了摇他的肩催促,“诚实回答。”
  他垂下眼睛,低声说:“高一。”
  纪延廷点点头,替他补充解释,“那就是跟我同桌的时候。”
  噔,心弦颤了颤,禾乐紧张地看向他,欲盖弥彰地说:“我出去之后重读了高一呢,不只是跟你同桌的那段时间。”
  “好吧。”
  “刚刚在浴室为什么这么生气?”禾乐迟来地把解释说出,“我把所有人都删了,不只是你。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怕一听到朋友的声音会坚持不下去。”
  纪延廷轻轻拨动他软绵绵的头发,“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没有。”禾乐抓住他的手,像从前跟他述说心事时那样牵起,“轮到你了。”
  这次纪延廷没有立马把问句说出,他思考了许久,像是不知道哪个优先。
  最终,他问:“要不要留在海城?”
  禾乐有些无措,组织语言耗时了三分钟,若是在结构化面试已经被人请出去了,“我妈妈一个人在m国,我不能留她一个人。而且我还有工作室,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有八个员工,我得对他们负责。我还养了一条金鱼,它等着我回去。”
  “知道了。”纪延廷的语调迅速低落下去。
  还不如冲他发脾气呢,这样平静的纪延廷好像对他毫无期待。他有些焦躁地刮了刮纪延廷的掌心,唇肉被牙齿咬得发疼,酝酿半晌才开口:“你为什么选择纽约留学啊?”
  “有很多原因。”
  “比如呢。”
  纪延廷面无表情地开口,“地理位置优越,基础设施完善,艺术气息浓厚,日常生活非常便利。”
  很客观的理由,无可指摘,但禾乐有些控制不好表情,嘴角紧抿,眼尾垂落。紧接着,纪延廷又说:“还有......”
  “还有什么?”语气稍微有些急促,像是迫不及待听到接下来更重要的解释。
  “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对于未来事业发展很有帮助。”视线轻飘飘扫过苦瓜干似的脸,纪延廷紧压着唇角,觉得差不多了,才说:“还有......我的一件宝物遗失在那里,我要去找回来。”
  “你的宝物......”
  纪延廷打断他,“轮到我提问了,乐乐。”
  “噢,那好吧。你要问什么?”
  纪延廷按着他的脖子,感受下面奔涌的血脉,温声问:“你答应傅岐的条件了吗?”
  霎那间,禾乐瞪大双眼,“你偷听我们谈话。”
  “我只是担心他会对你做什么才跟上去。”
  禾乐垂下眼,闷声道:“既然你就在门外,那还要问什么。”
  “我走了。”说话的同时收回手,别开视线,纪延廷平躺着一如多年前述说点点来历的那个夜晚,平静中透着淡淡的寂寥。
  禾乐沉默打量他侧脸半分钟,条理清晰地说:“我们又不是真的在一起,他的条件根本不成立。”
  “那你答应了吗?”纪延廷稍稍偏过头,黑睫投下乌云般的暗影遮盖眸光。
  嘴唇动了动,禾乐说:“我要用免答机会。”
  “随便你。”纪延廷语气有些冲,似乎对于无聊的问答游戏耐心告罄。
  禾乐嘴巴翕张,道:“轮到我了,你遗失的宝物是什么?”
  “我也要用免答机会。”
  “这样很幼稚纪延廷。”禾乐眉毛蠕动,像蜷起来的毛毛虫。
  第54章
  禾乐趴在他的身上,一拱一拱凑上去亲他,把他整张脸亲得湿漉漉,拖长调子腻着声道:“告诉我吧,纪延廷。”
  微凉视线落在他澄澈明亮的眼睛上,对视片刻,纪延廷捏着他的下巴没轻没重地揉他的唇,“肿了。”
  “不要转移话题。”禾乐脸颊鼓起,嘴巴撅着。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他说,“禾乐,你终究是要走的。而且......”他深吸一口气敛去所有情绪收回手,“这样无厘头的游戏也会结束,就像你说的,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禾乐突然鼻酸,从前那些过往如同粉笔字一样被“没有意义”四个字抹掉,要怎么做才能找回,“你可以想想办法吗纪延廷。”
  纪延廷摸着他的脑袋,声音轻缓,“我有上千个办法,但问题是,你愿意吗?”
  “我......”所有声音被堵在喉咙,禾乐咬着牙竭力翻动舌头,仍是发不出半个音。
  纪延廷帮他回答了,“你不愿意。你顾虑太多,妈妈、工作、金鱼,所有的这一切都排在我前面。即使我去到你所在的城市,你也会再次遇到像傅岐给你的选择题,譬如你妈妈同意你和男□□往吗?选择放弃我比接受我要简单得多,就像十年前那样。”
  明明没有告白,但是禾乐却像告白被拒绝了一样难过。他无法承诺纪延廷一个现实,只能让十年前虚妄的初恋蚕食了两人的关系。眼眶通红,声音发哑,禾乐很艰难地说:“只剩两天了。”
  “对啊,只剩两天了。”纪延廷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如同告别前的礼仪。
  禾乐突然产生了自私的想法,“你来吧,傅岐不会知道的,纽约那么远,妈妈,妈妈她会同意的,我会说服她。”
  纪延廷摇摇头,“不。”
  心脏痛得难以呼吸,禾乐不可自抑地把自己蜷缩起来,悲伤地发现纪延廷说去他的城市只是一个假设,永不可能实现的假设。
  他有一条长餐桌都坐不下的庞大家族,管理有上万名员工的公司,更有陪伴十多年的可爱鹦鹉。让他放弃这一切去一个外卖都要至少等待一小时的地方确实不像话,禾乐突然对这样自私的自己感到恐惧。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纪延廷做。
  “那就只剩两天了。”禾乐念念有词地重复,“还没坐你车后座看日落,也没有吃到锦尚食府现做的美食,还有点点,钟楼,我想和你去看的。”
  “乐乐。”纪延廷平静地开口,“钟楼要拆了。”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惊雷,禾乐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像每一个遇到不能接受的事情的人一样下意识否认,“你在骗我。”
  “已经定好时间了,就在这个月底。”
  禾乐有些慌乱地坐起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神情恍惚地问:“为什么要拆啊?”
  “有安全隐患。”
  “不能修缮吗?比萨斜塔都能屹立至今,钟楼比它矮,修建时间还比它短,为什么不能保留?”
  纪延廷理智而残忍地向他阐明海城的气候以及地质对塔楼的影响,两座塔之间还存在建造工艺及材料的不同,不是矮一些,新一些就更容易保存。
  “没有钟楼,以后荣德的学生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上课呢。”禾乐非常天真地提出这个观点,好像只有钟楼敲响的声音才能够让孩子们停下玩耍进入课堂。
  犹豫片刻,纪延廷说:“还记得么,在你离开之前钟楼就在维修,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修好,因为其中一个重要部件已经停产了,也没有替代品。钟楼......早就停摆了。”就像他的心脏,停摆在那天的十二点二十三分,停摆在他最后一次登上钟楼的那天。
  纪延廷扣着他的手,“要留下来看拆除仪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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