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赛尔维斯慢悠悠在伊安刚刚坐的位置坐下,别有深意道:“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有换一辆大点的马车了?”
  温特米尔憋屈极了,红着眼眶瞪他:“我只是在按照伊安大人的命令做事而已。”
  至于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恐怕只有温特米尔自己清楚了。
  马车外,普利特诧异地看着出来的伊安,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生怕自己不小心没注意,或者马车一个颠簸害得自己和他有肢体接触。
  他欲哭无泪,很想冲进马车问温特米尔就不能出来和自己换个位置嘛。
  温特米尔倒是想,但又怕自己的行为举止太过刻意惹得伊安生厌,毕竟阿利斯泰尔这个前车之鉴还摆在这里呢。
  同乘者换成了赛尔维斯,温特米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动不动地注视对面,而是学着伊安的样子闭上眼睛。
  偏偏赛尔维斯天生就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始骚扰他。
  “喂,温——圣子冕下,你身后的软垫能接我两个吗?”
  在费劲调整了好几次坐姿还是觉得腰酸屁股痛后,赛尔维斯厚着脸皮试图向圣子讨要几个垫子,为此还用上了敬语。
  温特米尔其实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外面的伊安说不定会关注车厢里的对话还是强忍不满抽出两个递给他。
  赛尔维斯舒坦了。
  温特米尔很是看不起他这幅样子,觉得对方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家伙,和伊安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伊安究竟是为什么会看上他。
  他决定从赛尔维斯嘴里打探点消息。
  温特米尔微笑道:“赛尔维斯先生和伊安大人认识多久了?”
  他不愿意相信伊安的品味会这么差,宁可相信他们俩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者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这问题很久之前普利特也问过,不过碍于这一次伊安也在场,赛尔维斯没说实话,只是道:“没多久。”
  温特米尔幻想破灭,只好又从赛尔维斯的日常精致到极点的打扮里猜他其实是什么地方的隐世贵族,靠权势和地位逼迫伊安和他在一起。
  “那您来自哪里呢?以您的容貌应该从小就备受关注,可惜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您的事。”
  有关美人的传言很多,不过温特米尔还没听说过特征和他一致的人,唯一相近的好像只有不久之前王都突然传出的金发美人。
  可惜因为这个传闻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传闻中的金发美人也只有一个人看见过,大部分人认为这只是那位贵族夫人长期空虚产生的幻觉而已。
  赛尔维斯这回沉默了很久,半晌才以自己似乎没有义务回答温特米尔的问题作为理由终止了这场问答。
  这反而让温特米尔来了兴致。
  如果这个答案足够单纯,赛尔维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隐瞒。
  他的来历很重要吗?为什么呢?到底是和谁有关才导致赛尔维斯不愿意说出口呢?
  最后一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除非赛尔维斯是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不然非亲非故的,他不可能对自己和普利特有如此戒备心,他想瞒的显然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温特米尔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挖出这个秘密摆在伊安面前,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有事瞒着他,根本不值得他的偏爱。
  他的想法映射到了他的表情上。
  原本娴静淡雅的微笑越来越兴奋,到了最后甚至有点扭曲。
  赛尔维斯没注意到,他已经顺着圣子的提问回忆起了他的来处——那个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得到的地方。
  *
  因为伊安的提议,在到达下一个城镇时几人把马车换成了马。
  原本需要花费四五天的行程缩短了一半,在大约两天后,圣子带着伊安一行人回到了王都。
  而在他们赶路的短短两天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伊索拉的西部区域下了场很大的雨,河水倒灌,淹没了大部分沿岸的农田。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阿利斯泰尔忍不住担心起伊安的情况,疑心他那个小木屋根本就挡不住这么大的雨,伊安会成为一只可怜的,被淋得皮毛紧贴身体,根本保不了暖只好一直发抖的的细伶伶小猫。
  只是他依旧放不下面子,觉得自己要是现在贴上去,伊安不仅不会领情,甚至还会就上次的事继续把自己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阿利斯泰尔内心纠结万分,坐立难安,凉飕飕的眼神直往身边唯一的一个活人兰伯特身上瞄。
  兰伯特看不下去了,觉得他想去但非要别人给他找一个借口的样子真的很装很搞笑。
  他成功接收暗示,开始劝道:“您知道的,伊安的脑回路有时候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说不定上次也是这样,他根本不是想羞辱您,只是没表达好而已。”
  阿利斯泰尔差得就是他这个台阶,当即一拍桌子:“兰伯特卿可是最了解伊安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再原谅他一次。走!带上东西我们一起去看我未来的王后!”
  第53章
  结果显而易见了。
  木屋果然没能挡住倾盆大雨,屋里的一切东西都被没能及时封好的漏水屋顶祸害了,唯独没有阿利斯泰尔心心念念的落汤猫。
  这么糟糕的天气以伊安的性子显然不可能是出门了,阿利斯泰尔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又一次。
  他重重拍在桌子上,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木桌,在流水腐蚀和蛮力的双重作用下直接崩裂,飞溅一地碎屑。
  阿利斯泰尔低着头。
  雨水打湿了他的红发,狼狈地贴在国王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眼睛隐在阴影里晦涩不明,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能被清晰地看到。
  “很好,很好……”他喃喃自语,语气越来越阴冷。
  “兰伯特。”
  突然被眼前这疯了一样的家伙点名,兰伯特顿时打了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给出回应:“陛下……”
  阿利斯泰尔冲他笑笑,笑里带着杀气:“你说的很对,我确实误解了伊安的意思,他不是想把我的颜面踩在脚底下,而是既想折辱我又想趁机把我逼走,好让我再也找不到他。”
  兰伯特欲哭无泪。
  伊安你小子,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这么有心机。
  “我们都低估他了,伊安可比我们想的有心眼多了。”阿利斯泰尔道,“不过他也低估我们了。”
  突如其来地选择接受圣子,任是谁都不会觉得这两件事毫无关系,阿利斯泰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伊安一定是跟着温特米尔去了伊索拉王都。
  兰伯特也知道,只是他比阿利斯泰尔想的还要再深一些。
  “您决定追到伊索拉的王都?”他试探问道。
  阿利斯泰尔理所当然地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啊!
  不管怎么说阿利斯泰尔也是一国之君,贸然离开自己的领地进入敌国区域已经很不安全了,兰伯特一开始没制止他不仅仅是因为阿利斯泰尔再不找到伊安自己就要遭殃了,也有一部分是约镇位置特殊,正好在伊索拉国境边缘,方便他们随时撤离的原因。
  但现在他这是直接要去敌国王都啊!
  兰伯特简直不敢想温特米尔要是在王都见到阿利斯泰尔,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下会对他们做什么。
  他试图委婉地劝诫一下:“我们出来的已经够久了,就算您临行前提前处理了部分政务,说不定现在也积攒了很多亟待您回去决策的事。反正已经知道了伊安在哪儿,还有机会再见面,不如我们先回去?”
  虽然问是问了,但兰伯特根本没对阿利斯泰尔会听自己的话这一点抱有希望,对方桀骜不羁的性子几乎摆在明面上,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待会儿要从哪个角度偷袭,把对方打晕拖回诺德森了。
  但是下一秒,阿利斯泰尔居然答应了。
  兰伯特的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藏好的错愕,见阿利斯泰尔看过来连忙低头想要遮掩,但他的速度明显没有阿利斯泰尔快。
  阿利斯泰尔挑眉:“怎么?兰伯特卿,难道你以为我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吗?”
  最初的愤怒慢慢褪去之后,身为国王的责任感重新唤回阿利斯泰尔的理智,尽管他依旧愤怒于伊安的“背叛”,但已经能够冷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贸然前往伊索拉的王都当然是不行的,就算去,他也必须是以昭告天下的方式去,让教廷投鼠忌器,无法轻易动手。
  兰伯特只敢在心里说是,嘴上还要毕恭毕敬地回答:“怎么会呢陛下,没有人能比您更清楚分寸了。”
  阿利斯泰尔对他的腹诽心知肚明,只是大部分时候他并不介意手下的表里不一。
  很不幸,今天不是大部分时候。
  阿利斯泰尔掸了掸自己头发上的水珠,轻飘飘道:“你刚刚是想对我动手吧?回去之后记得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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