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菲丽希缇虽然很费解,还是立刻披上了外袍,汲着毛绒拖鞋,钻出了女生寝室。
  进入公共休息室,昏暗的灯光下,燃烧的壁炉前站着一个身影。斯内普教授衣着完整的站在那里。
  “斯内普教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菲丽希缇问。
  斯内普转过身来,微弱的火光下映衬着他疲惫的表情:“我希望今天晚上你和我离开霍格沃茨。我已经向邓布利多报告过,艾琳病重了,她想见见你。”
  菲丽希缇惊恐地咽了咽口水:“我去换件衣服。”
  说着她悄声回到寝室,她颤抖着换了一身常服,又戴上了围巾和帽子,她有预感,这将是一个漫长的黑夜。
  菲丽希缇跟着西弗勒斯钻出肖像洞口,走出了公共休息室,沿着地下室的走廊前往他的办公室。她的思绪乱飞,艾琳病重了,是什么样的病。
  西弗勒斯打开办公室的门,领着菲丽希缇穿过上一次她不请自来的东北角上的黑色大门。他们径直走到了西弗勒斯房间的壁炉,他抓起一把飞路粉,递给菲丽希缇。
  “蜘蛛尾巷。”西弗勒斯对她说,菲丽希缇点点头。
  西弗勒斯又抓起一把粉末,走进壁炉,随着一震绿色的火光,他消失在了炉火中,她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跟上了。
  不到一个月后,菲丽希缇又回到了斯内普们在蜘蛛尾巷的家。她跟随着西弗勒斯走上楼梯,来到艾琳的房间。走进房间,微弱的烛光下是艾琳苍白的脸庞,她靠在几个枕头上,眼睛紧闭着。
  西弗勒斯走进房间,来到艾琳的床边,木地板的吱嘎声叫醒了她,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菲丽希缇踌躇着不敢向前,她站在门框处看着里面的两个人,西弗勒斯倾身凑近艾琳,两个人小声的说着什么。两三句话的时间,他侧开身体,向艾琳露出他身后菲丽希缇的身影。
  艾琳微微抬起手,像是在招呼她,菲丽希缇犹豫着走了进去。她来到艾琳的床边,半蹲下来。西弗勒斯测过头看向菲丽希缇,他的右手在她的肩膀停留了一瞬,两人对视的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但他很快低下了头,他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开把房间留给了艾琳和菲丽希缇。
  菲丽希缇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艾琳身上:“艾琳,我来了。怎么了?”
  说着,菲丽希缇不自觉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丽希,”艾琳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真高兴还能见到你。”
  菲丽希缇不明白艾琳为什么这样说:“当然,我们还能经常见面。”
  艾琳微微地摇头:“不,我快走了。”
  菲丽希缇的脸瞬间惨白,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开口想要发问,艾琳用力握住了她,打断了她的问题说道:“西弗勒斯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我没有时间了。”
  菲丽希缇闭上了微张的嘴唇,她凝视着艾琳的眼睛,安静聆听着她要说的话:“我真高兴你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们走以后发生了什么。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
  菲丽希缇听着,泪水包满了眼眶,艾琳继续说:“我是一个母亲,但是最后我留下了我的儿子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而伴随他的悲剧还没有结束。”
  菲丽希缇想起在国立美术馆的时候,西弗勒斯说起他出卖的灵魂,说起他无望的忏悔,这就是艾琳所说的悲剧么?
  “丽希,我能看到,你和西弗之间,不只是兄妹。”
  菲丽希缇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必须在这个时刻承认她的感情么?
  “他是我的老师,这是不对的。”她没有否认。
  “他很快就不是你的老师了。”艾琳断言道。
  这只是艾琳绝望之下的期望,但靠近西弗勒斯并不像她说得这样容易,菲丽希缇委婉地说:“他在隐藏着什么。”
  “我保证,他会向你敞开心扉,”艾琳抬起手抚上菲丽希缇的脸颊,慈爱地看着她,菲丽希缇的眼泪已经沿着眼眶滑了出来,艾琳用手指温柔地抚掉她的泪珠,继续说,“丽希,我请求你,多给他一些时间,一些耐心,一些宽容。我向你保证,他值得你的等待。”
  菲丽希缇闭上眼睛,她的手覆盖在艾琳的手上,不论是艾琳的请求,还是她真实的内心,都让她无法反驳。她吸了吸鼻子:“我的心一直跟随着他。”
  随着她的话音和她的眼泪一起的落下,艾琳伸出手臂,将菲丽希缇揽入她的怀抱。
  “谢谢你,谢谢你,我的孩子。”
  ***
  那天晚上,西弗勒斯和菲丽希缇一起送走了艾琳。
  第二天早上,西弗勒斯匆忙地安排了葬礼,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参加。
  艾琳被安葬在科克沃斯镇上的麻瓜公墓,镇上的神父为艾琳主持了葬礼,这一切仿佛早有安排,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尽管菲丽希缇有很多疑问,但是她一直沉默着陪伴着西弗勒斯。她想起艾琳临终前,对他说的:我的罪已经赎完。
  她不知道西弗勒斯会如何向自己解释,或者没有解释。
  菲丽希缇陪着他在艾琳的墓前站了很久,直到西弗勒斯好像终于想起了她。他叹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墓地。
  菲丽希缇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跟随着他,不久,他们来到了墓地附近的教堂。教堂很小,也不是礼拜的时间,没有什么人。西弗勒斯领着她来到了最前排的长凳坐下。
  西弗勒斯松开她的手,拱起的双手放在额头下,他低着头小声说:“她终于解脱了。”
  沉默弥漫在两个人之间,菲丽希缇思忖着该说点什么,她小声问:“为什么不送她去圣芒戈?”她想这是一个合适的问题。
  西弗勒斯叹了口气,开口道:“太迟了,已经无可挽回了。她不想死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想在家里。”
  菲丽希缇望着西弗勒斯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知道,是什么……”
  西弗勒斯微微点点头:“她得了肺癌。”
  长期生活在麻瓜世界的菲丽希缇对这种病很熟悉,但巫师很少患癌。
  “我觉得,她的病是在,我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得上的,但是这已经无从得知了。一开始是肺结核,如果那个时候好好治疗,可能一切都不会那么坏。但是那个时候世道很糟,而我沉醉于我的野心,我在探寻的黑魔法的路上走得太深了,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适。”
  菲丽希缇双手交握着,她紧张地用指甲扣弄着指节,这就是西弗勒斯所说的出卖灵魂么。
  “她不能去圣芒戈,她是个纯血叛徒。艾琳出身普林斯家族,和你一样,来自纯血家庭,但是你知道,她和一个麻瓜结婚了。我们也没有足够的钱,尽管艾琳觉得不舒服,她也没有去麻瓜医院看病。”
  “你们怎么发现的?”菲丽希缇追问道,按照西弗勒斯所说,这已经距离现在五六年了。
  “战争结束以后,”西弗勒斯顿了顿又说,“我们以为她好了,被治愈了。但是我们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去年,艾琳又感到不舒服。”
  西弗勒斯说着,哽咽了。
  菲丽希缇突然明白:“万圣节?”
  西弗勒斯抬起头看向十字架背后窗户彩窗上的玻璃壁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万圣节,我接到艾琳的信,圣芒戈和麻瓜医院,都对她的病素手无策,他们说她最多还有半年时间。”
  “我很抱歉。”
  菲丽希缇悲伤地说,她没有想到,在她和艾琳重逢的时候,艾琳已经离她生命的尽头如此之近。但在短短的,不到半年时间之中,艾琳给了孤独的菲丽希缇母亲般的关怀。
  菲丽希缇知道,还有什么,关于艾琳,还有什么是西弗勒斯没有说的。在她的生命中,有一块拼图,突然消失了。
  突然,教堂的后面,传来了孩童呼唤他的父母的声音,菲丽希缇回头,只见一对年轻的父母拉住了他们的孩子,叫他安静。
  “托比亚斯在哪里?”菲丽希缇问,她明白过来,这就是那块缺失的拼图。
  托比亚斯·斯内普,西弗勒斯的麻瓜父亲,在菲丽希缇离开英国之前,他依然存在于斯内普一家的生活中,但当她回来的时候,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弗勒斯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他继续沉默地看着彩绘玻璃上的圣母。
  菲丽希缇没有催促他,良久,他开口道:“他就是艾琳的罪孽。”
  “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妈妈是个巫师,却从不反抗托比亚斯的辱骂和殴打。”
  “尽管我很好奇,但是我总能理解。”菲丽希缇回答,家庭的冲突,以及男女之间,巫师和麻瓜之间,非常规的关系。
  “在我出生以后,大概4、5岁的时候,我表现出了魔力波动。艾琳没有办法了,才告诉托比亚斯她是个女巫,而很显然,他们的儿子也是。托比亚斯很害怕她,艾琳向他发誓,她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使用魔法,否则他将不允许我去霍格沃茨上学。一个麻瓜对巫女的威胁,”西弗勒斯嘲讽着,“那真的有用,因为我和我妈妈靠他的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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