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臣(重生) 第28节
粟玉提着手中的灯走了不到半刻,就见沈泠猛的夺过去吹灭。
粟玉顺着沈泠的目光往前看去,是温行。
他也正提着一盏灯笼,臂肩夹着个纸袋子,另一只手里还提了两盏花灯。
他瞧见沈泠,便向她走过来。
“站住!”
他与她隔了一段距离,顿住脚步,提着花灯的手紧了紧。
听的出她的声音和往常不太一样,很冷、还夹些他不曾辨明的情绪。
她是,生气了吗?
他抿了抿唇,不敢再动,轻声解释道:“殿下,这里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没有人看到我,不会影响到您的。”
他特意没有等在宫门口,他知道他没有身份来接她出宫,特别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可昨日她同意了他等她回来,只要不影响到她,他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等,也是会被允许的吧?
她没有回声,他有些焦急起来,声音放的更轻,再次解释道:“殿下,很晚了,阿行见您一直不回来,有些担心,所以……”
隔着浓重地夜,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她依旧没有回声,他开始慌乱起来。
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再贸然出声,低头瞧见自己手里的两盏花灯。
今日他自己走在灯市上,周围都是全家同游,亦或是成双入对,他不愿久留,打算去买了桂花糖便回去,却被卖花灯的小贩拦住。
小贩说中秋节的花灯可保一家团圆,平安顺遂,与心中牵挂之人年年岁岁不相离。
后面的话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句年年岁岁不相离。
小贩看他松动,便问他要几盏。
于是便有了手中这两盏花灯,只是此刻他却莫名地心虚,提着花灯的手指曲了曲,忍不住想往身后藏。
“把灯灭了。”
第26章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片刻不曾迟疑就将手上提的灯笼熄灭。
这次他听清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覆盖在那一层冰霜之下,显得她方才声音里的冷意更像是被强硬伪装出来的冰壳。
她在难过,意识到这个,他的心骤然有些紧缩。
她没再说话,缓步走到他面前,他极力想瞧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没了灯火完全墨黑的夜,他什么也瞧不清晰。
他有些急切地开口,“殿下”
还没问出口,就感受到手上的动作,她接过了他手上的两盏花灯。
“阿行,陪我去放花灯吧。”
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谁都能听的清楚,她哭了。
募得,他眼眶也开始泛酸,紧跟着她的话,他坚定地道:“好,我陪你。”
粟玉没有再跟着了,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夜里,他走在她身侧,一步之遥。
他跟着身旁的人一同沉默,身侧紧紧握着的拳,指甲嵌入皮肉,掌心黏腻,却丝毫比不上此刻他心中酸涩窒闷的疼痛。
她哭了。
自她将他带回,他从未见过她落泪。
是宫里那一群人欺负了她。
他们怎么敢的?
他的殿下,无论想要什么都该得到。
心中闪过几张脸,最后定格在沈俪身上,睫毛沉下,眼中的杀意被淹没在夜色中。
侧头看身边的人,她恍然未觉,闻得出她喝了不少酒,只安静的走着,连哭都不能出声。
他的心像被一双大手握住,窒痛难忍,想抱一抱她,想替她擦一擦眼泪。
却只能更用力的握紧手掌,任掌心的黏腻四溢。
那夜,他们回去时天色都已渐明。
他与她一起放了花灯,他们去时,别的花灯早已飘散,唯有他们的两盏始终伴在一起飘向远处。
她坐在河边就看着那两盏越飘越远的灯,像是陷入了回忆,直到她倚着树干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才从她身后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低声呢喃,“殿下,不要再忍了,阿行替你去做那些事。”
……
沈泠醒来时,只有粟玉守在殿内。
“殿下,喝盏热茶吧。”
沈泠接过杯子喝了两口,觉得浑身轻松,与以往饮酒后的浑身酸乏大不相同。
看了眼手中的茶盏,昨夜她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
拿着茶盏给她喂东西喝,依稀记得那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不禁颦眉,道:“粟玉,昨夜是你喂了我醒酒汤吗?”
“是行公子,殿下,您昨夜”粟玉绞着手指,说着说着又没声儿了。
是温行喂的她醒酒汤?她晃了晃脑袋,有些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昨夜她从宫里出来,温行好像来接她了。
她没坐轿子,似乎还去放了花灯,河边风一吹她越发晕晕沉沉,后面的事都记不大清了,怎么回府的都不记得了。
瞧着手中的茶盏,她无心细想其他,殿中不缺侍女,况且粟玉也在,怎会是温行服侍她喝醒酒汤?
心中的疑海再次翻腾,他为何总做这些似是而非的事情,身为一个谋士,喂醒酒汤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做的。
没有任何一个谋士需要凭此来笼络君心,她按下心中呼之欲出的猜测,务必将这事问清楚再说。
“为何是温行来喂?”
只等粟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便立刻去落枫院对质。
可粟玉却迟迟不开口,反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她不耐,将茶盏置在床头案上,道:“说话。”
粟玉叹了口气,吞吞吐吐道:“是……是您,您非让行公子喂的”
……她?她非要他喂的?怎么可能!
她手下抓着被子,抓了又松,松了又抓,“怎……怎么可能?胡说!”
这下粟玉急了,跺了跺脚,也不再隐瞒,“殿下,奴不敢乱说,昨夜回来后,行公子让膳房备了些醒酒汤,说喝了明日会好受些。”
说着,粟玉撇了撇嘴,接着道:“可您说什么都不要奴来喂,一定要拉着行公子不松手,还叫他‘阿姐’,说要阿姐喂才肯喝,还说要阿姐哄睡觉,然后还……”
粟玉学的绘声绘色。
“好了,不必说了!”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昨夜那个如孩童般撒泼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饮酒误人,饮酒误人啊。
幸好她问清楚了,没直接去落枫院问温行,想到温行,她觉得颇为尴尬。
她轻咳了两声,道:“温行他,他今日可有说什么?”
“殿下,行公子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奴今日早起正巧碰见他,瞧着急匆匆地。”
粟玉上前服侍洗漱,又接着道:“今日行公子又是穿的黑衣,想是去办什么事了吧。”
温行此刻不在府中,倒使她松了口气,不自在地感觉也轻了些。
至于他出去做什么事,那是他的自由,她不想过问。
这一整日沈泠都十分闲散,去落枫院的秋千上坐了半日,始终不见温行回来,她一边庆幸,一边又有些好奇,这眼见着都要用晚膳了,温行也不知究竟是去做什么了,一整日都不见人影。
她不是想过问他的私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对,就是好奇。
本以为今日就这样过去了,与以往许多个平淡不起波澜的日子一样。
然而,在她将要就寝的时候,却传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消息。
安宁公主,遇刺。
来传消息的人说,沈俪所中箭矢与上一次温行替她挡箭的那个箭矢一模一样,外面的人都在传是同一伙人所为,更有甚者说是敌国的间谍,专门来刺杀东昭的王储。
沈俪遇刺是在闹市,如今这消息想藏都藏不住,想必此时东武帝也知道了。
乱了,完全乱了,上一世她死的时候沈俪都还健在,从未听说过沈俪遇刺这一回事。
如今皇城戒严,消息恐怕也不好打探,也不知沈俪此时如何了,上次温行中箭虽然凶险,但也救回来了,但愿沈俪此次也能脱险。
并非是她为沈俪担忧,沈俪与她背后的母族当年助力东武帝夺权,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只是,不是现在。
昨夜宫宴她便知,沈栋如今只能算是暂时隐退,看东武帝对杨妃的态度,很明显,沈栋迟早东山再起,只能一个时机,此事已是定局。
沈俪若死,那接下来,她沈泠就会成为唯一的矛头,然而此时,实在不是她施展的好时机。
她必须要有一个在朝中真正手握大权的重臣,掏空东武帝的朝纲,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这也是她重生以为费尽心机培养温行的原因。
所以此时,沈俪万万不能死。
“去将上次替温行解毒的医师送去安宁公主府。”沈泠当机立断,即刻吩咐侍卫。
她知道这场刺杀中尚有许多疑点,上次射中温行的人分明就是沈俪安排的,如今沈俪却遇刺了,沈栋被幽禁在府中,府臣与谋士也早被沈俪杀的杀、用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