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还给我。”
“为什么?”
“我要回去。”
“司机下班了。”
“国内打车很方便,凌晨四点在机场都能打到车。”
纪延廷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声音发凉,“在这里睡。”
“不要。”禾乐掰他的手指试图解放腕子,但是纪延廷的手比最坚硬的金属还要牢靠,他挠痒痒一样的反抗丝毫不起作用。
“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跟我呆在一起?”挺拔身躯贴近,极有压迫感。禾乐一退再退,小腿撞到床脚重心不稳往后倒,纪延廷顺着惯性压在他身上,两人紧紧贴住。
“乐乐。”
颈间湿润温热,纪延廷手撑在床上仰起上半身,眉心跳了跳。禾乐眼睛煞红坠着泪珠,贝齿紧咬着唇瓣,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为什么哭?”纪延廷用掌心拭去他眼角的泪,拇指停在颊边——酒窝的位置,但是因为禾乐太过伤心,酒窝隐藏了起来,那里只想一片普通的皮肤。
纪延廷的目光如同一张巨网,笼罩着他不能呼吸。
“你不是我认识的大坏蛋纪延廷了。”禾乐带着哭腔说,“装好人,抽烟,不让我见点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要回去睡觉也不许......”
“乐乐......”纪延廷附身抱住他,从喉咙深处发出浓重叹息,“我要拿你怎么办。”
他似乎真的毫无办法了,抓着禾乐的手按住心脏,“我没有装好人,只是想尽量对你好一些,以前我总是对你很坏,让你连走都不愿意跟我说声再见。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才抽一根,烟瘾不大,以后不抽了。点点是在江汀汇景,它不喜欢换居住地方,所以一直住在那里,我平时也回那边。今晚是见你在车上睡着不舒服,就近带你来这儿。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但是不许走。”
对于禾乐的控诉,他一条条耐心解释,并相应给出解决方案。但禾乐似乎仍不满意,眼角湿润,“你怎么会心烦意乱,明明一直在欺负我。”
“乐乐......”
禾乐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就算今天不走,总有一天我还是要走的。”
这个“总有一天”就在三天后,并不久远,且两人都心知肚明。
纪延廷把包围圈收窄,似要把他纳入自己的身体,鼻尖抵着耳朵,“走之前能不能把时间都给我?”
“你要用来做什么呢?”
纪延廷没有回答,禾乐又问了一遍。
他才说:“用来把你留下。”
禾乐又哭了,他的眼泪仿佛马孔多的雨,每天都以为第二天会停,但是持续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那么久。纪延廷吻住他的眼睛,尝到他旷日持久的苦涩心事。
“乐乐,要不要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禾乐头脑昏沉,无比难过,但仍撑着精神回答他的问题。
纪延廷眼睫微垂,语气不似作假,说:“假装你爱我,截止时间到你航班起飞的那一秒。”
全身心连带每个毛孔都在打颤,禾乐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如同不经意说出秘密后的人亡羊补牢。但其实他什么都没说,是纪延廷在自说自话。
“答不答应?”
“那你呢?”他听见声带震动发出虚无飘渺的提问。
“我当然也爱你。”纪延廷回答。
他不敢深究这个回答是单纯回答他的提问,是一个客观事实,还是跟在前面“假装游戏”这个大前提下的次级条件。
眼泪仍在源源不断滑落,禾乐失去掌握身体的能力,控制不住悲伤和喜悦这两种情感来回跳动。
纪延廷说:“你默认了,游戏开始。”
“什......”
哭声湮灭在交缠的舌尖,纪延廷吻住他,长驱直入。一只手握着腰,一只手捏着耳垂。禾乐仿佛变成一堆不能思考的太空沙,被摆弄成最适合接吻拥抱的形状。
他怀疑在ktv被人换了酒,啤酒远远不能造成这样的幻觉,应该是威士忌或者苦艾酒那样的烈酒才能起到干扰神志的作用。是威士忌吧,颜色也接近。
他不禁想到纪延廷会不会尝到威士忌的味道,就像他尝到香烟的味道一样,辛辣、苦涩,又令人迷恋不已,尽管这只是个......假装游戏。
舌根发麻,氧气告罄,禾乐没什么力气地捶击纪延廷胸膛,终于唤回他一点人性。纪延廷撤出来,给他十秒种呼吸,随后又吻上去。不过这次他吻得很温和,只流连在唇瓣,含住下唇吮吸,碾磨,轻轻分离,再换到眼睛、鼻尖、脸颊......
吻到锁骨的时候禾乐感觉胸前发冷,他的睡衣早在两人动作间散乱。纪延廷的浴袍就更不用说了,跟没穿差不多。
接吻是第一次,别的更是没有经验。意识到这一点呼吸陡然凌乱,他急促拍打纪延廷起伏的脊背,声音慌乱,“不要,快停下纪延廷。”
纪延廷恍若未闻,专心致志在他深陷的锁骨窝留下印记,啵一声鲜红吻痕完成。他抬起头,诱哄一般嗓音带蜜,“你不爱我吗,乐乐?”
他加强魔力似的沉声对他说:“你爱我,我也爱你,所以我们会做这些事,还有接下来的事。”
禾乐茫然睁着眼睛,好像被魔法魇住,他爱纪延廷,纪延廷爱他,所以他们接吻拥抱,甚至上.床。
见他不再抗拒,纪延廷手法温柔地把两人身上仅剩的衣物剥落,拉开床头柜,拿了一个小盒子和一管胶状的东西。
被胶状液体冰了一下禾乐瞬间像被插上钥匙的玩偶一样活了过来,他抓住青筋盘虬的手臂,纪延廷停下动作等他适应。
目光交汇,禾乐在对方眼中读到翻滚的欲望。他吸了吸鼻子,忍住难言悲伤,问:“为什么你家有这些?”顿了顿他补充提问:“昨天的问题你也没有告诉我答案。”
纪延廷低头亲他,禾乐偏过脸,他只亲到了嘴角。
纪延廷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回答得清晰有力:“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来,不仅在这里,在江汀汇景,在我办公室的休息间,甚至是我常开的几台车,都有准备。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找过人。”只是对着调查人员发回来的禾乐的照片自.w过无数次而已。
他直起腰,目光沉甸甸地注视禾乐,“这个回答,满意吗?”
“你不可能知道我会来。”禾乐喃喃自语,“不可能未卜先知的,你又不是真的有魔法。”
“我知道。”纪延廷摸摸他的脸,从那通电话开始,他就做好要捕捉禾乐的计划。只不过不能突然吓到他,才说要玩游戏这样幼稚的借口。
“为什么是我?只要你想,可以找到很多人。”禾乐陷在思维的怪圈中,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他偏偏要绕过去。
这次,纪延廷没再如他所愿认真回答,半开玩笑地说:“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当然是我也爱你。”
噢纪延廷也爱他。
因为游戏,这一切都建立在纪延廷的游戏之上。
纪延廷甚至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让他假装。
可怎么办呢,如果一开始“假装”就不成立,这个游戏就不应该开始。
现下他已无暇顾及,因为纪延廷在他尝试厘清头绪的时候又加了一根手.指,全然陌生的感受令他战栗不已。
第50章
“睡得好吗?”
禾乐睁开眼迎面对上一张冷厉俊逸的脸,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纪延廷贴近在他唇瓣上落下一个吻,“早安,虽然已经是中午了。”
不是梦,也不是喝酒产生的幻觉,清晰地感受到被鼻尖戳着的触感,颤抖的下唇被咬着。禾乐的脑袋比战后废墟还要混乱,皮影戏似的画面缓慢而清晰地从杂乱无章的思绪中飘出来。
“乐乐,自己抓着tui......”
“呼吸,不要咬......”
“是这里吗?它好像很喜欢......”
“怎么不等我就先了?”
“......”
肢体上的酸痛骗不了人,如果不是纪延廷还在他真想掀开被子尖叫。自以为隐蔽地往外挪动,还没碰到床沿,结实的臂膀便横了过来一把抱住。两人不着寸缕地贴在一起,毫无隔阂地感受到彼此的身体变化。
“我...纪延廷,你......”
“嗯?”刚苏醒的嗓音总是特别性感,带着别样的沙哑,纪延廷脑袋在他颈窝耸动。侧颈一痛,禾乐惊呼了一声,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刺耳,反而像累极了轻飘飘的撒娇。
纪延廷埋在他颈间轻笑,安抚地舔了舔,问:“起床吗?”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修长的四肢如同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禾乐,让他动弹不得。
一夜大雨过去,天空蓝得如同水洗过的镜子,明亮而清晰。潮湿的空气被阳光蒸干,只剩下温暖......以及纪延廷身上特有的木质香。
“纪延廷。”
“嗯?”
禾乐心情复杂,一夜间世界天翻地覆,他看着墙上的假烛台壁灯陷入深思。
现在这算什么,过家家吗?纪延廷会无聊得玩这样的游戏?就算是捉弄人也不用真的睡吧。宿醉的大脑本就不算清明,还要思考如此世界难题就更加难受了,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