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幻妖也有几分恍惚，这是很久以前，他们给他取的名字，当时说好的要一起闯荡江湖，携手破案，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外面的风雪下得更大，他们躲藏的这间破屋根本抵御不了严寒，血液都冷得几乎要凝结。
幻妖凝视着他，那双妖异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快走吧，我死以后，大概会化为原型，别看了，你不是最讨厌妖怪了吗？”
季平生怔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破旧的木门裹挟着风雪从外面破开，衣着单薄的书生捂着受伤的手臂匆匆走进来，“平生，兽潮又要来了，城门可能要守不住了！”
然而听到这些的季平生却没有回应，而是利落地抽剑出鞘，指向门口的人，冷声道:“还要再装下去吗？妖王。”
妖王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再装模作样地捂着手臂，脸上一贯温柔和善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戏谑与恶意，“发现了啊？”
他的眼中暗流涌动，似乎有无形的妖力在风中掠过。
季平生暗道不好，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脖颈已被利刃抵住。他记得那是很久以前他送给幻妖的一把匕首，锋利无比，现在却架在自己颈上。
幻妖虚弱又愧疚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季平生没有怪他，妖王能控制万妖，幻妖自然也包括在内，他只是觉得从没有这么累过，“所以当年也是这样，是你杀了……”
妖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当然，杀人的是我，你们却赶走了我用的那把刀，也是有意思。”
季平生最后问他:“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准确来说，是跟着你，仇人就在身旁，却浑然不觉，还与仇人称兄道弟，这种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季平生。”
季平生闭上眼睛，掩盖住那些汹涌的情绪。
僵持了不知多久，妖王的耐心已经告罄，他的视线落在浑身是血的幻妖上，“还不动手吗？”
季平生手心紧了紧，然而那利刃却终究没落在他身上，风声划过，“噗嗤”一声，滚烫的血落在他后背上。
妖王脸上也有几分意外，“这样也能摆脱控制？”
季平生仓皇转过身，恰好看到幻妖从胸膛拔出那把沾血的匕首，血浸染了幻妖的白发，幻妖头顶上那对尖耳抖了两下，最后支撑不住，倒进他怀里。
幻妖把沾血的匕首放到季平生手心，轻声说:“还你。”
季平生抑制不住地颤抖，想把那些鲜血堵住，却无济于事。
幻妖用最后的力气在他耳畔悄声说:“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破的迷阵吗？这是阵眼，快走。”
话音刚落，幻妖身上的鲜血就变成了如火的晚霞，从他身上一直蔓延开来，一直蔓延到整个房间乃至屋外，连风雪也退让开来。
幻妖用自己的血肉铸成了最后一个迷阵。
“咔！”导演带头鼓起了掌，“非常好，雨星，杀青快乐。”
白雨星擦干手上的血浆，笑着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花，第一时间想和陆庭阳分享喜悦，却见陆庭阳还在原地，眼眶发红，没有缓过来。
秦向松调侃道:“陆老师是准备加一段哭戏，表示对小幻妖的不舍吗？”
陆庭阳不想被别人看到脆弱的样子，把涌上来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并怼回去，“我是在表达对你这个大反派的痛恨之情。”
秦向松乐了，笑着说:“那这是我的荣幸了。”
白雨星捧着花，半蹲下来，平视着陆庭阳的眼睛，笑着说:“陆庭阳，你看我好好的呢。”
陆庭阳看着捧花的白雨星，开得灿烂的花和白雨星沾血的白发形成强烈对比，让他不自觉恍惚了几秒，回过神来，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杀青快乐，白雨星。”
白雨星弯了弯眼睛，“谢谢。”
白雨星觉得很奇妙，这是他拍完的第一部戏，以后他也是拍过戏的猫了。
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过来和他说“杀青快乐”“杀青大吉”之类的，白雨星也一一道谢。
程澄开心地跳到白雨星身上，“星星，你终于杀青啦！恭喜你！”
“先别抱我，程澄，血浆都蹭你身上啦。”
程澄摇头表示没关系。
开心了一会儿，程澄又开始抹眼泪，“你演得太好了，我刚刚真的以为你要死掉了。”
白雨星已经习惯了程澄变化过快的情绪，安慰他，并让他看身上的伤口，“你看，这些伤口都是假的，血也是假的，都是道具，你不要难过啦。”
程澄很快又开心起来，去准备给白雨星的杀青礼物。
白雨星去换上了干净衣服，把巨大的杀青蛋糕切成很多块。
蛋糕上有很多漂亮的装饰花，白雨星切开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
他挑了一块最漂亮的拿给陆庭阳。
陆庭阳道了谢，把蛋糕一点点吃干净。
一旁的秦向松注意到，低声问道:“庭阳，不像你啊，你不是不吃甜点的嘛。”
陆庭阳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他确实很少吃甜食，但这是白雨星第一部戏的杀青蛋糕，意义不一样，他当然要仔细地吃完。
他看向白雨星的方向，发现白雨星正对着盘子里的装饰花若有所思，用勺子舀了一朵，想送进嘴里。
陆庭阳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别吃这个！”
白雨星把花从嘴里吐出来，皱着眉头说:“不好吃。”
陆庭阳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
秦向松看看陆庭阳，又看看白雨星，若有所思。
吃完蛋糕后，众人就散去了，白雨星没有急着回去，先去了陆庭阳的房间。
白雨星问起刚才的事，“陆庭阳，你刚刚很难过吗？因为小幻妖死了？”
陆庭阳知道白雨星一向直白，于是也没有掩饰，“是以为你死了。”
白雨星疑惑道:“可是，不都是假的吗？”
明明只是在拍戏，陆庭阳自然懂这个道理，他拍过太多的戏，早已习惯了一秒入戏一秒出戏，但今天却罕见地陷在戏里出不来。
道理他都懂，但是看到白雨星浑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还是没办法保持冷静，有一瞬间，他真以为白雨星死在了他的怀里。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却让他久久不能抽离出来，他接受不了，如果白雨星真的这样离开他，他一定会疯掉的。
陆庭阳没有回答，只是将白雨星轻轻拥进怀里，“别问了，让我抱一下吧。”
白雨星感觉到陆庭阳环抱着他的手在逐渐收紧，似乎生怕他跑了，他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
他逐渐意识到，陆庭阳是真的很怕失去他。
陆庭阳抱了他一会儿，问道:“杀青之后，有什么打算。”
白雨星说:“我和程澄商量过了，让他先回去，我想留在这儿，等你一起。”
陆庭阳眼睫轻轻颤抖了几下，随后垂下眼帘，轻声说:“谢谢。”
白雨星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不过，有件事。”
陆庭阳看向他，“什么？”
白雨星犹豫着说:“赵医生说等我们拍完戏之后，他想见见你。”
陆庭阳的手僵了几秒，“见家长？”
刚刚的愁绪几乎一扫而空，陆庭阳满脑子都被见家长的焦虑和期待填满了。
“我到时候该准备什么见面礼比较好？赵医生也是猫吗？他喜欢猫零食猫罐头吗？我到时候该穿点什么？什么样的衣服比较符合你们猫猫的审美……”
陆庭阳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白雨星一一回答他，看着陆庭阳激动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说，其实电话里赵医生的语气有些严肃，似乎很不开心。
第58章
白雨星决定先给陆庭阳介绍一下，也算是提前适应一下。
“赵医生是一只很厉害的狸花猫，他不仅是宠物医生，也会给妖怪看病，所以这一带的妖怪都很尊敬他。”
“赵医生的配偶是闵警官，之前你也有见过的，他是一只缅因猫，是这片区域警队的警长，也很厉害。”
陆庭阳想到之前见过的娃娃脸警官，还有文件上那个从没听过的警队，有些新奇，“警队是管理猫的吗？”
白雨星解释道:“不只是管理猫呀，还会抓一些做坏事的妖怪，还要处理很多事情。”
“赵医生收留了很多小猫，不过大部分都是没有化形能力的普通小猫，有化形能力的只有我，云哥，程澄还有花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陆庭阳还是不免有几分惊讶，不止是白雨星，还有白雨星那个活泼过头的助理，这两年爆火的新秀曲商云，乃至于徐渊那只看似人畜无害的三花猫，原来都是猫妖。
陆庭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徐渊前段时间那通语焉不详的电话，或许就和那只三花猫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