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怎么会有人愿意做那种一眼就能看到退休的工作呢?”
魏然假装嗔怒:“你说谁?!”
“哦不不不,我不是说你,你的工作比我这儿有趣多了。”
“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那儿,就试着自己找找工作呗。”
“那我爸肯定不让。”
“你刚说难受得都快哭了,那你就跟他哭啊,哭到他心软为止。”
“这不像是我能干出来的事儿,我那么man的性格,他应该能看出来我是演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魏然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越是你们这种‘硬汉’,落泪的效果才越好。要的就是极致的反差感!”
不得不说魏然的计策真是立竿见影,一个从小到大没怎么哭过的孩子,把自己老爹哭慌了,忙不叠地说“好好好你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去哪”,不过,周佳阳找工作的过程并不顺利,好在她对薪资要求不高,最后在距离俞湾十二站地铁的市区,找到了一家教育培训机构的工作,于是第一时间在者也组了个局。
周佳阳一边夹菜一边感慨:“哎我以后如果下班早,就回来帮忙,工资不要了,广乐哥给我炒俩菜就行,我打包回去当午饭。好几个月没吃过者也的菜了,吃啥都不香。”
陈秋持一听,甩给她一张“少占我便宜”的脸:“你可拉倒吧!我们这儿有兼职,不需要你帮忙。再说了,我养了你一年多,怎么还得供应午饭?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要这么小气嘛老板,不然我投资入股?”
“那没问题,股东可以随便来,想吃什么随便点。”
聂逍一听,立刻插话:“早说嘛,我也投资,以后吃午饭是不是可以不花钱了?”
陈秋持毫不留情:“你不行,还是老老实实付钱吃饭吧,你们公务员不允许投资参股。”
聂逍苦笑:“陈老板怎么比我还熟悉政策。”
俞立航抽空从吧台里走出来,对周佳阳调侃道:“你要涉足教育培训行业?那我可真为祖国的花朵担心啊。”
周佳阳捶了他一拳:“你少来,我正直勇敢善良,怎么就教不好小朋友了!”
这天晚上的者也,有了些提前过年的气氛,热闹得像火锅汤底。
然而这气氛转瞬即逝。
一个客人带朋友们来喝酒,其中一位年轻女孩显然是他的讨好对象,他像导游一样跟女孩聊景区,并吹嘘这里隐藏的粤菜大厨。为表体贴,特意为她点了一碗暖胃的皮蛋瘦肉粥。
可女孩似乎很嫌弃:“咦~皮蛋哦,皮蛋在我们那儿叫‘恶魔的食物’,我不吃。”
客人连忙安抚:“那好办,等着。”说完,他快步走向后厨,对俞广乐说道,“师傅,我那碗粥别放皮蛋啊。”
俞广乐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嗯?那做不了。”
“哎,就只放肉就行了。”
“粥底都是有皮蛋的。”
客人有些急了:“那就煮一碗没皮蛋的嘛,帮帮忙哎。”
“做不了。”
“我女朋友对皮蛋过敏,吃了进医院那种。”
俞广乐依旧不为所动:“那就不要点啊。”
眼看客人怒火中烧,陈秋持及时走了过来:“先生您好,我们这儿是后厨,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他这什么态度啊,不要皮蛋就这么难吗。”
陈秋持耐心解释:“我们这儿粥底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现做要等很久。”
“我又没说等不起!”
“是这样,这个时间我们后厨挺忙的,真的没时间重新煮粥,要不给您换碗面?”
“我今天就要吃粥!想吃面我早点了跟你这废话半天?”
“那要不这样,我派人去湾南那家专门做粥的店给您买回来。”
“老板,我跟女朋友夸你家店多好多好,酒好喝做的菜也好吃,你就这么做生意的吗?”
陈秋持叹了口气:“那你也可以不用替我宣传,我们也没那么好。”他转头对俞立航说道,“给他免单。”
说完转身就走,却被客人一把抓住胳膊:“你什么意思啊,赶客?我缺你这点儿酒钱?”
俞铠见状,立刻冲上前来,怒目而视:“你松手!滚出去!”
“呵,这么横?”
同行的三五个人站起来,围在他们身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陈秋持没料到对方人多势众,连忙拦住俞铠,息事宁人道:“铠,别动手。算了算了——”
客人却不依不饶:“算了?我女朋友没吃东西还饿着呢!”
说着,他顺势推了陈秋持一把。
聂逍不知何时站在了陈秋持身后,扶住他肩膀:“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有你什么事儿啊一边儿去!”
话音未落,一场混战便稀里糊涂地爆发了。
陈秋持起初致力于拦着俞铠,但转头一看,聂逍居然也混在人群里,冲上去拽他,拽不动,索性直接抱住他的腰,硬生生将他往外拖。
“你跟着起什么哄!出来!”刚把聂逍拖到一旁,一把抡起的椅子狠狠砸中了陈秋持的背。
陈秋持咬紧牙关,忍着疼就是不松手。聂逍见状,只好妥协:“好了好了我不动手,你怎么样了,伤哪儿了?”
“我没事。”他转头对俞立航说,“去喊保安。”
随后,拉着聂逍快步上了楼。
他没见过这个面目的聂逍,无论是现实还是想象。
他眉头拧着眼睛红着,额头上青筋凸起,喘息粗重而急促,活脱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
他站在门口,紧抓着门边,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强压着愤怒,压得声音都哑了:“你拦着我干嘛?我需要你保护啊?”
陈秋持抬头看他,冷静而坚定:“你不能动手。”
聂逍的声音陡然提高:“他们能动手,俞铠能动手,你也能,凭什么就我不能动手?”
“对!只有你不能。”陈秋持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有公职,一旦动手就是打架斗殴,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不是小打小闹,后果可能比你想象的严重。”
聂逍立刻就明白了:“我——”
没“我”出什么下文,他的怒火被陈秋持这一桶冰当头浇灭,紧接着涌上来一股心酸,酸到鼻腔。
他低下头,声音变得微弱:“给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陈秋持脱了外套,侧过身子,露出腰上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皮肉与t恤粘连在一起。
聂逍一惊:“你,你那个……有剪刀吗?剪刀放哪儿的?”
陈秋持扭头一看,摆了摆手:“哎不用找剪刀。”
话音未落,他手一挥,直接撕掉了粘在伤口上的t恤。
聂逍不自觉地倒吸一口气,仿佛自己的心被他撕开了一条同样的口子,眼看着新的一批血液缓缓渗出来,他颤抖着声音:“你干嘛——”
陈秋持却像没事人一样,指了指柜子:“药箱在上面第二层。”
第32章
聂逍从前并不知道什么样的感受名叫“揪心”,这次体会到了。
他帮陈秋持消毒,手抖个不停,棉签戳了几下愣是没戳进瓶子,他把责任归咎于手表太紧,解了表带随手扔在一边,才终于蘸上碘伏,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终于屏住呼吸一点一点轻轻涂抹,但一看到新涌出来的血,又立马缩回手,无所适从。
陈秋持回头看了一眼:“你别抖了,越抖越疼,快点儿!”
“这,需要去医院缝针吧,很严重的。”
“不至于。别蘸了,直接拿瓶子浇上去!”
眼看聂逍懵懵的,固定住了,陈秋持不耐烦地抢过瓶子,往伤口上倒。
“药箱下层有大号的敷贴,帮我拿一下吧。”
聂逍这才回过神来。
空气里只有聂逍紧张的喘息声,陈秋持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些尴尬,于是说:“现在有点后悔用铁的椅子了。”
这话没头没尾且不合时宜,更尴尬了,他自嘲地笑笑。
聂逍没笑,没听见似的,小心地用纱布擦掉多余的碘伏,轻声问:“很疼吧?”
“还行,对我来说,伤在身体上挺无所谓的。”
这是实话,他很能忍痛,从小练体育,后来又在周乘那里三天两头受伤,这点小伤已经不值一提了,更何况,他的身体有很长时间,疼痛和欢愉都是并存的。
他长久地注视聂逍,又补了一句:“精神折磨更难受。”
聂逍此时也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只认真帮他贴敷贴。陈秋持上半身没穿衣服,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趴在床边,却呈现出一种另类的美感。肩背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腰塌着,形成一条柔美的弧度延伸向下,末端又翘了起来,他抑制住自己想要触碰那条弧线的冲动,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陈秋持的背上有很多旧伤。
疤痕是暗红色的,有些看起来严重些,缝了针,像几条虫,很惊悚,然而聂逍盯着这些不容忽视的伤痕,心里居然涌上一层喜悦,层层叠叠地堆起来,变成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