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太子殿下,”他意有所指道:“小心被人抓到把柄弹劾你不务正业。”
谢修珩褪去外衣,瞥他一眼,“我的确很可能被人弹劾,却不是不务正业这个由头。”
陆疏屿点了点头,“你倒是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谢修珩没空搭理他,转而吩咐奚奴,“我先去沐浴,待会若是有人来找,你们先招呼着。”
奚奴更是不解:“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东宫?”
陆疏屿已经自顾自找个位置坐下,看着眼前的棋局,思忖着该如何走下一步,浑不在意道:“待会不就知道了。”
很快,奚奴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咸阳候府的人赶到时,陆疏屿正看着已陷入绝境的棋局沉思,郭荣没想到自己这个时辰会在东宫见到他,“世子殿下好兴致,这么晚了,竟还在东宫下棋。”
陆疏屿略略看去一眼,“老侯爷也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来东宫。”
郭荣没兴致跟他扯东扯西,顾着眼前这人的身份,压下焦灼,“不知太子现在何处?”
陆疏屿勾了勾唇,“侯爷这话说的有意思,太子不在东宫,难不成在侯府?”
郭荣眼神暗下,“怕就怕却是如此。”
陆疏屿看了半晌,将手中棋子一丢,“侯爷深夜匆匆前来,想必是有要事。”
郭荣道:“今夜我侯府进了贼人,下人追捕贼人时,不慎让他逃窜。”
“你追捕逃犯,追捕到东宫来了?”
郭荣谦和道:“只是今夜那贼人,似乎跟太子侍从有些关系,郭某便顺路来东宫拜访一下太子。”
奚奴一怔,不晓得这事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郭荣扫视了一圈也没见太子的身影,心下的猜测更是真切,口中却不显,“这么晚了,怎么不见太子身影?”
“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含着几分冷意。
郭荣顺声望去,却见太子披着一件外衣向外走来,面色温凉,“侯爷这么无凭无据闯我东宫,竟是为了抓一个贼人?”
“也不知晓,那贼人与我侍从,到底是何关系啊?”
郭荣躬了躬身,余光却扫向太子,“今夜多有打扰,实在是郭某之过。”
陆疏屿耸了耸肩,“既然知道,还不离去?”
这话简直是在说,既然知道,还不赶快滚?
郭荣面色铁青,袖中的手握成拳。
谢修珩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看侯爷深夜匆匆来访,想必那贼人盗取的东西应当非同小可,若是侯爷十分焦灼,孤也可以派人帮侯爷一起寻,只是侯爷若是非要污蔑孤的侍从与侯爷所抓的盗贼有关系,那便要拿出确凿证据了,毕竟,孤一向只看证据论罪。”
郭荣听出他话中的维护之意,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他深深看了眼太子,“今夜之事,是郭某昏过头了,还望太子莫要放在心上。至于贼人之事,便不劳太子烦心了,那贼人要盗取的事物虽十分珍贵,好在最后未能得手,郭某此后定然会派人多加防守。”
一旁沉默已久的陆疏屿忽然出声,“殿下,这棋,你是下或不下了?方才奚奴不慎打翻茶水弄湿你的衣裳,你便受不住要去洗漱一番,眼下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正抱着剑站在一旁的奚奴:?什么时候的事。
郭荣的目光在眼前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牵起一个僵硬的笑,“如此,郭某便不打扰太子殿下与世子的好兴致了。”
他行了礼,带着身后的侍卫转身离去。
他人一走,陆疏屿便丢了手中的棋子,松了松肩膀,叹气道:“本殿又帮了你一次。”
谢修珩扫了他一眼,在棋局的另一端坐下,“谢了。”
“不必,”陆疏屿抬了抬手,“报偿我以后自会讨回。”
奚奴看着他二人一来一回,总算反应过来,“殿下,所以你方才出门……是去了咸阳候府?”然而没人回应他。
谢修珩看了会棋局,衔过一枚棋子放到棋局一角,陆疏屿看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今夜可得手了?”
谢修珩没有抬眼,只是淡淡道:“尚可。”
那件事,急不得。
陆疏屿嘴角一弯,若有所指道:“我说的可不是咸阳候府那件事。”
“……”谢修珩立时便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一抬头便见他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脖颈处,他眉头一皱,“你很闲?”
“实在冤枉,今夜分明是你叫我过来的。”
这一打岔,他也认真了些许,“郭荣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二皇子那边肯定也要有所动作。”
“我知晓,”他今日这一举动,虽险,好在收获不错,至少,很快便能收网了。
“按照皇帝一贯的做法,怕是会将你调离京城,你若是离了京,你那位姑娘……”
谢修珩打断他:“她会跟我一起走。”
陆疏屿挑眉,“你要带她一起走?这不是正好将她暴露在皇帝目光下?”
谢修珩思忖一会儿,下了最后一枚棋子,“自然不是我带她离开,而是她跟着我离开。”
他抬眼瞬间,眼底有淡淡的笑意,“她会跟我一起离去的。”
第55章 柳州
郭荣刚走出东宫, 身后跟着的侍从便近身问道:“侯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自然不会, ”郭荣眼眸沉沉,“去,给二皇子送个消息, 就告诉他, 千万警惕太子。”
侍从低声道:“是。”
郭荣回身, 看着身后的宫殿, “不管今夜的人是不是太子,跟太子是否有关系,我们都要快点动手了, 再拖下去, 我怕出什么岔子。”
……
“你是说,太子已经知道你们要做的事了?”
二皇子低着眸,余光扫到身处高位的皇帝,心里嗤笑一声, 面上却端得一派恭敬,“依儿臣看, 应当如此。”
皇帝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依你说, 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置?”
“依儿臣看, 兄长前段时间刚受伤归来, 应当好好在东宫养伤才是, 只是兄长贤良恭顺, 若是被他知晓了那件事, 怕是不会同意儿臣如此行为。”
他顿了下, 抬头看了眼皇帝,面色端敬,“父皇,儿臣当初愿意揽下此事,也不过是为了替父皇解忧,了却父皇的一桩心事,只是没想到儿臣与太子私下提起此事时,遭到了兄长的严厉斥责,认为此事有违天道,儿臣便只好私自进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方法,成功近在咫尺,儿臣认为,此时,不能因任何人坏了此事……”
皇帝一双黑眸沉沉,看着他,“那么,你的意思便是,继续瞒着太子?”
二皇子连忙下跪,“儿臣知晓此等做法对皇兄不公,但是为了父皇着想,儿臣认为,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皇兄调离京城……”
堂中极静,二皇子心中也惴惴不安,虽然此事一开始便是得了皇帝旨意,然而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意,他也无法揣度,如今这一番话也不过是提醒皇帝,他们二人是一路人,他所做之事,全然是为了皇帝。
若有一日此事曝光于天下,莫说他这个二皇子之位,便是他皇帝之位,也要受到牵连。
不知过了多久,殿中传来一声深深叹息,“朕如今也是老了,许多事情看得不甚清楚,既然你如此有想法,那便依你所言,只是,朕交代你之事,可莫要忘了期限。”
二皇子忙躬身行礼:“儿臣明白。”
“你退下罢,唤太子过来,朕有事情要交代于他。”
“是。”
二皇子缓步退出殿中,在殿外瞧见等候已久的太子,谢修珩完全没有要与他虚以委蛇的样子,抬腿便往里走,两人擦肩而过时,二皇子忽然叫住了他。
“许久不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最近都在忙什么?”
谢修珩脚步一顿,“孤在忙什么,二殿下不是再清楚不过了?”
二皇子嘴角的笑意微敛,走近两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皇兄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身后之人,你斗得过吗?”
谢修珩面色不变,淡淡出声:“皇弟这是连遮掩都不必了吗?”
二皇子勾唇一笑,“遮掩?我自然有人为我遮掩,只是担心皇兄斗到最后,连太子之位也保不住。”
谢修珩瞥他一眼,“那便拭目以待。”
他正要离去,二皇子忽又在耳边开口,“都说太子贤良淑德一心为民,不知殿下对自己的身边之人是否也是如此?殿下可曾想过,若是自己最终败了,身边之人是什么后果?”
他看着太子温凉的面容,勾唇,“太子仁慈心善,对身边人亦是好得没话说,听说太子身边不乏面容明艳的美人,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沦为柳巷千人可骑的……”
“皇弟,”谢修珩静静看着他,一双眸子冷沉,“慎言。”
二皇子一愣,随之笑开,“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皇兄何必如此严肃?快些进去吧,别让父皇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