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柳戚戚也静静看着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是吗?”然而她硬是止住了。
流筝从未爱过人,从未动过心,也未与男子亲近过,她当是不知何种样子是动心,何种样子是有意靠近。
然而,她知。
正因看到方才那一幕,她心中才豁然冒出这个念头。
那位公子看向流筝的眼神,她曾见过。
——那必是忍耐到极致,才能流露出的目光,流筝或许未曾察觉,今夜自她出现,那位公子的目光,从未偏离过她。
心中有心悦之人,眼中出现她的身影,才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一分一毫。
柳戚戚盯着她冷淡的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别不信我,流筝,我跟你说,我此生见过的有情人多了去了,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是否有情,我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何况,那位谢公子……”
也太明显了。
柳戚戚轻咳一声,到嘴边的话变了变,“那位谢公子,太单纯了些。”
该藏的不该藏的,都没藏住。
“单纯?”流筝回望她,只觉得好笑,“柳娘,他那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行事荒唐诡异,你从哪里觉得他单纯。”
流筝想到往事,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怕是不知,我之前失败的任务,都是因为他。”
出手从无败绩的记录,硬是被他打破了。
柳戚戚张了张嘴,“啊?”她努力回想着那天救下流筝的场景,那日她出手抢流筝时,那人神情分明冷漠得很,护犊子一般将她护在怀里,后来也是知晓她不会伤流筝,才将她让出来。
那时流筝晕倒在他怀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人也是受了伤的,除了流筝,柳戚戚想不到谁能伤他,她到底是做过刺客,看得出来那人的武功深厚。
他胸口的伤,定然是流筝所为。
他将流筝让出来时,从她面上划过的那道目光,分明是忍耐到了极致。
流筝不知,她却看得分明。
第49章 密探
情这东西, 向来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柳戚戚比流筝清楚,那位公子对她是什么心思。她也正是因为这担心。
不过现在看流筝这个模样, 不像是对那位公子有情,她又松了口气。
她撂下手中的碗,“你最近多多留心。”
流筝抬眸, “怎么?”
柳戚戚眼眸微闪, 看向远处, “应当很快就要有人找上门来了。”
流筝掩下眸底的情绪, “我最近一直在查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就等着他们来找我了。”
柳戚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流筝, 你要小心, 你树敌太多了。”
流筝不甚在意,“这八年来,我哪一天没有因为楼主树敌?大大小小,有明有暗的战场, 我经历了太多,不都挺过来了?”
她看着碗中的酒, “待我赎完身, 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便与你浪迹江湖。”
许是今晚月色太美, 她罕见有几分随性放松之态, 柳戚戚见她如此, 也忍不住笑开, “那我便等着你了。”
流筝抬起酒杯, 看向她, “柳娘,这些年,多谢你相助。”
她虽身在江湖,但因她,也插手了不少朝廷之事。
柳戚戚摆了摆手,“你放心,你欠我的那些功,我一一都记在心里,往后便换成酒,你要陪我一杯杯喝。”
流筝失笑,“那是自然。”
……
今夜花好月圆,气氛浓郁,此刻浊酒一杯的,自然也不止他们。
陆疏屿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无语道:“你心情不好,拉我出来做什么?”
谢修珩看他一眼,“你心情很好?”
陆疏屿嘴角带笑,眼底却没丝毫笑意,半晌,叹了口气,“还是太子识人心。”
他彻底放开了姿态,“你明知道那位姑娘不想见你,你为何还去见她?”
“去便去了,”他提起桌上扔着的面具,忍不住嘴角微抽,“还掩耳盗铃的戴个面具,你这是要装给谁看?”
谢修珩抬起杯盏,若有所思,“她不想见我,我却控制不住不去见她,只好这么做。”
陆疏屿浑身一抖,被他这副姿态恶心得实在难受,“……还好此刻坐在你面前的不是那群大臣,否则,你这太子之位,危矣啊,危矣。”
谢修珩瞥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陆疏屿细细回想一番,“你说让我查你那姑娘和傅家二公子的事?”
他手指抵着眉心,“我让人查了查,倒是没怎么查到两人有什么接触,只是,有一件事倒是有些疑点……”他顿了顿,“傅家二公子之前曾遭遇刺杀,傅家派人找了几天几夜都无线索,就在他们就要放弃时,傅行忽然被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了。”
“那段时间,你那姑娘,恰好出了城。”
“至于她的具体去向,我的人没查到。”
他想到这,抬眼,“我的消息一向准确,这次却什么也没查到,如果我的人没送错消息,你那姑娘,她背后应当有人为她抹去了踪迹。”他松松散散往后一靠,手指在桌上略略一点,“就这消息,还是我费尽心思查到的。”
谢修珩没有再说话,转头望向窗外时,眼底有溶溶月色流淌。
他时常觉得,流筝身上环绕着许多谜题,她勇敢而固执着坚守自己的一切,无畏的向前走去,将自己一次次陷入险境,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知,不知她在为何人做事,不知她曾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知,她在受什么苦。
她不愿他靠近,更不愿见到她,可他只是觉得心疼。
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
陆疏屿看着他,饮了一口酒,“你以为今夜便安稳了?咸阳候府的人查不到她的身份,已经要动手了,我的人虽然及时将今夜他们派来的杀手拦下,但总归拦不了多久,一旦时间长了,被他们察觉了身份,最受影响的人是你。”
他眉目深深,“太子殿下,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为何要保护那姑娘,她又是何身份,什么目的,我管不着,但你别忘了,一旦让人发现你的举动,二皇子必定会怀疑她是你的人,到那时,你要保她,又谈何容易?”
他意味深长,“二皇子若是盯上了她,那离皇帝注意到她,也不远了。”
谢修珩明白他的意思,他无法明目张胆地保护她,此时此刻,这个身份于他来说,反倒成了累赘。
……
柳戚戚放下手中的酒壶,忍不住打了个嗝,“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我的人查到今夜被派来刺杀的你的几个刺客,只是不知是被谁拦下了,应当是咸阳候府的人查不到你的身份,忍不住出手试探了,接下来,应当会再次动手。”
流筝看着她逐渐变得嫣红的脸,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你醉了?”
柳戚戚一摆手,眼睛微瞪,“开什么玩笑,我是谁,怎么可能会醉?”
“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人……”她说着说着,手臂骤然失了力气,趴在酒桌上,口中仍喃喃自语着。
流筝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失笑。
她虽不知为何柳戚戚今夜心情不大好,既然她不愿意说,她便也不问。
如今能够一醉方休,也是件好事。
今夜,有人醉卧软榻,有人清醒未眠。
谁又没有心事?
……
郭荣接到属下密保后不久,便听下人说尉迟恭来府有要是与他商谈,他放下手中密信,起身出去接待了他。
郭荣给他倒了杯茶水,才询问他此番来此的目的,“是二殿下有什么吩咐?”
尉迟恭抬手推拒了茶水,转而给自己倒了杯酒,“二殿下倒是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我想你该明白现在我们的处境。”
郭荣眯了眯眼,饶有趣味地嚼着这两个字,“我们?”
尉迟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闻言瞥他一眼,“怎么?郭侯爷此刻还没明白,谁才是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随意往后靠去,深黑的眼睛在眼前的人身上打量,“郭侯爷,怎么,您那小儿子的死没给您提个醒吗?”
郭荣的眼神瞬间沉下来,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尉迟恭嗤笑一声,“您装什么呢?长生蛊的事难道不是您透露出来的吗?怎么,你到现在还想着不偏不倚占据中立位置?”
他眯了眯眼,靠近他,“自从你将长生蛊的研制秘方透露给二皇子的那一刻,你就注定回不到太子身边了,你不会还想着,自己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吧?”
“怎么,您那小儿子都死了,还没让你看清自己身处的形势吗?”
尉迟恭意味深长道:“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跟太子无关呢?”
郭荣蓦地抬头,“那个乐师……”
尉迟恭已然打断他,“平平安安从地牢走了一趟,又适时出现了一个替罪羊,你说,这么干净的手段,会跟谁有关?”